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求道突然去世,震惊了整个冷家镇。
这个号称冷家唯一的幕僚,在冷府号称冷笑云之下第一人的谋士,就这样,突兀地,毫无征兆地去世了。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那些暗地里和冷家不对头的家族中人,而愁的,自然是冷家以及和冷家关系密切的家族中人。
而更令人诧异的是,何府操办丧事的,虽然是老管家,但是在背后把持全局的,却是才到冷家镇没几天的李潇。
李潇之名,迅速传遍了冷家镇。
现在,满街老少谁都知道,这个青年,在数日之前,被湖边的老人所救,随后,到冷家镇成为了何求道的幕僚,再后来,何求道突然去世,所有的家产,全部给了李潇。
一些流言蜚语,也开始在私底下流传开来。
有人说,这李潇,恐怕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然,为何他一来,那湖边的老者还有渔民,都被匪徒所杀?而和秋冬啊,看上去好好地一个人,为何会突然死去。
关键的是,最后,得利的却是李潇!
这一切,很可能是李潇搞的鬼,他谋害了何求道,霸占了何求道的家产!
甚至,那湖边的命案,也被算在李潇的身上。
之所以将那些无辜的渔民杀害,是因为想杀人灭口!
而李潇,很可能是土匪!
“谋财害命论”在私底下非常流行,毕竟,这年头,能得到这样一笔飞来横财,实在令人羡慕嫉妒恨。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很快就落到了李潇的耳中。
李潇对此只是冷笑一声,便不予理会。
赵汗青和李观澜虽然伤感,但对何求道的死似乎早有预料。
冷家为了表示对这位幕僚的尊敬,特意派了冷家大少爷冷封前来悼念,送上一份重礼,并派了十名身强力壮的家丁来帮忙。
冷家送来的礼物,李潇让管家礼物照单全收,至于派来的人员,李潇也没有客气,让管家尽管驱使。
有了李潇这句话,管家自然开心,何府的仆人不过寥寥四五个人,即使是加上雅居刚买下来的一些女婢,也不过十来人,而何求道之死,前来悼念的人却非常多,那些大小乡绅家族都派人前来,至于是真心来悼念何求道的,还是派人亲自来看看何求道是否真的死了,这个却不得而知。
按照李潇的吩咐,一切从简,所以并没有准备什么午餐给前来悼念的人,其实,就算是准备了,那些乡绅子弟也未必会吃。
一天后,悼念结束,准备送葬。
墓地是临时搭建的,坐落在冷家镇西北的八角亭附近,碑文是赵汗青撰写,冷家镇最好的工匠连夜赶工制作出来的。
抬棺木的是冷府派来的人,八个身体壮的大汉,抬着一口上等棺木,直朝外面的八角亭墓地而去。
这一番丧事,在傍晚的时候便草草结束。
而与此同时,县衙的衙役和仵作也都已经到了。
这一宗大案,不但牵动了府衙,甚至连巡抚大人都亲自下了命令,必须要严查此案,找出真凶,给冷家镇百姓一个交代。
为了表示对此案的重视,府衙也派了一名巡捕前来,此人姓刘,据说是州判的得意弟子,破过不少要案难案。
此人倒也像是破案的人,一到冷家镇,便马不停蹄地前往事发地点。
尽管号称办了不少命案,但是刘巡捕看见这么多尸体堆积,也不由地一阵发寒,忍了很辛苦才没当场出丑,旁边的县衙衙役却是一阵呕吐,吐得肠子都出来了。
因为凶案现场不得擅自移动,所以根本无人收捡尸体。
而此时,已经是五月,中午的太阳,也已经有些热了,尽管许仵作用了一些办法,使得那些虫蚁不来侵咬尸体,但是没办法对付天气的冷热交替。
幸而这几天没有下雨,不过这么多尸体堆积在这里,已然已经变了形,那些尸体有的浮肿,有的苍白,在这傍晚的时分,显得异常恐怖。
仵作仔细地检查一番之后,便命人开始收捡尸体,李潇早已花了些的钱,从冷家镇请人筑起一座大大的坟墓,而且和赵汗青请人看守尸体顺便下葬,因此在仵作检查完之后,那些死难的渔民,也终于可以下葬了。
没有葬礼,甚至没有人去悼念,这一群连名字都不详的贫苦渔民,就这样从生到死走了一圈。
他们的死,也许仅仅是某些人为了掀起一个又一个官场权力斗争的阴谋。
刘巡捕和一众衙役和仵作等忍着难受,又检查了现场周边的情况之后,便迅速回到冷家镇。
连那些被李潇请去帮看尸体以及下葬的人,在顺利地做完这些事之后,也都立刻返回了冷家镇,若非有一笔不少的钱财可得,借以驱赶每天晚上与尸体为伴的恐惧,还真没几个人愿意在那里待。
当天晚上。
作为这冷家镇私底下流行最甚的头号嫌疑犯,李潇很快便被召入这名巡捕以及县衙诸人的临时住所,冷家镇知名的三大世家之一,欧阳世家的一座府邸中。
现场不止李潇一人,还有赵汗青、李观澜、许仵作三人,都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
刘巡捕是一个身材微胖,留着一抹胡须的男子,李潇走进来时,看了看周边的其他人,并没有多吃惊。
“见过巡捕大人。”李潇躬身作揖。
刘巡捕挥手道:“免礼,你可是李潇李相公?”
