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回去的时候看到裴语馨站在大门口,不断的揉搓着手。看来等的时间不短。她在门口下车,让靳雅婷把车停到车库里去。她走到门口,也不和裴语馨打招呼。裴语馨叫住她,“回家了就这样嚣张了吗?”
宁夏觉得好笑,不论怎么说,她都是裴语馨的老板,难道裴语馨那样认不清现实?她看着裴语馨,微微的眯起眼睛,“听起来裴小姐是来找我的?”
“不是。”
“所以呢?”
“既然碰到了,就谈谈吧。”
宁夏自然猜到她要谈什么,倒是佩服她消息灵通,“你以为你是谁?”
“不敢吗?”
宁夏冷笑一声,“你果然是没有长大,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你不想知道我和夏天之间的事?”
“不想,但是你别用过去绑架他,否则我就让你死在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阴暗,那些话说的那么顺口。罗然是说过她有多好就有多坏,她对谁都这样吗?她回了周家不过几天,却总是回想去过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她不再去管裴语馨,独自走进家门,走过客厅的时候看到陈诗在厨房里跟着吴嫂学做菜。她停了一下,然后去周钺的房间。她在门口敲了一下门。周钺放下手中的报纸,“回来的不算早。”
“谢旭尧来了,和他聊了几句。”她站在门口,表情淡淡的。没有谁教过她周家的规矩,但她回家会先过来周钺这里,打一声招呼。她曾默默的问自己,这算是在讨好周钺吗?又多问了几个为什么,找不到答案,她把这一切都归结到礼貌上面。足够客气,只是如果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关系和矛盾,她会吝啬那一点客气和礼貌的。
周钺不知道他说的那一句话是真的,既然她能说出谢旭尧,就暂且相信吧,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一个从小就残缺亲情而很难和别人建立信任的孩子。他说:“怎么不进来坐?夏天那孩子没和你一起回来?”
她仍旧站着,没有心情和周钺多说,“青稞开车送顾念回去,他顺道也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周钺看她一眼,“没其他的事,我就不留你了。”
她没说话,慢慢的走上楼去。她在夏天门口停了一下,门开着,女佣小叶正在整理夏天的衣服。她站在门口,说:“小叶姐,你帮我看一下他酒柜里的酒有多少?”
小叶有点为难,“小姐,你还是自己进来看吧。”
宁夏走进去,这才发现他屋里的家具都是实木的,没有带玻璃窗的柜子,酒柜上上了锁。她摸了一下锁孔,问道:“他的酒都是哪里来的?”
小叶将西服整理好,正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家里有酒窖,夏少爷的酒都是自己挑好放在屋里的酒柜,平时也去酒窖喝酒。”
“董事长不管他?”
“不管,也不过问。”
“他和周家是什么关系?”
“这……”小叶犹豫了一下,“小姐还是自己去问董事长,或者直接问夏少爷吧。”
她没再说话,走出门来,听见吴嫂的声音,“先生回来了?”
“嗯,裴小姐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请进来?”周俊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她在楼上往下看,陈诗接过了周俊的外套和公事包。吴嫂在请裴语馨坐,然后帮她拿饮料。裴语馨在沙发里坐下,打开电视无聊的换着台。
周俊朝楼上看来,宁夏立刻躲在廊柱后面。周俊看着陈诗,“小夏还没有回来?”
陈诗一脸茫然。周俊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慰。他在门外看见靳雅婷了,早知道宁夏回来了,他故意多此一问,心里更加无措。都回来了,家里反而更加清冷。周俊去和周钺打了声招呼,打算坐下来喝裴语馨随便聊聊。裴语馨明确的说是来等夏天的。周俊知道裴语馨对周家很熟悉,便由着她自便了。
宁夏回房间去换了身舒服的居家服,浅粉色,看着就温暖。她以前的衣服都是白色、黑色、灰色、深蓝色,以冷色调为主。周家给她准备的衣服多是暖色调的,虽然不甚喜欢,倒是衬得她皮肤白嫩水灵,多了几分孩子气。她脑袋里满是乱七八糟的想法,也没时间去计较。她看了看靳雅婷发到她邮箱里的书单,都是企业管理,营销,投资金融方面的书。她忍不住冷笑,自语道:“还真准备接手周家的产业啊?”她拿起折断了的画笔,落在画纸上,画纸被刺破。她将画笔扔进抽屉,思绪一片混乱,觉得屋里闷,于是打开了窗户。可是她打开了 所有的窗户,冷风嗖嗖的灌进来,她还是觉得闷。
她走到楼梯口,看见裴语馨正挽住夏天的胳膊,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夏天的脸,满是心疼的说:“你的脸,还痛吗?”
夏天拿开她的手,“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
青稞一脸调笑的表情,“裴小姐,你不用陪男朋友吗?”他拿了两杯热茶,顺手递出一杯,裴语馨伸手来接,他直接递给夏天,“你不是喝咖啡吗?这是热茶。”
裴语馨有些尴尬。夏天拿了热茶,顺手递给裴语馨,“喝吧。”
裴语馨得意的看着青稞。青稞很淡然,这样的戏码不是第一回了。他以前为了促进他们之间的感情,也经常这么干。今时今日,不同往昔,他淡然,甚至那只是一种礼貌。夏天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即使不爱了也不会伤害对方的自尊,何况夏天真的就不爱裴语馨了吗?
宁夏在楼上看着,指甲掐着扶手的栏杆,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夏天的脸,使劲儿憋着一口气。
裴语馨又关切的说:“有去医院看看吗?”
