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许真的过了很久,张子渝终于注意到了站在一边几乎快结出蜘蛛网的我。
他看了看我,然后微笑着对雪儿说:“雪儿,你先回家吧,我想去看看沐阿姨。”雪儿淡淡的点了点头,表情有点不情愿,“好吧,那你给我打电话。”张子渝微笑着点点头。胡雪儿余光瞥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张子渝收起目送的目光,轻轻的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看着我,我没有说话,尴尬的任由他看着。突然,他笑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愣了一下,“呃,刚到家。”我这时才看到张子渝穿着一身西装。里外都透着一股成熟的气息。
“那个,可以去你家坐坐吗?我没有带伞。”我看着外面的雨,几乎没有想要停的架势。张子渝一副我不会拒绝他的样子。
的确,我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助人为乐是我活着的最大宗旨。
我无奈,点了点头,他不客气的从我身边走过去,我在他身后说:“我妈其实没在家。”
“没事,我可以等。”张子渝头也不回的说。我真想上去给他一脚。可是我不敢保证那个掉下去的人会不会是我。
张子渝的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棵高大的针叶松。仿佛落满了无尽的风雪,也不能轻易地压垮他。
我突然想到那个在医院痛苦的抓着头发,表情扭曲的张子渝。看着他现在的背影,仿佛所有的痛苦和磨难都已经过去,没有什么还能够打到他。
张子渝站在我家的客厅,这瞅瞅,那看看。仿佛一个临时检查卫生的检察人员。
我不满的翻着白眼,“看什么看,又不是第一次来,当然没你家别墅看着舒服了。”
“我说什么了吗?你怎么这么多的废话啊。”
“干嘛,说废话犯法么?”
我不怕死的看着他,他无奈的你摇摇头。
最后他坐在沙发上,敲了敲茶几,“麻烦给我倒杯水好吗?”
突然变得这么客气,真想上去掐死他。
我假惺惺的说了句“好”。
等我倒杯水回来以后,张子渝不见了。我以为他去了卫生间,就把水放到了茶几上,往我自己的卧室走去,突然看见张子渝我还吓了一跳。
他手里正拿着那对发卡还有那本漫画书。我上去一把夺了过了,“干嘛随便翻别人东西啊。”张子渝耸耸肩,“那些东西好像都是我的吧。”
“什么你的,送给我的就是我的了。”
“那也是我送的。”
我没理他,把我的那些东西一一都装进盒子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真是一一
好厚的灰尘!
张子渝手差点裤兜里,环顾了一下我的卧室,然后摇摇头,捂着鼻子,一脸厌恶的看着,“沐倾情,这是你的房间?”
“怎么又问题吗?”
他上下打量我,“你是不是女孩子?你有没有去看看你同学或者别的女生的房间?你这叫卧室吗?狗窝都比你这干净整洁吧!”然后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擦了一下我的写字台,“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从远古时代运回来的,你看看这里饿灰尘。”
说完就走了出去。我还没来的及反驳他已经端起茶几上的水喝起来了。我上下翻着白眼,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什么叫狗窝啊,那叫生机。生机你懂不懂。这样才显得有朝气,证明我还活着。”
张子渝喝水的动作停在半空中,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你已经够朝气蓬勃了。”我对他使劲翻了个白眼,真是死性难改啊,说话还是那么难听。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怪异的看着我,然后往另一边挪了挪。
跟张子渝斗嘴绝对是个体力活,他可以面不改色的跟你说上一大堆的道理,我却只能瞪着双眼,脸红脖子粗的干生气。
我气急败坏的翻着白眼,拿手当扇子扇,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张子渝,你和胡雪儿••••••在交往?”张子渝翻看杂志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说,“怎么,很奇怪吗?”
我点点头,“是很奇怪啊。太奇怪了。”
张子渝干脆放下书,有兴趣的看着我,“怎么奇怪了?”我想了一下,找了一个合适的词语说:“你俩是怎么勾搭上的?”张子渝失望的扶了扶额头,“拜托,你用词恰当点好不好,在法律上你是要负责任的。什么叫勾搭?我们那是经常交往ok?”我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然后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张子渝怪异的看了我一眼,我瞪他,“看什么,我不就是说说,开玩笑也犯法?”张子渝不屑的笑了一下,“看不出来,你怪癖真多,喜欢和别人喝一杯水啊。莫不是我喝过的水比较有味道?”
