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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暴西风 第二章 若随本性便是狂

天都镇因处黄山天都峰之脚而得名,因依万连山庄而富饶。

小镇虽说只有不到百亩方圆,却处处竖起玲珑俏丽的攒尖楼阁,四角,五角,六角会于一尖翘首望天。山水花灯遮起白砂墙面,宝马香车挤满花岗拱桥,加之镇上男女老少光着的服饰叫人一眼便能看到繁华。

而今日的天都镇,较往日的繁荣更平添了许多热闹。

一群群背刀持剑的江湖人士占满了小镇的大街小巷。他们个个面露红光,喜形于色,便如在欢度佳节一般。而事实也确是如此,武林中十年一度的盟主大选对这类江湖之人来说怎会不比过节热闹?

连峰楼的生意从未像今日这般红火,一到三楼嘈声纷纷,坐满了衣着各异,扮相千差的南北食客。这些人或引酒独酌,或拍桌争论,一片哗然之景好不热闹。

便在众人酒到酣处放声谈笑之时,一群白衣手握长剑阔步走入酒楼之中。酒楼内叫声戛止,众食客纷纷放下手中碗筷走上前去抱拳相迎。

“卢大侠,多年不见竟还是这般风度翩翩。”

“白衣长剑,原来是昆仑仙人驾到了。”

“……”

正是卢光亮携杨三折等昆仑弟子赶到。得天剑背后撑腰,昆仑弟子方一亮相便受到了这些江湖之人的热情吹捧。便是久闻江湖轶事的店小二对昆仑派的威名也是如雷贯耳,赶忙为众昆仑弟子在二楼临窗旁景之处安排了桌椅。

席间于阳不断举酒干杯应付前来敬酒的四海之士,瞧他满面红晕神情激愤竟是陶醉在人家的赞赏之中了。也难怪,在他看来自己此刻与相亲们口中的出人头地荣耀乡里哪里还有不同?

杨三折的兴奋一点也不亚于于阳,十年以来,他头次下得昆仑山,眼见山下朋友这般热情好饮直乐得他心潮澎湃。看着混在众弟子中的莫震方、谭东词二人他竟是对世人有了自己的见解:“做人若像这等闷葫芦还有何乐趣可言?”

“杨少侠真不愧是天剑之徒,做人豪爽,饮酒更见豪爽!”

“哈哈哈,过奖,来我再敬你一碗。”

眼见这傻小子别人喝一碗他却要干上两碗,卢光亮趁没人时说道:“三折莫要再喝了,我们出门在外,切不可因喝酒误事。”

杨三折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显然时还未喝足了隐,当下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便是再来三大坛酒我也不会喝醉。”说罢拿起酒坛欲要再满,却见坛中美酒早已被他倒空,大吼道,“小二,拿酒。”

“这些便足够了,小二哥将酒拿回吧。”卢光亮不悦道。

杨三折瞪了一眼四师伯,往木椅上重重坐不再言语。谭东词见气氛不对忙上前劝说可他却置若不闻,举止之间好不轻狂。

忽然楼上传来一声抱怨:“小二,酒!酒!你可长了耳朵?”

杨三折闻言嘴角上翘,放下筷子朝三楼走去。

“三折,你……”卢广亮欲要阻拦可他却深知杨三折火爆的脾气,若是自己一意与之为难定会将他惹火,到时这师侄当着众豪杰拨了自己的面子却是不好收场,索性不再管他任其放纵好了。他还清楚记得,一次杨三折大醉之后一连说了三个佩服:“我佩服师父一生求剑,精益求精。我佩服白大侠能断天机,四海行医。我佩服谭叔叔运筹帷幄,笔下生花。”卢广亮自问自己与这三个旷世之才如何能比,既不能相比杨三折便是不服自己自己又能如何?难道还要倚老卖老不成?

眼见杨三折只身上了三楼卢广亮心中不禁泛起忧愁:“这师侄才华横溢,性格刚强,可就这这份狂妄早晚会害了他呀。”

且说杨三折上了三楼,见楼梯旁一身穿黑格长衫,头系黑绸方巾的男子正将酒碗举过头顶一饮而尽。待其将碗放下,方才露出一张双目迷离,两腮通红的国字脸。在他身前,放着一空一满两大坛酒与一盘煮熟的花生。

听声而辨,刚刚叫酒的便是此人无遗,一盘花生也能喝上一大坛酒,杨三折心道此人若不是酒中知己自己便是白长这双招子了。他也不客气,搬了椅子坐到那人对面,笑道:“兄台自饮哪能尽兴,来来来,我陪你碰上三百碗如何?”

那人嗤笑一声,叫道:“小儿,上碗!”

店小二撅着嘴拿来一只海碗,他在酒店做活最烦气的便是这种埋头滥饮之人,更何况此人喝了半天还是只要了盘花生。若不是看在昆仑派的份子上他恐怕是拿碗都不乐意了。

杨三折两碗酒进肚,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此刻才问人姓名,他倒是不懂礼数的很。

那人深吸一口气,道:“武当冯可举。”

“哦,原来是武当山的大侠。”杨三折点了点头,见冯可举一脸愁荣并无半点与自己交谈之意,又问道,“冯兄这般惆怅,可是有什么心事?”

