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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裙子的季节 §第四节 哭

哭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很正常,是情绪的一种表达。做女孩子的时候,我是一个爱哭的人,那时遇到一点小的伤心事、小的挫折,都会偷偷抹点眼泪,觉得自已是天底下最委屈的女孩,等到自己有了一个小家、一份事业,我惊异地发现我变得不那么爱哭了,有什么事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倒不是我变得多么坚强了,主要是有许多大事在前面顶着,一些小的不如意就把它放到小数点后面“四舍五入”,忽略不计了。

我们看到电视剧里的女人动不动就哭,因为那是在演戏,演戏就要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要是把电视剧里那一套搬到生活中来,那你一定会觉得很累。本质的东西都是非常朴素的,比如说空气、土地、阳光和水。昨天晚上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写稿子,我把家中所有的灯都关了,只留下一屏蓝森森的电脑,把屋里搞得很幽暗,我一心想快;点写完手中的书稿,一天天给自己加码,觉得工作的压力很大,忙得忽略了生活冲许多最本质的东西。

我忽然想一个人下楼去走走,最近忙得连散步的习惯也给“戒”掉了。我关掉电脑穿上一双高帮牛仔靴,锁上门轻快地跑下楼去。这一晚我什么也不想干。只想在外面吹吹风,看一看夜空里的星星。心情不好、感觉有压力的时候最好办法是暂时忘记它,如果我选择大哭一场,是可以宣泄掉一部分积郁在心里的不快,可生活还得继续下去,成熟的表现就是有节制地宣泄。

对于女孩子来说,哭是一种小小的手段,小女孩哭起来会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爱,也许还盼着有男孩来哄她,使她的心理得到一点小小的满足,但是你要记住,没有一种哭是美丽的。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多了就会招人烦。哭泣在戏里当然好看,那些女演员为了怕破坏脸上的妆,哭的时候拿块小手绢在眼睛下方离眼睛十八里的地方抹来抹去,那是哭吗?那叫做秀。我们现实生活中的哭呢,我们是因为极度的不高兴才掉眼泪的,所以一哭起,来往往就顾不上什么淑女风度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有的流进嘴角,成成的,躺着的时候流进耳朵。小时候听我妈说人在哭的时候如果眼泪流进耳朵,耳朵就会聋的。但一哭起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女人一哭出来就往往是山崩地裂,寻死的念头都有,还管什么耳朵不耳朵。做小女孩的时候,我有过许多次放开大哭的经验,抽抽噎噎,眼泪鼻涕弄得一塌糊涂,结果是眼睛也红了,脸也肿了,哭过之后人像掏空了一样,比没哭的时候更难受。

我曾经写过一本书。叫作《放纵心跳》,这本书比较能说明我那时候的心态,我曾经是个追求“过瘾”、觉得哭哭笑笑都很痛快的女孩,把生活中的痛楚和快乐都“表演”得很夸张很明显,但是现在,我有了一些变化,岁月与生活让我悟到了越来越多生命中最本质的东西,过去写的书——那些飞扬的篇章,现在想想都要冒冷汗,我从来不敢翻我过去出的集子,我怕看了之后羞得无地自容。

有很多女孩来信说喜欢我的《放纵心跳》,但对于我来说,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在成长中我也曾付出过许多代价。今天我坐在沙发上翻看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园》,偶然翻到有这样一句话:“我现在有了一种二十岁时没有的智慧,现在我心闲气定坐在电脑前面写文章”,这种状态也是我目前的生活和写作状态。

就在那些如细雨般绵密的泪水中,女孩子走过了青春期那段独自忧伤独自寻觅独自支撑独自化解的岁月,学会品尝痛苦也学会克服痛苦,终于在众多难以言说的痛苦之后猛然醒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难。于是,不大喜,不大悲,感受生活中最简单最朴素的快乐。

慢慢地,你就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