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过去,紫爱和杨萍素来是面和心不合。杨萍总觉得紫爱无能力,紫爱总认为杨萍心怀鬼胎。这些事情及情绪赵云泰非常清楚,但作为他们的核心,他只是想尽办法让他们的关系能变得融洽。现在听紫爱又这样说,赵云泰倒也没有什么不悦,只是微笑着说道:“项目的运作情况说明了一切,交给杨萍我很放心。”
“我从没怀疑过杨萍的能力。”紫爱笃定的说道:“我只是认为他的人不可靠。”
赵云泰想了一会,说道:“你知道的,杨萍对我很好。或者换句话说,我对他并不好,我自己都知道,对于他而言我就是一个比粗暴的头儿还要粗暴的头儿,哪怕我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他还是那样对我顺从。以前不说,现在他和我一样有钱了,但这一点还是没有变。”
紫爱拿起红酒瓶,将彼此的酒斟满,说道:“这就是可怕之处。”
赵云泰终于有些不悦了,说道:“老爱,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别误会。”紫爱摆摆手,说道:“我不是要挑拨你们兄弟间的感情,我只是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杨萍和谭之柯走的很近。”
“你这是废话。杨萍是我兄弟,谭之柯也是我兄弟,他们通过我认识,然后大家又在一起做项目,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这很正常!”
说完,赵云泰将酒饮尽。
见赵云泰的情绪发生了变化,紫爱不愿和他争执,郑重的说道:“既然你们现在成功了,我也不说了。三年期限到了吗?钱你拿着没有?”
“还没有。不过快了,谭之柯在开账户。规矩定下后,我们从来没有坏过,依旧是谭之柯监管账户,杨萍主操盘,我公关客户辅助操盘。你知道这个项目成功的关键点,若是我们不严格遵守规矩,强烈自律,这个项目早就夭折。”
“那就好。不管怎样,反正有钱到手了就是好事。我和你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成功蒙蔽双眼,对再信任的人都要有防备之心。包括我,你也不能全信。因为我也不知道,在面临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我会不会出卖你。”
赵云泰抬起手,拍了拍紫爱的肩膀,和她对饮,道:“哪怕红尘颠倒,你我依然如初。”
酒饮下后,赵云泰转开话题,说道:“今天不说这些了,你才回来,要开心一点。我们今天就好好嗨皮,下午打算和我喝几瓶?”
“随你。”
“我怕你醉。”
“姐这一年什么都没涨,就是酒量涨了。不是姐吹,这种饮料水爱喝几瓶喝几瓶!”
“行,我们先喝着,晚上约几个想念你的老朋友出来豪饮!”
“没问题!”
……
……
晚上八点。
淅沥沥的小雨击打屋顶,街道以及那些慌乱奔走中的行人。雨水激起尘埃,灰蒙蒙的水雾笼罩着这座城市。
紫爱一只手挽着赵云泰的脖子,一只手举着空酒瓶甩动,喝斥道:“他大爷的什么玩意!他一家人看不起老娘,老娘还不稀罕他们呢!什么身份,地位,门当户对,你他妈演琼瑶剧啊……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以为我醉了?我怎么可能醉?姐说了,姐这一年什么都没涨,就是酒量……”
感受到衣兜里的振动,赵云泰将紫爱的手拿开,对身旁的人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照顾下她。”
赵云泰从人群中挤出来,从服务生手中接过雨伞,在夜店外找了一处空旷处,按下电话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杨萍的声音:“老赵,你总算接电话了,你要急死我啊!”
“我这边太吵,一直没听见电话声,有什么事快说。”
“哥,今天非农啊!只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始了,客户们都等着你的。”
“我知道,你弄就是。”
“我弄?这种场面一直都是你来的。”
“对于菜鸟来说,这才叫大场面。对于我们,这叫什么?小儿科嘛!你来主持大局,我放心。”
“可是我……老赵,你到底在忙什么事?比非农还重要吗?”
“少啰嗦!我们以后是要办大企业的,你以后也是要主持大局的,这点小事你怕个毛线啊!你别说你主持不了,要是这点小事你都搞不定,那你这一辈子都没出息,只能他妈的跟在我屁股后面混了!”
赵云泰脾气一下上来,对着电话继续喝道:“谭之柯不是回来了吗?有他给你帮忙,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非农结束后,把结果发给我,我们明天再碰面!”
杨萍焦虑的说道:“要是这事……”
赵云泰高声打断他,继续说道:“我是你们的头,合同上都写着的。要是出事也是我负责,你怕毛线?有机会就赚,没机会就把客户们都压着别做,按照我们的套路搞,能出事吗?”
“没问题的!”
“YOU!NO.ONE!”
高声对杨萍给予一连串的信心,赵云泰挂断电话,返回夜店钻进人群当中。紫爱今晚喝高了,他肯定不会抛下她走的。
夜店内的劲爆音乐传出去,和雨声、汽车鸣笛声混合在一起。沉浸其中的人继续沉浸其中,路过的人们则是觉得异常喧杂。嗣昌市的夜晚就像是一头睡眠中的怪兽,噪杂和喧嚣不过是怪兽如雷的鼾声。这头怪兽也许不会醒来,就像无数在夜晚疯狂徘徊着的男男女女一样,他们愿意颠着、醉着,看上去很清醒,其实一直活在梦中。
怪兽偶尔睁开一下眼睛。城市的雨,突然之间更大了。
……
……
翌日。
感受着有一只小野兽在自己身上踩来踩去,赵云泰缓缓睁开眼睛,儿子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眼中。这也是赵仲天惯用的喊父亲起床的方式,赵云泰已经习惯。
脑袋里像是装了一块石头,赵云泰有些难受,说道:“儿子,下来,爸爸头痛。”
赵仲天有些不舍的从赵云泰身上蹦到床上,好奇的看着赵云泰,微皱着小眉头说道:“你头痛呀?让头痛快点走好不好?”
