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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女传 第一章 月欲上中天

大昊朝建朝已七十载,第一任君王宸玉极率领大昊朝第一强师玉豹军踏平了北陆,让凶悍的骑兵臣服于天子脚下,在位四十年,手刃血腥,梦靥而亡,死前仍念收复南疆。

极强的南疆蛊师纵横东陆平原丘陵,蛊术毒列,一位蛊师可对上千骑兵。而第二任君王宸昭寰训了一支法术极强的秘军,无声无息间消灭了南疆蛊王,收复了南疆恶性难改的蛊师。可是法术与蛊术,同不为世间正道,因此宸昭寰灭史官、烧史书,秘军下落再无世人知晓,南疆的收复在百姓眼中,也是受了大昊朝君王的感化而来的臣服。大昊朝的第三任君王崇轩登基之时,统一大局已定,只是四夷危机四伏,并不安稳。

**

昭业十年的春天,京城柳絮纷飞。

二八年华,原是女子最美好的年纪,我却拒绝了父亲的提议,一心进入宫廷。

“月佼要嫁于帝王,爹爹说过,我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我低头温婉道,语气里却是不容拒绝。我无法抬头去看父亲的眼神,他的眼神总是凌烈万分,像是疆场上征战数年的老兵,可事实上,父亲是文官。

“为父又如何不知你的心事。可是纵然乔府门楣显要,但现在中宫已定,我们大昊朝的皇后,岂是那么容易更改。你可愿意做一名妾室……”他拧着眉毛,语气有一丝焦急,他数日来一心想要改变我执拗的想法,前些日子他亲自入宫向太后提我的婚事,太后倒是垂怜,让他给孩儿自择夫婿。

“女儿知道,但女儿心意已定,还请父亲成全。”

父亲和我相对着沉默,他墨色的衣服被风带起了褶皱,拍在檀木的桌上,颓然地垂下。良久,父亲才道:“罢了。”

我心里的一块巨石,也就此放下了。父亲从来都是不忍拒绝我的话的,小时候,嫡母说要给我改名,我不从,父亲也就叹叹气,让我自个儿做主。虽然没有生母的看顾,我却从来都是乔府上最得宠的孩子,大哥乔维道、大姐乔维羽皆是嫡母所出,还有几房妾室所出的维斯、维宁几位妹妹,父亲对他们,始终没有对我来得疼爱。

“要离开了呢。”晚间,我躺在家中温暖的床上,心里也是不无难过的。只是这难过,早已被要进入宫廷的喜悦盖过。八年前,我认回父亲之时,脑子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那种空白很干净,干净得像冬日的第一场雪。这种空白让我害怕。

不过,打从那时起,我就在做一个重复的梦,在那个梦里,场景总是在变化,有时是荒芜的草原、有时是广袤的星空、有时是深不见底的海……但在那些梦里,不论我在做什么,总有一个魅惑地声音在告诉我——“你要成为世上最显耀的女子。”

我被那个声音所蛊惑,她是那么的诱人,仿佛我顺从她,我就会完成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即使我还不知道我内心深处到底在渴望什么——从那时起,我就想,也只有入宫,在昭阳殿中俯视天下,才是最显耀吧。

那个魅惑的声音有时仿佛不明白我的想法,它越来越清晰、音调也一阵高过一阵、带着急切和慌乱奔向我;它有时候又异常的坚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那是热情耗尽时的声嘶力竭。

不过,现在,我总算可以进宫了。入宫前,我在家中又生生地熬过了两个月,嫡母越发冷的眼光、父亲越发的宠爱在府里形成了两股鲜明的界限。听丫鬟们窃窃私语我才知晓,父亲只为我的婚事征求了太后的意见,可是嫡母所出的维羽父亲却任由她进宫,嫡母抱怨,父亲也不甚搭理。维羽刚比我大一岁,上次选秀的时候她还不足年龄,这次选秀到底是避不过了。

