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李潇便起来了,前半夜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到天快亮了的时候,却因疲惫而睡了过去,起来之后,发现已经是接近中午了。
李潇简单地整了整衣裳,然后走了出去。
大厅里,几个孩子来来回回地在你追我赶闹着玩,从那个过道里面,时不时传出女人的声音,李潇猜测那些男人应该是出去打渔了,想着自己要出去找赵汗青和李观澜,于是准备向这些人辞行。
那些女人虽然衣裳褴褛,随意就可以看到衣上的补丁,但是待人却非常和善,见李潇起床了,立刻带拿出早餐……嗯,此刻已经快中午了,所以说是中餐也不错。
毫无例外,依然是鱼。
李潇本来也已经饿了,所以没有推却,吃完这些,当即用手势表示自己要出去,见那赵汗青和李观澜,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女人是否听懂了,李潇朝这女人鞠躬表示感谢。
接下来,李潇便按着那赵汗青对自己所说的地址,开始找过去。
赵汗青的房子,距离李潇所在的洞穴不远,只有短短的三里路,和那些渔民在湖边搭建的房子差不多,也是简单地用木板搭起来,上面用干草铺就的一个三十几平米大小的地方,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显然就是一个临时的家。
李观澜在三四米远的地方,搭了一个同样的房子,两人相邻而居。
李潇来到这里的时候,赵汗青和李观澜正在吃简单的中餐。几个烤熟的土豆。
见到李潇,二人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兄,可吃过中饭了?”
李潇笑道:“已经吃过了,二位慢慢享用。”
顿了顿,李潇又道:“二位平常便只吃这土豆么?”
“我二人不事生产,又无职业,在外漂泊如此之久,此番能吃上土豆,已经是不错的了。”赵汗青显然已经习惯了吃土豆的生活,不由地笑道。
李潇也不知这二人是什么来历,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仅仅是几个土豆,赵汗青却吃得非常仔细,李观澜却三两下便吃好了。
“李兄弟,你来找我们,却不知有何贵干?”李观澜文绉绉地问道。
李潇闻言,心中不由地叹了口气,他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只盼着自己之前的所碰到的都是一场梦。
但是醒来之后,却发现现实就是现实,自己还是在洞穴之中,这次,恐怕真的是穿越了。
抱着侥幸的心理,李潇希望赵汗青和李观澜是恶作剧,他想到市集中去看看,人多,就不容易造假了吧!
不过,他可不会傻到直接将自己所想的都说出来。
“观澜兄,在下想到市集中去看看,却不知这附近的市集在哪里?”
李观澜笑道:“就在这附近不远,只有十里路,那里有一个冷家镇,若是李兄不嫌弃,在下可陪你走一趟。”
想了想,此地人生地不熟,而且方向感不强,李潇知道,如果没有人带路,自己还真有可能会迷路,而且,若真是在清朝,恐怕还会有山贼强盗,因此笑道:“那就劳烦观澜兄了。”
说到这里,李潇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赵汗青非常人,一眼便看出了李潇的心思。
“李兄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李潇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在下无意中落水,幸被湖边的一位老伯所搭救,不过此刻已身无分文……不知……不知……”
赵汗青笑道:“我这倒还有一些闲钱,李兄不妨先拿去用。”
说完,从兜里拿出数十枚铜钱递给李潇。
“多谢。”李潇接过铜钱,感觉沉甸甸的,心理也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竟然是铜钱!
看来,果真是古代了。
李潇对古代的钱币,并不太了解,因此,也不知道这一串铜钱是多少,更不知道能买多少东西,却是知道,这些铜钱,绝对不会在现代用作流通货币!
因为现代都是用纸币!
这些铜钱,大都是用来收藏。
想到这里,李潇也不急着走,那赵汗青此刻已吃完了中饭。
自己来到这里,还是先了解一下吧,否则可能还没找到回家的办法,就已经死掉了。
要知道,在清朝,世道可是很乱的!
“赵兄,在下初到此地,却知沿海频遭外国侵略,却不知鄱阳湖畔的情况如何?”
赵汗青目光一闪,看了一眼李潇,才缓缓道:“没想到李兄,也是关注时势之人。”
李潇本不是什么有水平的人,但是此刻却突然想到自己在一个剧本中的台词,不由地张口便说了出来。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赵汗青一愣,随即拍手笑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不错不错,李兄此言,深得我心!”
