册封过后，我们也各自有了居所。

维羽被安排到了永福宫的出云轩居住，永福宫的主位是容妃。而我被安排到了永宁宫的揽月轩，和永福宫相邻，而雪君则被安排到了离我们稍远的蕴秀宫，但因着中间隔着幽水廊、丽音阁，都有着好景致，因此并不介怀。

迁居永宁宫后，揽月轩的人全部都交给了落英*，让她选出一些得力的人，剩下的该打发的便打发了。

我挑了个看名唤宁儿的宫女，看起来老实忠厚、手脚利索。由她领着去问候永宁宫的主位庆贵嫔，她虽然身无盛宠，在宫中也是颇有权势的。闲话半晌，不过是宫中寻常的问安罢了。

第一日，崇轩翻了维羽的牌子。

我带着落英站在揽月轩的花园里，看着满天的云霞，听见凤鸣恩车踏踏而过。

那也是我夫君的床榻。可是今日，我的姐姐将要登上那个床榻了。

她总是先我一步的。

“落英，我是不是比姐姐差很多。”我突然问道。

“没有啊，小姐和大小姐只是性格不同而已。”落英叹道，“大小姐太过安静了，安静得人都不忍心去打扰；而小姐……把所有的安静，都藏了起来。”

“藏了起来？”

“恩……小姐你……总会把所有的不快都藏起来，别人不知道你的心事，总是以为你不经世事，活得很开心。而小姐心里的苦，只有了解的人，才会知道。比起大小姐，小姐更适合在这后宫生存。”

“生存？”我在戏谑地玩弄了这个词，“我想要的更多，我当然要生存下去！”

天色将晚，看了一下午的景致，不由得也倦了。正准备进屋，宁儿突然急急忙忙地跑到我面前：“洛小主出事了！”

“什么！？”维羽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她不是应该在侍寝么？我急问道，“怎么回事！”

宁儿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焦急，说起话来气喘吁吁，“奴婢刚刚从内务府回来，听见宫人窃窃私语，说是洛小主在皇上的乾坤殿里中毒了！”

我也顾不得回屋更衣：“马上到乾坤殿去！”

一路匆忙。

正待踏入乾坤殿，乾坤殿的两位宫人拦住了我道：“华小主，皇上的乾坤殿，非召不得入内。”

我心里着急，一脚狠狠地踢到他们的身上，直直地闯了进去。

乾坤殿的寝阁里，崇轩坐在外间，他的脸上写满了暴躁和焦急，看到我闯了进来，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我也顾不得这么多，急忙向崇轩请安，他却并不怪罪。我忙走到维羽的床前。她的脸色分外的苍白，维羽一向较弱，此时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细长的眉毛紧紧地蹙在一起，仿佛身体承受了巨大的痛楚。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凉得可怕。

急于诊治的太医在鲛绡帐下来回穿梭而过。万嫔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崇轩身旁，她此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傲气，只是颓唐地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啊。”

我心下奇怪，是她害了姐姐么？她这样做，不也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么。伤害宫嫔，这可不是小罪啊。万水心纵然对维羽没安好心，可也不至于把自己搭上去吧。

崇轩看了看我和姐姐，问旁的太医正赵德勤道：“洛嫔怎么样了？”

赵德勤道：“回皇上，洛小主已无大碍，微臣已经施针将其体内的大多数毒素给排出来了。只是这几日还得继续服药，以把体内剩余的毒素给清理干净。”

崇轩皱眉道：“这是什么毒。”

赵德勤道：“小主今日下午刚服食了鲤鱼，而下午万小主送过来的东西里加有甘草粉，两者一遇，便生出了毒素。”

万嫔再次叩首道：“皇上明鉴，臣妾新来宫中，住的浣霞宫更是离永福宫甚远，哪里知道洛嫔今日吃的是什么。臣妾只是想着洛嫔素来胃口不大好，在糕点里加点甘草粉可以开胃，臣妾就照着方子做了。”

“哦？”崇轩不置可否地答道，眼神有探究的意味，嘴角带着弧度道，“说来你倒是一片好心啰？”

“皇上……”万嫔还欲说话。崇轩却挥了挥手：“虽然你是无意，但洛嫔确实因你而中毒，罚俸三月，禁足十天吧！”

语罢，再也不看万嫔一眼。

万嫔的脸顿时苍白，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却没有继续为自己辩解。

周令福在旁踟蹰了片刻，上前道：“皇上，那今晚这侍寝？”

“洛嫔好好休息吧，将她送回出云轩。”崇轩的眼光在维羽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我，我并未回避他的眼神，直直地看向他。第一次这样正面看他，他浓眉下的黑瞳深不见底，有着帝王的老陈，下巴微微抬起，露出分明的轮廓。与我对视片刻，他的眼神里仿佛带了几丝疑惑，隔远了却看不真切，我默默地低下了头。

片刻后，崇轩向周令福道：“今晚不用人侍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