“正是。”李潇恭敬地回答。
“嗯。”刘巡捕仔细看了一眼李潇,点了点头,随后便走上自己的座位。
“李相公请坐。”
李潇也不客气,当即坐了下来。
“我今日请大家来,目的大家也都知道,这件案子引起了巡抚大人的注意,知府大人震怒不已,通判大人下令严查,州判大人着刘某第一时间赶来查探案情,不久之后,州判大人也会亲自前来,务必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给冷家镇百姓一个交代。”
刘巡捕说到这里,朝众人道:“在座的都不是普通草民,不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便是声名赫赫的世家子弟,还有退休的老仵作。”
刘巡捕显然将李潇也归为读书人中的一员了。
“希望大家能协助刘某,尽快将这案子的真凶找出来。”
刘巡捕对此案非常着急,自己的老师王州判之所以第一时间将他派遣过来,目的不外乎是让他好好表现,迅速了结了此案。
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如此大案,并不是经常能遇到的,甚至因为引起了巡抚大人的关注,已经不是一个案子了,而是升官的筹码。
刘巡捕知道,这并非是自己的老师器重自己,而是因为最近知府里面有一个从六品的州同即将离职前往山东,而这个位置,在整个知府中,有好几个人盯着,每一个人都非常有实力,不但门人弟子众多,而且上面也有人关照。
就在这个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一件命案。
如果自己能顺利将此案,老师升官的筹码便会大许多,如果巡抚大人一高兴,升职的希望自然自然就大了。而自己作为首要功臣,好处自然不必说了,随便提拔自己一个肥差,就够自己现在劳累数年,而且只要有空缺,自己还有可能从这个不入流的小吏华丽地转身,弄个有顶戴的官当当,那就是祖坟头上冒青烟,自己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刘巡捕沉声道:“现场我已经去过了,歹人的确非常凶残,各位也都是去过现场查探的人,不知有何想法,且一一说来,若是此案能迅速了结,刘某定当在翠玉楼宴请各位。”
许仵作闻言,站起来道:“巡捕大人。”
刘巡捕道:“许仵作,你且坐下说话。”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人,从九品小吏,不入流的小官而已,比仵作强不到哪去,并不在编制之内,只不过仗着自己的州判老师,所以才能接了这个案子,当此案的探路先锋。
而自己的老师,也不过是从七品小官,比知县还要低上一个级别。
许仵作依言坐下,继续朝刘巡捕道:“据我所猜测,此案绝非一般的凶杀,这一点,可以从作案的工具可以看出来。”
刘巡捕道:“不错,吴仵作也是如此猜测,对了,吴仵作是你的弟子吧。”
许仵作点头道:“倒也算是我半个弟子。”
刘巡捕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又继续和许仵作商议案情来。
许仵作将整个案子的案发时间,地点,凶案的作案工具等等,都一一解释清楚,并将自己的一些猜测也加了进去。
问到赵汗青和李观澜时,二人虽然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但是却将凶案现场所见,都清楚地说了出来,毕竟刘巡捕到达现场的时间,比众人要晚了许多,因此难免有错漏之处。
而看向李潇时,刘巡捕却笑道:“李相公想必也清楚近日这冷家镇的流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