我愣了一下,听了他的话,我看看手里拿着的水杯,才反应过来,还没来及咽下去的水就这样喷了出来。可怜张子渝拿着杂志挡着脸,只是那一身昂贵的西服可惜了。他当然知道我是故意的,我当然知道我是故意的,要不怎么就对着他喷呢。我在心里狂笑啊,笑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
我笑过之后,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我发现我现在的体质真的是越来越差了。吹吹风,淋淋雨就打喷嚏。突然一阵寒意袭遍我的全身,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站起身,把窗户关上。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我又走到门口把客厅的灯打开,刚要说话,看到张子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我看着他把西服外套披在上身,蜷缩的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心突然紧了一下。我从橱柜里抱出一床薄被盖在他身上。看着他因为疲倦而皱起的眉头,突然有种想要为他抚平的冲动。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能。
之后,我就在整理我的房间。张子渝竟然说我的卧室像狗窝,真是深深的打击到我了啊。可是就觉得很冷。我看着窗户,没有打开。于是打开衣柜,找了一间厚外套穿在身上。这样就暖和多了。其实我的卧室也不是很乱,就是我不在家住,床铺直至都没有动过,唯一乱的应该就是我的书桌了。平时我妈帮我整理房间的时候从来不给我整理桌子。因为她认为是破烂的东西其实都是我的宝贝呢。
我记得有一次我妈把我的桌子整理的是一尘不染,一目了然。可是我找东西就找不到了。我抓狂的跟我妈讲事实摆道理。后来我妈就再也没有给我整理过书桌。虽然桌子很乱,但是我放的东西,我就找得到。整整齐齐的,到不知道该怎么去用了。
我看了看整理的差不多的书桌,满意的点点头。拍拍手上的灰尘,走出卧室。张子渝别扭的姿势我看了真是替他难过。一个这么壮大的庞然大物,蜷缩在窄小的沙发上,你看了舒服吗?
我洗了洗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7点了。我掏出手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喂,妈啊,我回来了。我在家打扫卫生呢。是啊,你回来看看就知道啦。可干净啦。对了,你晚上早回来一会,顺便给我带点饭。我坐了一天的车子饭都还没吃呢。还是又饿又冷。”我尽量说的可怜巴巴的,然后我看了看沙发上的张子渝,窃笑了一下,“哦妈啊,张子渝来我们家了。现在睡着了。对啊,睡着了。妈,别激动。淡定淡定。他睡着了而已。行了啊妈,我不跟你说了,我还得打扫卫生呢。就这样吧。”就在我妈还想继续给我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时候,我毅然的挂了电话。我才不管我妈在那边有没有气的直跺脚,我才不管我妈有没有在那边气的要抓狂。
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家里来的。
我挂了电话,突然觉得有点困。唉,不容易啊,忙活了半天,又坐了一天的车,不累才怪。我往我的床上一趟,就睡过去了。
我睡的并不安稳。总觉得身在一个冰冷的洞里。我浑身直哆嗦。却又动也不能动。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再叫我。我迷迷糊糊回应着。后来就没有了声音。我突然又觉得暖和了很多。睡得也就踏实了很多。
我是被我手机的闹铃声吵醒的。
读书的时候每天都有定闹钟,不然怕会起不来。我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才6点钟。关掉手机,又继续睡。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我顿感头痛欲裂。我烦躁的起身,穿上衣服,晃悠着下床,差点栽倒。打开门看到我妈正在收拾一些东西。突然觉得心情一阵烦躁,我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吵醒了。
“妈,你干什么呢?”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很不耐烦。
“哦,国庆节了,我带你出去玩玩。”我妈把行李箱上最后的拉链拉上。
“妈,我现在快难受死了,不想去了。”我扶着沉重的头,转身往卧室走。
我妈从后面追上我,关切的问,“怎么了,那难受啊。”
“不知道,浑身都难受。”
我妈看了看我,这时门铃响了,我妈看看我,又看看门口,还是去开门了。我回到床上,感觉好冷。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倾情,子渝来啦?”屋外传来我妈的声音,我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答应了一声。
我妈走进屋子里,掀开我的被子,露出我的头。“你这孩子,怎么了,再不起来我们就晚了。”我把手伸出来,对我妈摆了摆手。
然后我又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一双手附在我的额头上,我吓了一跳,连忙眯着眼看向那人,张子渝淡定的跟我妈说,“阿姨,她发烧了。”
“啊?怎么好好地会发烧呢?”我妈停顿了一会,“这,这还怎么出去啊。”我从来没想过我妈为什么要出去,我也不知道我妈这次带我出去的用意。如果我这次没有生病的话,也许两年后发生的那一切都会提前到现在。
不过,后来我妈还是走了。我妈在去旅游的路上,我在医院挂点滴。旁边陪着我的还是张子渝。张子渝跟我妈保证会照顾我。我知道,我妈一定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走的。
可是她确实走了。
张子渝没有告诉我,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轿车,而我妈,坐了上去。而那辆黑色的轿车,我曾经也坐过。
从小没有进过医院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被人打了以后,抵抗力就变差了。受不了一点风吹雨打就得发烧感冒。
就跟那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娇滴滴的。一出温室,就脱离的保护层,变的病怏怏的。
国庆节的七天假,第一天用来坐车了,第二天用来挂点滴了,第三天在家里呆了一天。
第四天••••••
我终于觉得身体没那么沉重,头脑也清醒了。我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雨水渗透过后的泥土里带点土腥味,和淡淡的青草香,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我不禁伸了个懒腰,做了几个暖身的动作。
这时,门铃声响了,我打开门,看见张子渝又拎着一大堆的东西站在门口。我咣当一下把门关上了。因为我突然想到了,那一次,张子渝把我家厨房弄得跟案发现场一样的惨状,我就浑身发毛。
可是,我还是很自觉地在没等到张子渝按响门铃的时候就开了门,因为我还不想死那么早。万一在触犯哪条法律,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张子渝果然黑着一张脸,我悻悻地跟个小奴才似的把他让进屋,还主动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这一接,差点把我坠趴下。真心的重啊。突然心里满满的内疚感。
“你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啊?”我费劲的把东西连拖带拉的弄进厨房。汗都出来了。
“一看你就是平常不运动的人,就那么点东西就累着你了?明天跟我一起去跑步。”我听了张子渝的话,慌张就向外跑,还差点被绊倒。所以我的姿势就是弯着腰,以一种快要摔倒的姿势踉踉跄跄的跑到沙发上坐下的,还抱着一个抱枕,“我才不要,我好不容易放几天假,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你不要来虐我。”我抱着抱枕,一种防御的姿态看着张子渝。张子渝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走进厨房。我看着他消失在客厅的背影,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厨房又打开,张子渝露出一个脑袋,我又抓起抱枕警惕的看着他,张子渝好笑的看着我,“那个,能帮我去买瓶酱油吗?”