冯可举用力揉揉脑门,悲伤至极竟险些掉下泪来,听他低嚎道:“都是那天杀的小白脸,我一路照顾盈月姑娘到了黄山竟被他将人勾走,我身为武当大弟子,要武艺有武艺,要权力有权力,哪里不及他了?凭什么?凭什么?”

又是盈月姑娘,难道他是狐狸精变得不成,竟能叫刘龙虎这些男子如此魂牵梦绕。那小白脸又是何人?杨三折忖道:“老五内力有成之后,脸颊白净早没了原来的红通,便是他相貌不怎的出众却也要比这冯可举的平平长相强上一些。”他狡黠一笑,道:“冯兄口中的小白脸可是姓刘名龙虎?”

冯可举怒道:“我怎会知他姓名,要是叫我知道,早晚会寻机会扒下他一层皮。看他还敢在盈月姑娘面前故作可怜。”

故作可怜,杨三折每每欺辱刘龙虎刘龙虎便要到栾问苍那里告悲情状。装可怜,这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下对那小白脸的身份确定无疑。笑道:“冯兄还是算了罢,既是比不过人家又怎能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呢?”打是打,闹是闹,杨三折又怎会真的叫人对刘龙虎不利呢?

“胡扯!”冯可举一拍桌子叫道,“我师父乃是武当掌门,待日后他做得武林盟主,天下武林便要归我们武当所有,我怎会比不上那小白脸的?”

杨三折轻啐一口,虽说他晓得自己无意间道人不行太过无理,可冯可举如此动怒却不是他能生受的,更不要说叫他向别人赔不是了。他说道:“武当掌门有何能耐可做这武林盟主?他是高于武名扬还是强于栾问苍?真是不懂世面!”

冯可举心道这小白脸可是存心来找事的?自己在此喝酒他来之后竟是句句出言顶撞。“你是何人?竟敢这样说我师父。”

杨三折道:“昆仑杨三折。”

竟是昆仑派的,若是换了他人听闻此言定是会对杨三折礼让三分,可冯可举却好像有恃无恐,以上位者的口吻说道:“栾问苍那厮是怎样管教的昆仑派?竟出了你这般无理的家伙。”言下之意武当掌门是要坐定这武林盟主了。

“你他奶奶的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师父说三道四!”杨三折的脾气一点便爆,听得冯可举数落栾问苍他立时勃然大怒。

冯可举晕晕乎乎不懂这人怎会比自己还要蛮横,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抡起手臂一个耳光扇向杨三折。

只是冯可举此时酒劲冲头这一巴掌却没用上力气。杨三折左手一翻便将其手腕抓住,说道:“好的很,只是要打我不会占你便宜,小二再来一坛酒。”

店小二还没弄懂发生何事,便见杨三折接过酒坛,也不用碗直接一饮而尽,而后将坛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摔……

听到酒坛破碎之声,卢广亮登时坐直身子,唤道:“东词,快去楼上看看,别叫三折惹出事来。”

谭东词起身刚要上楼,便听一声惨叫,三楼之上一黑衫人倒飞而下。他赶忙运起内力,跃身将其接住。

而后白影一闪,却是杨三折到了他跟前。见其抡起拳头,谭东词忙叫道:“三折住手!”

卢广亮见杨三折打了武当弟子,一拍桌子喝道:“叫你少饮酒,你为何与人动手?”

杨三折轻啐一口,愤然道:“是他先跟我摆架子寻事的,便是该打!”

“你你……”听这解释卢广亮便知定是杨三折看不过人家作为出手伤人,他不愿与武当结怨,转身向冯可举道,“这位小兄弟见谅,我这师侄多喝了些酒乱使拳脚,还望你多多包涵。”

杨三折听得此言火冒三丈:“我却用他见谅?”

冯可举吃了一拳,又见四周围满了昆仑弟子,酒醒大半。刚刚他头脑眩晕不到两招便被杨三折揍下绝没用出真功夫,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瞪了杨三折一眼也不言语转身下了酒楼。

杨三折方欲追上便被卢广亮喝止:“站住,你这劣徒败事有余,再这般生事便滚回昆仑山!”

滚?杨三折一听滚字怒目圆睁,他哪曾受过这般训斥,转身吼道:“走便走,我倒受够了这些狗屁约束。”

“这是说甚?”谭东词见他如此顽劣赶忙说道,“三折你这是朝谁发火?太没礼数了!”

平日里杨三折最是对谭东词好,此刻见他竟偏向卢广亮,登时将面前木椅踢飞,抄起长剑便下楼去。

“老三回来!”于阳刚要去拦他便被卢广亮拉住。眼见酒楼之上众豪杰都在朝这边观望,卢广亮怎能挂得住脸面,大声喝道:“要他走便是。我看他不将昆仑派的脸丢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