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楼。
李潇赶到的时候,冷笑云和刘巡捕二人刚到不久。
“见过巡捕大人,见过冷老爷。”李潇躬身一揖。
“不必客气。”刘巡捕道。
“李老弟,快坐。”冷笑云笑道。
虽然不太看好李潇,但是何求道临别前的嘱咐,冷笑云倒也愿意听。
想起何求道,冷笑云心头也是一阵感慨。
见礼过后,李潇便只顾自己淡淡地吃菜喝酒,偶尔和刘巡捕冷笑云干杯,也只是应付,谁都能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李潇想通了,只等自己查清血案之后便闪人,但是现在,还不是和他们翻脸的时候。
对于这些大家族,李潇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这些人大手大脚花的钱,随随便便拨弄一些给那些穷苦人家,那些穷人家会感激一辈子,但是这些有钱的人,很少有谁会去施舍,他们宁愿多到翠玉楼走一趟,也不愿意给那些被他们搜刮了一遍又一遍的佃户,此所谓为富不仁。
仅仅是为富不仁倒也罢了,那些为富不仁者,为何会富?大都是因为不断地压榨别人,从别人身上吸血。
这次宴请纯粹是为巡捕接风洗尘,因此倒也没有什么多说的,大都是冷笑云和刘巡捕两人在说一些废话。
心中有些郁闷的李潇,酒没喝多少,却有些醉意了,幸而李潇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否则说起一些胡话来,后果很难预料,因此到了半醉,李潇便再也不敢继续喝酒了,对冷笑云和刘巡捕敬酒,也以各种借口刻意推辞。
筵席散去之后,李潇被人送回雅居。琴儿送来醒酒汤,李潇喝了过后,才感觉好了些。
见到李潇归来,赵汗青和李观澜便要赶回湖边,再去查看现场,李潇本想去看看那些已经下葬的渔民,可惜身子实在撑不住,于是只好作罢。
整个小屋,李潇都在屋里睡觉。
白天就这样迷迷茫茫地过去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李潇终于醒来。
雅居里面,现在已经非常热闹了,琴儿掌家,买了五个使唤的丫头,同时又买了四个身材强壮的护院,加上黑子和唐爷,马夫,以及从旧居那边过来的厨子和几个仆人,里里外外,现在已经有二十几号人。
雅居这边,将那些房间都打理好之后,基本上都住满了。
原来的旧居,只有三个人跟着管家在照料着,反而显得冷冷清清了。
琴儿掌家还是颇见成效的,至少比李潇要好多了。
黑子现在跟着唐爷,帮着打理雅居,而那五个丫头,倒也聪明伶俐叽叽喳喳的为整个雅居增添了不少活力。
李潇吃过晚餐,便在后院里休息,这里倒是安静得多,主要是琴儿约束众人,一旦靠近此地便不得大声喧哗。
近日来的际遇,让他赶到了丝丝沉重。
从莫名其妙地到了这清朝,紧接着又出现了诡异的凶案,再接着,自己的东家莫名其妙地病逝,而自己又被莫名其妙地托付给了冷家。
他原本只是想稍稍打探一下,这清朝的各种事情,然后离开冷家镇,去寻找该怎么回家,如今却深陷这冷家镇,甚至是县衙的权力斗争之中。
这让他颇为无奈。
不过,事已至此,李潇没有退路。他不是有恩不报之人。
李潇仔细地想着自己所观察到的一切,包括在现场看到的,在凶案发生之后听到的,别人所议论的。
依然毫无头绪。李潇不由地长叹了口气。
在此同时,欧阳世家的一处府邸。
刘巡捕也长叹了口气。
这个房间,是他办案的地方。
桌子上铺开了一张大纸。
上面呈三角形写着冷家,欧阳世家,马家。
三大家族后面都有人,冷家的后面,写着典史。马家后面,写着巡检。欧阳世家后面,却是空白。
“从现场来看,这应该是一种大刀之类的兵器,比较沉重。”
“可是,谁会无缘无故地打造这么多大刀?而且,使大刀需要极强的臂力,没有在上面浸淫个三五载,可极难掌握力道。”
想到这里,刘巡捕脸色一沉,猛然看向了一个家族。
第二天,刘巡捕亲自在门口等着,不过片刻,陆续有衙役策马而归,看上去风尘仆仆。
到了下午,许仵作又被刘巡捕请动去询问了很久,直到晚上才回家。
而此刻,李潇却在湖边了。
一大早,李潇便和何老以及马夫赶到渔民的一个合葬之地,摆好祭品,上了三柱香,诚心地三鞠躬。
祭奠了亡灵,李潇便来到湖边。
看着这波光粼粼的湖边,李潇心中感慨万千。
“这鄱阳湖之大,浩瀚无垠,却被十几个乡绅霸占,私分了地盘,以至于渔民打渔之后,还要年年交给他们各种名目的钱,渔民养活自己不容易,他们却还要在这些贫苦人家身上搜走最后一个铜子,实在可恶至极。”
李潇这两天,倒也知道了不少的东西。
