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很累,腿很沉重,好像突然间被灌进了很多的铅。我心情沉重举步维艰的向前走着。突然就蹲了下来。眼泪无声的砸在水泥地上。瞬间晕出一个黑点。我用手抵在牙齿上,轻轻的摩擦着。左边是林浩的板鞋。他站在那里,犹如我坠落的心那样无声的沉默着。
过了好大一会,林浩蹲在我面前,背对着我,我擦了一把眼泪,轻轻的爬到他的后背上,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晕湿了他的衣服。
小时候,每次我伤心了,难过了,受伤了,林浩都是这样无声的背起我走在锦芗的小路上。这种感觉是那么的让人安心。温暖。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村子里的一个小男孩欺负我,他说我没有爸爸。骂我是野种。我气不过跟他打了起来。我打不过他,他把我的裤子给弄烂了。薄薄的一层布,裂开一个口子,白嫩的大腿露出一截来。他把大石头仍在水坑里,溅我一身泥水。我坐在地上,瞪着眼睛,不哭不闹看着他。后来,林浩找到了我,骂我没出息,然后又跟那个男孩打了一架。男孩被林浩打跑了。林浩背着我,走在刚下过雨的泥泞的路上,早林浩的后背上,我小声的哭了出来。
第二天,那个小男孩的父母找上了我家,说我没家教,有人生没人养,我妈虽然倔强,却始终不跟别人争辩什么。林浩用弹弓把那个小男孩的头给打烂了,他们的父母骂骂咧咧慌忙带着他们的孩子走了。只是后来,他们又找上了林浩的家。
那个时候,跟我差不多大的林浩,教会了我,别人欺负你的时候,你要懂得反击,别人让你哭,你就要笑着看别人哭。
也许农村的孩子都比叫强势吧。整天打架,称王称霸。
我自知做不到林浩那样,我不爱说话,看着别人异样的眼光,我甚至不敢说话。整个村子里,只有林浩敢跟我玩。他不怕跟我在一起会倒霉,尽管有那么多的孩子欺负我们。那个时候,除了我妈的怀抱,林浩小小的后背,就是我最温暖的天堂。
晚上我睡得比较早,心情比较空洞。从来不关手机的我,莫名的把手机也关上了。半夜被饿的醒了过来。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看着静谧的房间,还有他们均匀的呼吸声。眼前又浮现出中午看到的那一幕。突然鼻子又开始发酸。我深呼吸一下,忍住了眼泪。
我打开手机,想看一下时间。突然蹦出几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已经是深夜2点多钟了,我却困意全无。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爱情这么让人心烦意乱,一开始就不应该踏上一条路。可是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晚。以前,陆安宁去留学,天天见不到面,我都没有这么难过过。每天电话联系的那几分钟,我都觉得无比的心满意足。
或许人就是贪婪的。
见了面了,还要天天都见面。想让对方的心都系在自己身上,心心念念的都应该是我。可是他几天没有跟我联系,冒然的就和另一个女生逛大街,而且还动作亲密,要让我怎么想呢?还是我太过自私吗?
想着想着,心就开始难受。难受到不行。不能抑制的痛苦蔓延我的全身。我看着天空开始露出鱼肚白。东方赫然燃起一抹烈焰般的红,我知道,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可是我的心,却在一点一点慢慢的往下沉。
一种即将要失去某种东西的痛楚,像匆匆而过看到流星的人们一样慌乱不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以上躁动无序。原来还有一种撕扯般地难过叫失去。
我像平常一样,在设定好的闹钟铃声想过之后,起床,刷牙洗脸换衣服。拿好今天该上的课本,和我的室友一起走出宿舍。我的表情很自然,该说的说,该笑的的笑。我最怕他们会看出什么然后像个八卦记者一样问东问西。
我的手机在我的脸几乎要笑的抽筋的时候响起来了。我看了看,是昨晚看到的那个陌生的号码,疑心,却也还是按下了挂机键。
那个陌生的号码在打来三次之后就沉寂了。我突然又后悔没有接听了。
“谁呀,你怎么不接?”李佳翠探过脑袋好奇地盯着我的手机。
我耸耸肩,“不认识的号码,不想接。”
杨洋点点头,“唉,这年头就是这样,我上次也是被一个陌生的人骚扰过。”一脸哀怨的样子。
我把手机装在口袋里,把书本放在胸前抱着,叹了口气,朝教室走去。
校园里出现的一对对手牵手的情侣,让我的心情瞬间失落。我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我和陆安宁,他手里拎着早饭等在我的宿舍楼下,从他身边经过的女生都一脸花痴的流着口水看着他。而他只是深情的看着我吃完他买的东西,眼里容不下第二个人。
可是现在这个我认为眼里只可能有我的人在哪里。
一上午,我都在打瞌睡,我旁边的秦墨一个劲的拿胳膊肘撞我,都没能把我从周公那里撞回来。
下课的铃声刚想起,李佳翠就抱着提前收拾好的东西,撒丫子直往教室门口奔。我都怀疑她跑这么快,为什么体育每次都不及格。我打着哈欠,收拾好书本,准备回宿舍,因为实在没心情去吃饭。刚走出教室,就看到李佳翠,秦墨还有杨洋等在那里。我又是感动又是纳闷的走向她们。我还没来及问她们,杨洋就开口了。“看你这两天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你也不跟我们说说,李佳翠今天豁出去了,说要请你吃大餐呢。”说完,还诡异的看了看秦墨和李佳翠。这让我更不明所以了。
一脸不相信的盯着李佳翠看了半天,确定站在我眼前的还是我认识的李佳翠,没有整容或者其他什么。我撇了撇嘴,还是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哎••••••”
“倾情——”
不过李佳翠想反驳我的话没说完,就被一个人打断了。