我••••••
我拎着一瓶酱油,一路上把张子渝祖宗八辈都招呼了。
话说,今天的太阳是有点毒辣。晒的我头又晕乎乎的。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胡雪儿。可是我在仔细看时,又没有了。我以为我被太阳晒的出了幻觉。
我站在厨房门口半天不敢进门。我真怕我一打开门看到的就一片狼藉的悲惨状。我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后拧开门走了进去。那心情叫一个悲壮啊。
以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态。
进去之后,我就诧异了。没有我想象的一片狼藉,没有我回忆的案发现场。一切还跟原来没两样。
“看够没,看够的话,把酱油放下,你,出去。”张子渝像个地主一样的命令我,我乖乖的放下酱油,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啧啧啧啧,张子渝,有所改进嘛。
等张子渝把饭菜弄好的时候,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噜响了。
可是张子渝只是端来一大锅的蔬菜粥,和几盘素菜而已。我往厨房那里望了望,张子渝把我的脸转向餐桌,说:“别看了,没有了。”我失望地看着他,“那你拎来那一大堆的东西是什么啊?”“就是这些啊,买多了而已。”我鄙夷的瞪了他两眼,端起碗,闷闷的吃着饭。张子渝一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真不明白他在暗喜什么。我就一直瞪着他。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唉,谁叫咱感冒了呢,那些大鱼大肉,你们先等等我。很快我就会来找你们的。
“下次,有机会,给你做好吃的。”张子渝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差点让我把嘴里的粥喷出来,“什么?下一次?有机会?什么时候?”
张子渝随意的撇了我一眼,“你怎么变得那么罗嗦了,真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
我把碗往桌子上一放,瞪大了眼睛,“什么,竟然说我像上了年纪的妇女。该死的张子渝,你竟然把我这么貌美如花的青春靓丽的美少女形容成上了年纪的妇女。”
“看吧,还这么啰嗦。”
我深呼吸,再呼吸。
我的气体在我的胸腔形成了一个怪兽,张牙舞爪想要逃出来。还好我运功将他们压了下去,真怕出什么乱子啊。
唉,我都说了,跟一个律师斗嘴,绝对是一个体力活。
我是真拿他没办法,从小我就不是他的对手。
突然,张子渝伸出手,蜻蜓点水般的温柔,从我嘴角略过。
“这么大的人了,吃饭还能吃到脸上去。”张子渝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我的嘴角。
“刷”的一下,脸红了。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子渝这一连串的动作,张口结舌,像是一个被调戏了的上了年纪的,妇女。
我刚要抓狂,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我和张子渝几乎同时看着对方,很难猜到外面是谁。我们俩对视一会,然后张子渝命令的口吻说:“开门去。”我使劲翻了个白眼表示我的极度不满。我指着他,衣服你给我等着的样子,不过我还是乖乖的去开了门。
于是我就红着我的小脸,娇滴滴的去开了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住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呢。
说来有意思。
门外站着的是我曾经的好朋友,现在是屋子里张子渝的女朋友。而张子渝却在我的家里和我一起吃着饭。
门外的少女,姿态盈盈,她的笑容有一种让人不可拒绝的能量。温暖的,淡定的。
我当时觉得我就是一个可耻的小三,偷男人被抓个正着。躲没地儿躲,藏没处藏。就那么赤裸裸的站在她面前被她里里外外审视个遍。
于是我还没来得及消下去的小红点,就非常及时的添了一把火。
红的更鲜艳了。
而可悲的是,张子渝在这个时候也掺和了进来,他迟迟见我没有动,于是走过来,问了一句,“谁啊?”算是彻底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却也带进了另一种尴尬的气氛里。
时间仿佛再一次的定格了。
然后胡雪儿歉意连连的说:“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吗?我闻到饭菜香了。”
感谢老天,她没说出什么奇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