这所有的地,都被一些豪绅瓜分,这湖面,同样如此。
那些佃户每年要缴纳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打渔为生的渔民同样如此。
每年,各种收入的八成,都被人刮走了,剩下的两成,也就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命,一旦得了什么病,就很难活下去。
在这些渔民遭人残害之后,那些乡绅却纷纷躲开,生怕殃及自己,一个个都躲到了县府甚至躲得更远的邻县亲戚家,只留下管家和仆人在照看家里。
李潇曾在这鄱阳湖游玩过,不过后来的鄱阳湖,和现在大不一样,水面比现在小得多,水质也比现在差得多。
赵汗青和李观澜因去临近的一个村庄,故而没和李潇同行,据赵汗青所言,那里也是一个渔民聚集的地方,不过人口比这里要多一些,老老少少加起来,约有百余人,这两个村庄的渔民,也经常会走动一下,甚至很多时候,会交换婚姻。
两地相隔有十几里路,中间都是荒山野岭,赵汗青和李观澜今天不一定能赶回来。
李潇想了想,便决定在这休息一晚,等赵汗青二人明天回来,再去这湖上看看。经过谨慎的思考,他觉得如果其他地方没有人发现那一批凶手的踪迹,那么这一群人,很可能就是从湖里冒出来的。
从这里,又推测到,很可能是这些渔民看到了什么,所以才导致了杀身之祸。
可是,渔民真的看到了什么么?
李潇不知道,也无从问处,因为渔民都已经去世了,没有一个活在世上。
而且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具体如何,他没有证据,根本不能乱说,否则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当晚,三人就在湖边的木屋中将就一晚,马夫将马车靠近木屋,自己睡在马车里面,而李潇与何老则睡在木屋里。
天色渐亮之时,湖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潇微微有些诧异,此地本就很少人来,特别是那些渔民去世之后,更是人烟稀少,还有谁会跑到这里来?
而何老则是眼睛微眯,随时准备应付敌人。
两人出去一看,却是刘巡捕领着几位衙役。
见到李潇,刘巡捕显然也有些意外。
不过两人已经见过几次了,昨日还在酒桌上碰面,倒也不显生疏。
“李潇见过巡捕大人,没想到巡捕大人竟然有此雅兴到这荒废的渔村来走上一趟。”李潇抱拳道。
刘巡捕笑道:“我是来查案的,不知李公子为何到此?”
李潇叹道:“前来拜祭那些渔民。”
说完,指着自己昨晚居住的木屋道,“这间屋子,便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居住的地方。”
刘巡捕闻言,眼睛一闪,朝李潇道:“李公子落水,被渔民所救,此时我也听说过一二,今日可否细说一番?”
李潇倒也没拒绝,将自己落水之后,醒来见到的老者,还有误将别人当做贼,别人又误将自己当做淫贼,俘虏后被带进山洞,里面都是不谙官方语言的渔民,到最后赵汗青和李观澜为自己解围,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这些都是李潇自身所经历,此刻说来,没有丝毫做作之处,特别是那些渔民到最后一个个都惨遭杀害,让李潇对恩人身怀愧疚的同时,又对那些滥杀无辜的贼子满怀愤恨。
刘巡捕听闻的,自然没有李潇所说的这么详尽,而此刻李潇满怀激愤,刘巡捕一眼便可以看出,李潇并非是做作。
两人谈论了一番之后,赵汗青和李观澜也赶了过来,见到刘巡捕,又是一番寒暄。
好不容易等几人见面寒暄一番,刘巡捕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他派人查了这周边所有的地方,并未发现有大批人路过的踪迹,因此便将注意力投向了这湖里。
很可能是从湖里直接过来的。
否则,至少也有二三十人的一支人马,怎么可能会一点踪迹也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么多人分开,最后到这里汇集,但是这样的风险更大。
李潇听到刘巡捕说完,心中也是一震。心中暗道,没想到这刘巡捕和自己猜测的倒是差不多,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样猜测的确没有什么错,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