说完,一把拉住李潇的手,赵汗青如同遇到了知己一般,心情激动。
眼见赵汗青如此激动,李潇转眼便明白了,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恐怕说的就是这种人,在现代,许多人已经有了公民意识,因此无数人关注时事,但是在清朝,这种人却不多。
李潇虽然是跑龙套的底层小角色,但是对时事也是非常关心的,毕竟在现代,有了网络,信息的流通非常快,何况还有一个万能的微博呢。
见到赵汗青如此心情,李潇不由地也有了一种回到了现代的感觉。
“赵兄,我对此地时事并不关注,不知能否为在下解答一二。”
赵汗青平静了一下心情,才开口道:“自从开文字狱以来,各方都谨言慎行,大都沉浸在那些程朱理学,在下却偏偏不愿理会那些,因偶闻楚地昔日船山先生治学之理,因此便在孤身前往潇湘,在船山先生旧地游学三载有余,感慨颇多,因不喜繁杂世俗,前年来到此地,见这鄱阳湖风景甚好,便结庐而居,闲暇时便钻研船山先生之理,教那些少年习字,倒也另有一番风味,而且还结识了观澜兄,近日又得见李兄,实乃赵某三生有幸。”
李潇乃是湖南人,虽读书不多,但也进入了高中,自然知道湖湘文化,更何况还有一段时间,湖南正在征集湖湘文化的精髓,自己也参加了,当即乃道:“船山先生乃一代贤才,合众家所长,说起来,不过就是十六个字,经世致用,实事求是,百折不饶,兼收并蓄。”
赵汗青闻言,口中喃喃自语道:“经世致用……实事求是……百折不饶……兼收并蓄。”
猛然站立起来,大笑道:“好!”
说完,当即四下翻找,拿出笔墨纸砚,在那张刚吃过土豆的破旧桌上铺就开来,信手挥毫,如龙飞凤舞般,写下了这十六个字。
写完,赵汗青朝李潇笑道:“李兄年纪轻轻,但见识不凡,名师出高徒,想必老师也定是大名鼎鼎的高人,亦或是那些隐士高士了。”
“这个……”
李潇闻言,不由地有些汗颜,在自己的那个时代,任他是刚上小学的孩子,或者是农夫,恐怕也说得出几句这样的话来。
至于自己的老师,李潇虽然只上到了高中,但教过自己的老师,那可多了去,没有上百也有几十,现代人的教学模式,基本上是一年换一批老师,可不像清朝,许多人一生中只有区区几个老师。
“如果李兄有难处,那就不必说了,哈哈,得遇李兄,实乃我赵某的福气,观澜兄,既然李兄想去市集,那我二人一起陪着便是。”
说完,也不管李潇如何想,拉着李潇便走。
“走,李兄,我们路上边走边聊。”
见到赵汗青这般模样,李潇不由地暗骂自己多嘴,不过脸上却浮现笑意。
“赵兄,在下浅薄之见……”
话刚出口,赵汗青却不干了。
但见他停住脚步,正色道:“李兄,现在世道如此,你也知情,我等读过一些书的人,须有读书人的担当,妙手著文章不敢说,但是这铁肩担道义,我们读书人不去做,难道要推给那些大字不识的乡民不成?”
李潇虽对此道理不以为然,但是对于赵汗青这番话,却是颇感震惊。
在他看来,无论什么时候,天下人的命运,需要天下人去扛,主动去担当道义,这种人如果没有疯,不是圣人,便是大奸大恶的伪君子。
这个赵汗青,到底是个圣人,还是一个大奸大恶的伪君子?
仿佛猜到了李潇的想法,赵汗青悠悠地道:“我知道,我这个想法,会被很多人警惕的,圣人已经够多了,大奸大恶的人,破坏力太大了,但是,如果连读书人不去一力担当,那么,就只有让乡民去扛了,但是这些乡民大字不识几个,只知破坏,不懂建设,如果真让乡民得了这个天下,只会带着所有人走进水深火热之中。”
李潇闭口不言,他走虽然不赞同赵汗青的话,但是历史上那些不懂文化的人,很多都是只会疯狂地破坏,却不懂得建设,只有那些懂得文化之人辅佐,才会走上正轨。
破坏容易,建设难。
李潇虽然读书的时候,并没有太注重历史,很多都考试之后便忘记,但是,他拍戏,却非常认真,因此很多戏剧,数年之后还记得。
那些戏剧里面,远到项羽逐范增火烧秦宫,近到张献忠疯狂杀人,历史上的五胡乱华,哪一次不是让中华大地变得更混乱?
破坏,同时,也要懂得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