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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暴西风 第十三章 虎口夺食

苏鹤心头一凉,问道:“谭大人有何赐教?”

谭祖之慢声道:“赐教不敢当,苏长老可否将这孩子交予谭某,我有些事情要问他。”

问他?那还了得?自己方才所说之话不被他全盘托出才怪,苏鹤当下一笑,道:“这孩子与丐帮有太多瓜葛,不知谭尚书可否卖苏某一个面子,让我将其带走?”

“这……”谭祖之微微一顿,似是十分为难,接着转向王有能,“不知王大人有何见教?”

司徒庆生暗暗一笑,心道:“这谭祖之故作痴态,其实是想叫王有能扮黑脸拒绝苏鹤,他的态度已经明确,王有能身为下属又怎敢违背上司之意?世人皆说谭祖之才高八斗,我看倒不如说他精于心计更为恰当。”

司徒庆生看的出,苏鹤与、王有能又怎会看不出。只见王有能额头上青筋暴起,“这……这……”一双鼠眼在苏鹤身上滴溜溜乱转,却始终不敢说出回绝之词。

苏鹤见王有能面色阴晴不定,沉声道:“王大人可要想清结果,确是要将这孩子带回去审问吗?”

审问二字拉长声音,似是别有用意,王有能叹息一声,转向谭祖之道:“谭尚书,这小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依下官之见,还是将他交予苏长老吧。”

谭祖之笑着点点头,道:“强宾不压主,自是王大人说了算。”

“我说了算?”王有能心中苦叫连连,“他同意将这孩子交出竟成了被我唆使,我一个杭州知府竟有了熊心豹子胆敢唆使吏部尚书?等他回了京城就此事参我一本,还焉有我的命在?”

苏鹤长出一口气,厉声道:“谭尚书莫要在此咄咄逼人,须知苏某已经给足了你面子。”

“哦?”谭祖之若有所思道,完全不为苏鹤凌厉的气势所动。

“你……”苏鹤怒道,“你可知随意干涉江湖之事有什么后果吗?”他终究还是首先沉不住气,言语之间竟显得有些暴躁。

谭祖之却微微摇头,不慌不忙道:“苏长老此言差异,在下身为朝廷命官,为民伸冤乃是分内之事。还望苏长老对朝廷之事不要乱加干涉的好。”话一说开,应对之词徒增,谭祖之轻描淡写便用朝廷之事将苏鹤的江湖之事压了回去。

苏鹤不由得火冒三丈,双拳紧握咯咯作响,便如一头锁定猎物的雄狮,神色紧绷欲待发作。

双方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境地,众官兵手中都捏了一把冷汗,与江湖之人生死相搏,他们心知肚明自己必将是有死无生。可谭祖之却依然神情自若,没有半丝慌乱之色,他只是朝王有能微微一笑,并不表态。

可王有能心中怎会不知,谭祖之这一笑便是在听醒他他是这杭州城的知府,若是钦差大臣在他管辖的境内遇刺身亡,皇帝怪罪下来,他就是不死也要被罢官贬职,打入大牢。

近些天当真霉运连连,先是被采花大盗盗走了金银,又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吏部尚书弄的死去活来,王有能此刻竟将自己的八辈祖宗骂遍,不知他们生前做了什么孽才会这般殃及自己,一时间汗流浃背,牙关紧咬。

对留下杨三折之事,他纵有千百个不乐意,也不能眼睁睁地看苏鹤将谭祖之刺死,一挺身道:“苏长老三思,你绝不能在此意气用事。”

苏鹤双目紧闭不再言语,他怎会不知杀害钦差大臣的后果,若是此时动手杀人,将来被官府查出,他便有上天入地之能也难逃一死。再看王有能,摆着一副鸟为食亡的摸样,利益之交毕竟轻于生死,如若将其逼到绝路上,定会向朝廷告发自己以求自保。他向来以足智多谋自诩,可此刻竟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不禁懊恼不已。

“哈哈哈!”见苏、王两人都不在言语,谭祖之笑道,“苏长老放心,正所谓童言无忌,你该懂得我将这孩子带回的用意,莫非还要我抓一个丐帮之人带回杭州府审问吗?”

