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仍旧无法让她在黑夜来临的晚上睡得踏实，莫名的、重复出现的、有些让她感到熟悉的场景和揪心的疼痛，一波一波赶过来，一阵一阵反复出现。每次都是出现一小会儿又消失不见。

小假期的三天时间，贺韵有些不知道怎么打发，听妈妈说，上次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过来看过自己了，要不过去陪老人？一早没等韵瑶和韵彰醒来，跟舒云嫱和姐弟二人留个纸条，带上点钱和公交卡就奔着姥爷家去了。

等舒云嫱醒来，看到纸条，心里有些放不下，赶紧给老人们去了个电话，那边听了语气倒是平缓，行动上真有些人仰马翻的。

只有我们的当事人贺韵没事儿人一样在路上溜达，沿着水泥路一直走到院外十米处的公交站台，抬手看表，差不多到七点了。

贺韵好奇地打量起来这清晨的城市，清洁工人拿着扫把人行道上唰唰地扫起在春天里落下的叶子和四处飞来积淀的灰尘，马路上只有公交车悠闲地在干线上穿梭，小轿车和自行车很少看到，连行人都有些少呢。

贺韵下了个结论，整个城市都还在睡梦中，尚未醒来。

远远看到公交车驶来，贺韵掏出公交卡伸长脖子有些兴奋地等着，没想到这个时候竟会有人踉踉跄跄地撞了自己一下，随后那人咕哝一句，“对不起”就走远了。

贺韵看他那偏偏倒倒的架势，猜想是个酒鬼，鬼使神差地对着他说了句，“您小心呢。”

然后，上车刷公交卡。

撞人那人走出几米，不知为何，回过头盯着驶远的公交车发神。

贺韵下车，左拐，走到姥姥家的大院子，还没来得及四处溜达一下，就被老人抱在怀里，乖乖，心肝儿的叫了起来。贺韵嘿嘿一笑，转过身子，抱着老人，喃喃地撒娇，“姥姥，韵儿可想你了呀。”

老人松开韵儿，这眉这眼这小嘴儿，是，是，是，的确是我的韵儿，我的差点没了的韵儿，我的贴心的小外孙女韵儿啊。

“哟，老姐姐，你想独霸韵儿不成？我说怎么这么久，没回来呢。”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妇人朗朗开口，面色红润，迈着大踏步走了出来。

韵儿看见来人，呵呵一笑，亲了一口姥姥，然后朝着来人奔去，“我的亲亲奶奶！”说完还冲奶奶做了一个可人的鬼脸儿，惹得老人家哈哈大笑。

贺韵一手牵一个，笑得灿若星辰，踏进了姥姥的家。

中午吃饺子，贺韵死活要参伙一下，老人执拗不过，只好声明，她只象征性地包两个就好了，谁知这丫头一包上瘾了，老人家们看见她还挺像个样子的，也就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包去了。

这倒是让帮工蓝阿姨不知所措的，这个金贵的宝贝儿在这里，自己怎么好让她动手？

直到贺韵包出一个堪比饺子馆的饺子后，蓝阿姨点点头，表示，通过！

贺韵在那边包饺子，四个老人在这边麻将桌上佯装开战。

“这丫头看来没事儿了。”贺老爷子笑着说。

“恩，不过，云嫱说，伞人说，韵儿不能和李氏和楚氏的人接触。”贺韵的奶奶接道。

“这是个事儿，不能大意了，不过我觉得这秦家和周家也该敲打敲打了！对，四条碰！”舒老爷子发话了，却在贺老爷子发愣的时候，截胡了。

贺老爷子瞪着自己这个老伙计，故作生气道，“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趁我不注意，截我的胡？！他们既然敢蹬鼻子上脸，那就别怪我们秋后算账了！韵儿这顿打，可不能白挨！”

舒老爷子深以为然，点点头，哈哈一笑，把面前排成一字的牌，款款一推，眉梢一挑得意地说，“胡了！他们好深的算计，不过老贺，这贺建国是不是也该好好说道说道了，都快往上走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没分寸？！”

“他啊，我已经让他好好反思了！哼，趁我们不在大发家长威风，韵儿现在没事还好，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别想再有其他！”贺老爷子冲着贺韵微微一笑，很是慈祥。

“恐怕该吃饭了……”舒家姥姥看到贺韵接下围裙，推了牌，拉着贺家奶奶的手起身往餐桌走去。

“一个都不能放过！”贺家老爷子和舒老爷子异口同声道，然后朗朗笑着朝餐桌走去。

事后，眼看着即将上位的秦、周居然被调到偏远军区进行锻炼，毛线，都已经是两杠一星的人了，还到基层锻炼个毛线？想破头皮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什么？主要是最大嫌疑者贺建国居然领了一个烫手山芋——研究空间兵力接洽课题，这是谁接手谁死的炸弹？！所以，这三家中青年大头都被不同程度地处理了，却没有人能够看清其中的缘由！

这边饺子刚好出锅，贺韵唤他们吃饭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饭桌上，一席人吃得不亦乐乎。

“韵儿，听说你们分科了？想好，选文科还是理科了吗？”外公关切地问。

外婆嗔怪道，“你这老头子就是喜欢在饭桌上讨论公事，再说了，孩子喜欢什么就选什么啊。”

外公表示赞同，点点头，不再说话。

贺韵夹了一个胡萝卜馅儿的饺子放到外婆碗里，然后依次给奶奶、爷爷、外公夹了一个饺子，笑着温温柔柔地说，“其实呢，我本来没想好该学文科还是学理科的。就在刚才，我突然觉得，应该挑战一下自己，学习理科。我知道我的强项在文科上，可是数理化我也蛮感兴趣的，只是需要我以后付出数倍于学习文科的努力去专研了。而且我也认为，趁年轻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紧紧抓住，不让青春白白流逝了，外公你说是不是？”

“对，外公支持你！”外公赶紧接到，他眼中流露出的赞赏溢于言表，满意地看着这个经历过生死劫之后有所变化的大孙女。

外公和爷爷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孩子长大了，该自己拿主意了。

晚上，贺韵给妈妈去了电话，听妈妈的嘱咐，知道贺韵彰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没回来，贺韵瑶去排练两天后的晚会，絮絮叨叨半天，贺韵只好把电话交给外婆，然后窝在奶奶怀抱里看电视。

奶奶轻轻地抚着贺韵的头发，把她紧紧框在怀抱里，口中喃喃地说，“我的韵儿，我的韵儿啊。”

贺韵哪能听不出老人口中的担心和后怕，嘿嘿一笑，把自己想到的一个笑话给奶奶讲了，然后奶奶哈哈大笑起来。

在下棋的爷爷和外公看了这温馨地交流着、笑着的祖孙三人，自顾自地聊天下棋：“你说，伞人说的是哪个李氏，哪个楚氏？”

“我哪里知道那个人的心思，猜了一辈子，懒得管了。干脆，姓李的和姓楚的一律排除就好了。”

“会不会‘打击‘面太广啊！”

外公白了一眼爷爷，冷冷地说，“你要是觉得打击面太广，你就去问伞人是那个李，哪个楚？”

爷爷被这么一说，不吭声，只好闷闷下棋，心中却是拿定主意，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晚上贺韵躺在奶奶和外婆给自己铺好的床上，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只是，为什么舌尖和心尖有点苦苦的呢？难道幸福的本味是苦的？

不管了，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