“好的,爸爸这就和他说。不过你得先离开,不然他不会答应的。”
“那我先去找托马斯了!嘀嘀叭叭呜——我开火车走咯!”
赵云泰坐了起来,看着儿子做开火车状离开房间,举起拳头敲打脑袋,似乎想把那些疼痛敲打出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只模模糊糊记得一些片段了,又是一场大醉。
安静的坐了一会,整理着思绪,赵云泰连忙打开手机。
“嗯?杨萍怎么没有把非农的情况给我发过来?赢了去嗨皮兴奋的忘记了?都做了这么多次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兴奋的。”
嘴里唠叨着,赵云泰拨打杨萍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阴鬼老杨!老是喜欢睡觉时关机!”赵云泰暗骂一句,准备起床洗漱。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回的倒是挺快。”以为是杨萍的电话,赵云泰看都没看,连忙接通,说道:“你小子还想不想混了?连情况都不向我汇报了!”
“赵总,是我。”电话那边响起一个清甜的女声。
赵云泰调整语调,说道:“小牟啊,什么事?”
“赵总,公司很多客户都等着你的,你什么时候过来?”
“老杨呢?他不在公司吗?”
……
……
在牟亚楠打来的电话里了解大概情况后,赵云泰连午饭都没有吃便急忙跑去公司,结果发现公司里人满为患,没有谁喊起去吃饭,也没有谁叫了快餐,都饿着肚子等着赵云泰。
“赵总,你总算来了!”
“赵哥,我可想死你了!”
“小赵,账户是什么情况,怎么亏损那么大?”
“……”
看见赵云泰出现,公司的客户顿时炸开了锅。赵云泰和他们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吩咐公司另一个女孩招呼他们,将牟亚楠叫到了办公室。
赵云泰打开电脑,朝站在办公桌前的牟亚楠看了一眼,问道:“昨晚的非农,你肯定在场吧?”
“我在。”
“杨萍喝酒了吗?”
牟亚楠微微一愣,暗想杨萍从来都不喝酒,说道:“没有。”
赵云泰顿时大拍桌子,怒道:“那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失误!居然没有一个客户盈利!而且……还亏损了这么多!”
一见赵云泰动怒,牟亚楠便害怕起来,怯生生的说道:“是杨哥指挥操单,客户都是听从他的统一指挥,所以都亏了。”
“亏损不怕,不可能每单都能挣钱的。但是我们和客户签的有亏损控制协议啊!杨萍昨晚脑袋被驴踢了吗?”赵云泰看着电脑上的K线图,将昨天非农的行情仔细看了几遍,猛地一拍桌子,高声道:“像这种狗-日-的逼人跳楼的行情根本就不能做!杨萍是老手,操盘又稳妥,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你确定昨天是他指挥的?不是被哪个猪一样的东西附体了?”
牟亚楠将头埋了下去,不敢出声。
“我们的账户!”赵云泰突然一惊,心里大叫一声,连忙打开他和杨萍谭之柯的三人账户,盯着上面的数字看了一眼,身体向后一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账户上的五百万美金还在。”赵云泰在心里默默的说着,自然不会发出声音让牟亚楠知道他们的账户情况。可是正是因为看见自己的账户没有变化,赵云泰更加纳闷了,心想我们自己的账户没有动,那就说明杨萍已经判断出昨晚的非农行情不好做。可既然有了这个判断,为什么还要指导客户去做呢?自己和杨萍一直以维稳做单为宗旨,以前也出现过非农行情不好的时候,都是宁可错过一月一次的大行情机会,也要保证资金不会受损。赵云泰越想便越想不明白,于是又拨打杨萍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你大爷!”赵云泰将账户关闭,将鼠标狠狠一砸,怒气冲冲的离开办公室。
大厅里,赵云泰挨个给客户们装烟,等客户们的情绪都稍稍稳定一些了后,站在众人面前说道:“各位老总,昨晚的情况刚才小牟已经向我说了。非常抱歉!但你们放心,我们签订过协议,该我们承担的责任我们不会推脱。杨萍现在的电话打不通,估计是因为非农的事情绪受到了影响,我下午就去找他,然后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和我赵云泰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人你们都心中有数,我拉你们进来是让你们赚钱的,不会坑你们。”
赵云泰这一番话说的坚定诚恳,客户们都没有太过于激动,极个别之前非常焦虑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赵哥,我相信你的为人,若不是因为这家公司是你在做,我也不会叫我这几个兄弟都投钱进来。”
“赵总,以后这非农行情还是要你来做。”
“对!以后这种行情你不来,我们就不做!”
“行,既然赵总有这番话交代了,我也相信你。但是你要快点和杨总商量出一个结果,我们账户的亏损究竟该怎么赔?星期一开市了,还要继续做单的,不然钱投里面不动就浪费了,我这些钱也是要给利息的。”
“李总说的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
赵云泰举起手,掌心对外压了压,说道:“资本市场本身就是一个赌场,更是一个战场。既然是赌场和战场,就应该有输有赢,没有人会一直输,也没有人会一直赢,金钱的游戏,更多是智慧的博弈。”
“总之,大家相信我就好!那今天就这样好吗?我去杨萍家里找他。”
“行,赵总你先去忙吧!”
“抱歉了各位!回头再请各位吃饭赔不是。”
赵云泰转过身,向牟亚楠使了个眼色,然后迅速离去。
“杨萍你大爷的!嫌我们赚得太多,非要吐出去一些是吧!?”关闭电梯门后,赵云泰在电梯广告牌上捶了一拳,郁闷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