他不愿意去医院,真的一病不起也是请医生到家里来。但裴语馨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习惯性的叫他去医院。换做以前,他会很高兴,现在他就不那么想了。
“别说我了,过来有什么事情?”他已经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第一次还算含蓄。可裴语馨故意没有听清的样子,他似乎没有多少耐心了,但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只要看见她,心里就有一只受惊的猫在疯狂的挠抓。
宁夏看出他的焦躁,不自觉的深锁眉头。
裴语馨腻在他身边,“听说你把那幅画取回来了?”
“嗯。”那是他画了三个月才完成的作品。当他满怀幸福的送给她,她的笑容是他最好的奖励,可是她坚持把画留在画室里,希望每个到过画室的人都看到她的幸福,他心里有一丝失落。
“准备重新送给我,是吗?那本来就是你为我而画的。”她仍旧自信,虚荣心得到了几大的满足。
夏天眉头一皱,缓缓的说:“语馨,那幅画我已经送给宁……送个大小姐了。”
裴语馨“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拧着眉头,一脸的醋意,“夏天,你就那么恨我吗?那是我的,你怎么能转送给别人?”
夏天反倒平静下来,眼里毫无波澜,“它不是你的,是我的,送给谁我还是可以做决定的吧。”
“可是你已经送给我了。”
夏天的目光透出一丝犀利,“但是你拒绝了,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将它转送是吧?”
裴语馨潸然欲泣,别提多惹人怜惜了。夏天别过头去,不再去看她。
宁夏觉得夏天快忍不住了,说不定裴语馨几滴眼泪下来,他就会于心不忍。她想横插一杠,却忍住,等着看戏。
裴语馨拖住夏天的手,眼泪滑落,“夏天,你送给我了啊。”
她的眼泪那么珍贵,眼神那么委屈无辜,谁看了都不忍心拒绝的。夏天再次别过脸去,“回去吧。”
她是失败了吗?她一直相信她在夏天心中的分量。她为什么要回那幅画?画不重要,为了她让他去拒绝另外一个人才是她的目的。
宁夏看着这样的夏天,觉得他足够仁慈了。她听人说过,男人都是狠心的,说不爱就不爱了。她不知道夏天是否还爱裴语馨,或者他的爱停留在什么程度,但他是负责的。爱或不爱,都是负责的。她嘴角上扬,露出了笑意。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走到最后,但她坚信她没有爱错人。遇到对的人,最后不能在一起,是无限的悲哀。可是遇到错的人,白付出了一腔热情,是不是更可笑可叹呢?
青稞感到很丧气,“你就不能干脆些吗?”
宁夏走下楼来,看着青稞笑了一下,“干脆到什么程度?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那叫冷血无情。”
青稞不服气,“小姐,我在帮你说话。”
宁夏笑了一下,“我心里很感激,可是我也是女孩。”她的目光落在夏天脸上,夏天也看着她,目光很是真诚。她太简单,到底是真实的,夏天最终是懂她的那一个。
周钺在书房里听见宁夏的话,自语到:“善良是善良,空有善良有什么用?”
吴嫂来请周钺吃饭。周钺走出来,在主位上坐下,“都回来了?吃饭了。”
大家围桌而坐,周钺开始动筷子,他们才动。宁夏和外公生活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外公总是让她先吃,后来喝罗然一起,也是罗然还在炒菜,她就偷偷的吃了。回了周家实在别扭,不过她向来是迁就老人的,做做样子,她实在太擅长。
陈诗站在一边,看着宁夏吃饭,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裴语馨刚才输了一局,正好找机会打压宁夏,夸张而吃惊的目光落在陈诗脸上,整像开口问夏天问题。宁夏看着她,眯起眼睛,先发制人的说:“裴小姐,不该你知道的不要多问,而且你还没长大吗?把你的疑问吞进肚子里,烂在里面。”
裴语馨一脸不服气的说:“我说什么了?”
“你自己清楚。”宁夏吃掉一大口米饭,“我再提醒你一句,看清自己的身份,什么身份说什么话。”
裴语馨委屈的看着周钺,“爷爷,我说错什么了吗?”
周钺笑了笑,“小夏也没有说什么啊。你比她大,多让着她点儿,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公司的事情呢。”
“我会把销售数据发到您的邮箱,最近在谈的合作公司,我会把详细的资料发过来的。”
宁夏冷笑了一声,“在谈合作,也就是还没有达成合作,要那些有什么用?”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我也得让你在位啊。”
“你……”
青稞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大笑,毫无形状。夏天看他一眼,仍旧没有收敛,“谁说三个女人才是一台戏,这两个女人就唱完了所有的戏了。”他不知死活的说,“夏天,这要是在一夫多妻的时代,你弄这么两个大美人,还不得折腾死啊。”
夏天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讪讪的说:“我说错什么了?”
宁夏放下筷子,“就没有一夫多妻的时代,那是一夫一妻多妾。”
她站起来,接过小叶递来的水杯,然后上楼去了。夏天看见她进的是他的房间,他放下筷子,和周钺打了声招呼,匆匆的上楼去。结果裴语馨也跟着上去了。宁夏站在夏天的床前,凝视着裴语馨的画像,平心而论,裴语馨实在是个大美人,和夏天站在一起,天生的一对璧人。夏天有点着急,试探着说:“你这是……”
“我就是好奇你今天晚上睡不睡的着?”宁夏看着夏天的脸,憔悴的脸。
夏天没说话。这幅画在不在这里,他都很难有一个好觉。
宁夏伸出手,“钥匙呢?”
“什么?”
“酒柜的钥匙。”
“干什么?”
宁夏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他无奈,只能把钥匙拿给她。她握着钥匙,走到门外大声的说:“小叶姐,把酒窖的门锁上,钥匙拿上来交给我。”
夏天看着她,没有生气,只是深深的无奈。原来她倔强起来,一样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