此言一出,苏鹤心头一松,只是做做样子吗?刚刚那番言论只意在示威,并不是要刻意刁难自己?可谭祖之终究没有讲话说明,童言无忌,可信与不信全在于他,更何况以他的心思听到这孩子所言怎会不清楚自己所干之事?可他不抓丐帮弟子在外人看来的确是给了自己一个面子。此时他倒希望谭祖之将丐帮弟子带走,只是欲盖弥彰之话他又不能说出。简简单单一句话,已让苏荷头痛无比,他自知若论心计十个自己也不是谭祖之的对手,再呆下去也是自讨苦吃,当下摇摇头,对丐帮众人道:“走吧。”

清晨,朝阳冉冉升起,谭祖之正端坐桌前回想昨日之事,谭明安忽然推门进屋,将门闩插好,急道:“大哥,大事不好了,方才王有能叫两个官兵守在杨三折门口,又吩咐一个丫鬟去他房中,明曰保护照顾,实则限制监视其行动。而且那丫鬟乖张的狠,连我的话都听不进耳。还有几个家丁,不时在你我房门前走动,大门外亦有丐帮弟子暗中监视。恐怕他们要对我等不利呀。”

谭祖之叹道:“照昨日情形所看,王有能必是与丐帮之人串通一气,依杨三折所言,苏鹤残害百姓,算计司徒庆生,这些事被既咱们知晓,他们定不会放你我安然离去。”

谭明安道:“可大哥是圣上亲点钦差,他们若是敢害咱们,那岂不是与朝廷为敌?届时他们便是遁入江湖,也难逃一死啊!”

“杀死咱们再嫁祸他人,并非难事。”谭祖之道。

素闻江湖之人杀官劫财,无事不为,谭明安内心叫苦不迭,颤声道:“那咱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谭祖之淡然道:“若钦差大臣在杭州城内遇难,无论是何人所为,王有能都脱不了干系,他们动手也会等到咱们离去之时,将咱们诛杀于半路。”

谭明安无奈道:“大哥,我看我们还是将杨三折还于丐帮,好说歹说了了此事吧。”谭祖之正色道:“绝不可以,那孩子失去父母,本就可怜至极,我们若再任他落入贼人之手,岂不叫他含恨一生吗?”

眼见惹祸上身,大哥还固执己见,谭明安急得在屋内踱来踱去,忽地眼前一亮,道:“我们不如派人去京城报信,让皇上派兵剿灭丐帮,惩治王有能。”

谭祖之摇摇头道:“丐帮弟子伏于门外,派人出去即刻便会被杀,且丐帮这等声势极大的江湖帮派,想灭他们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不提也罢,且这王有能乃是宰相薛延的心腹,薛延与西厂合污,耍政弄权,我们若是参奏王有能,无论成败,定会陷入党派纷争之中,处处受西厂的排挤。”

“命都要丢了,还管那党派纷争作甚?”谭明安急道。

谭祖之微微一笑,道:“放心,我自有妙计。”

明宪宗年间,正值宦官当道,西厂总管汪直勾结宰相薛延,为祸朝野,恶毒蛮横,为排除异己,杀害大批忠良之士,而以德庄王朱见潾为首的反汪之臣,团结一心,处处与之敌对,双方矛盾不断激化,已有水火不容之势。而谭祖之凭借自己的口才心计,置身于党派纷争之外并倍受两方敬仰,所以即便是王有能也不敢以宰相之名拿他怎样。谭明安对大哥之能深信不疑,他见谭祖之此刻气定神闲,心中巨石落地,方才的恐惧感慢慢风流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