这一日,我在后花园中喂鱼儿玩,把头发简简单单地编成辫状,穿着冷锦浅绿色的菱形暗纹上袄,月白色的云纱下裙,披着一层淡淡的金纱,越发显得轻盈活泼。我拿着新制的纨扇,细细地把鱼食摊到纨扇上,一翻转纨扇,鱼食就散落进池塘中。春意浓浓,一阵阵风吹过我不安分的刘海,痒痒的。我玩得开心,丝毫没发觉身后有人。

“你又何苦糟践这纨扇,父亲巴巴地从蜀地给你带来,你就用来给鱼儿喂食么。”乔维羽慢条斯理地讲着,她站在那儿,清新悠远,总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不过那杏仁儿般水汪汪的眼睛不无严厉,看得我心中直发毛。

“爹爹给女儿扇子,无非是想让女儿开心,扇子若是只能用来去热,又有什么意思。”我转过头去不看她,嘴上争辩道。

维羽性格冷淡,虽然是嫡出的长姊,但却不甚讨父亲的喜爱。我面对着池塘,脑袋里想到她被气得发红却又不发作的脸,不免背着她偷笑起来。

她却并不说话了,沉默一会儿,等我再转过头的时候,她已经消失了。她从小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处变不惊,行事之间自有方法,却少了些小儿女的活泼可爱。我虽不喜欢她,也对她颇为敬重,这敬重不像对长姐,倒像是对母亲了。心里想这事儿,也没忘记给旁边的小丫鬟落英一记爆栗:“都说了让有人来告诉我,你是被人灌了哑药么!?”

落英揉着自己的头,道:“小姐又怪我,明明是你自己玩得开心,啥都听不见,还怪我。”

我摊手,笑笑道:“又你啊我的,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让父亲听见了小心给你逐出府去。”

落英福了一福,慵懒懒地假意道:“是的小姐,奴婢遵命。”

“惯得你呢!”我边说边打她,两个人在花园里追逐起来。

心底还是有隐隐的忧虑,要是这么爱板着脸的维羽姐也被皇帝选中了,自己的日子岂不是很拘束?何况她的身份原比自己尊贵,会不会是自己心中那个愿望的绊脚石?

玩乐一会儿,我才拉着落英,严肃道:“你也好好准备着……”

落英这才停下了步子,神情一静,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小姐放心,滴水之恩,毕生难忘,死不得报!”

每次都说这么严重的话,小心闪了舌头。天神可听着呢,指不定哪天就……”说着说着也觉得不详,忙止住了话茬。

“反正,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心里舍不得的,只是年迈的父亲。他总对我说,只望我一生平安喜乐,富贵荣华皆不奢求。因此在给家里孩子赐字的时候,独独给了我一个“夙”字,我却因此跟他闹了几个月的别扭。不知怎么的,因为没有母亲的庇护,我从小事事不愿落于人后,文武皆学,书画歌舞也是样样都不耽误。我总觉得,我要是差了一点,乔府就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我一心只要嫁世界上最好的夫君,当世界上最显耀的女人,乔府是我的牢笼,我长在这儿,看着姐妹兄弟和母亲共享天伦之乐,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我依然记得我初入府的时候,嫡母的眼光,好冷好冷,我只看了一下,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父亲纵然万般疼爱,可是他总不能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曾翻到一本宸玉极的传记,看他从一家地主的低等奴仆变成了大昊朝君临天下的帝王。那时候,我的心里总有一股热血奔腾而起,那是男儿在战场上才会有的热血。

有了权力和地位,就不会像姨娘般天天在家受尽嫡母的白眼,一壶开水泼上脸,也不敢说半个疼字;不会像我一样被嫡母视作肉中之刺,身前人后不得好过;更不会像母亲一样连进入宗祠的资格都没有——若她是个显耀的女子,又哪里会得不到乔府的承认呢?想到这里,心里的恨意、欲.望就像要撕裂我的心。

父亲总说我,十六岁的女孩儿,外表活泼,内心却是深不见底的。

快点离开吧。”默念一句,又到了灯笼亮堂堂的时刻了,一片刺眼的红色映入眼帘,我掐下窗前的一朵朱红牡丹,恨恨地摔到楼下。落英在旁叹道:“这又是何必呢?那是小姐最喜欢的花啊”

“落英你不明白的,这个世界上,有舍才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