我看着陆安宁风尘仆仆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
“哇,看来我今天这顿饭要省了。”李佳翠也不知道是真开心还是装开心的手舞足蹈。
杨洋瞪了她一眼,“倾情不吃还有我们。反正你今天是赖不掉的。”说完就和秦墨一起把李佳翠连拖带拽的拉走了。我甚至还能听到李佳翠抱怨的声音回荡这整片校园的上空。
我没敢看陆安宁,我说过,跟他在一起我有压迫感。
我的小心脏没有规则的乱跳,比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还要紧张。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怕从他嘴里喷出来的是毒药,会把我毒死。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把陆安宁一个人扔那,自己跑了。
可是没跑多久,就被他追上了。
“你跑什么啊?”陆安宁拦在我前面,微微地喘着气,我突然才看到他的嘴角有一点青紫。突然所有的怨气没有了,所有的伤心没有了,只有那一抹青紫色的伤痕紧紧的揪着我的心。
眼睛被泪水模糊,伸出手试探的触摸那块伤痕,“你跟人打架了?”
陆安宁轻轻握着我的手,听到我开口说话,他仿佛才算松了口气。眼神忧伤的看着我,“干嘛不接我电话?”我的忧伤又被陆安宁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随即又想到李幼萌那张可恶的嘴脸。我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我换了手机号了。那个手机被我弄丢了。我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不是关机就是不接,我是怎么了吗?”
看着陆安宁一脸无辜的样子,我都快以为是我错怪他了。可是他和李幼萌在大街上的身影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我被这挥之不去的痛苦快要弄疯了。我冷眼看着他,向后退了几步,“陆安宁,我突然发现你骗起人来真是脸不红心不跳,你的手机是丢了吗?丢给谁了?”
“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明白。”
陆安宁懊恼的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隐忍着想要发怒的样子。我突然就害怕了,不争气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我不是为了要博取他的同情,我只是难过他的不诚实。可是看到我哭了,陆安宁心疼的想要抱着我,我下意识的又往后退了几步,陆安宁无奈的叹了口气,”倾情,你到底是怎么了,能说明白吗?”我吸了吸鼻子,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流眼泪。第一次在我爱的人面前流眼泪。
我狠心的擦干眼泪,看着陆安宁,他凄凉的眼神又一次的刺痛了我的心,我别过头去,“陆安宁,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再尝试这样的苦楚了。”说完,我就跑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说,可是我就说出来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要说这些话的。
我的眼泪在清凉的秋风里散落。心情压抑的仿佛能喷出一团火。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扶着膝盖弯下腰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悲痛的心情难以平复。我转过头,陆安宁没有追上来,隐隐约约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忧郁的站在阳光下,一脸的忧伤。
下午没有课,杨洋有个板报要出。秦墨和李佳翠都有选修课。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在大街上游荡。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们。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看着陆安宁三个字出现在手机上。当然是陆安宁丢了的那个号码。我知道,一定是李幼萌那个无聊的女人。我刚想挂掉,可是鬼使神差的我却接听了。
“沐倾情,你有空吗?我请你喝杯咖啡?”
我大概是多走了很多冤枉路才来到李幼萌所说的那家咖啡店。我微微喘着气,站在木本末那家咖啡店门口,对着玻璃门上我的影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走进去。我想我是一眼就看到了李幼萌。因为她所选的位子大概是整个咖啡厅里最显眼的位置。有些人就是这样,恨不得全世界人的眼光都追随而来。
我走过去,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如果是以前的我,也许我会有点怯场,也许我会小心翼翼的对她笑一下才会坐下去。也有可能,我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可是现在,面对她,我只有满心的鄙视和恶心。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妩媚荡漾人心的笑容,总是不能吸引我。
“喝什么?”李幼萌优雅的抿了一口咖啡,微笑的对我说。我心想,废话,来这里当然是喝咖啡啊。
“我不挑剔,什么都行。不过我刚才走了很多路,有点渴。”我淡淡的说。
李幼萌姿态优雅的笑了笑,招来了服务生,“给这位小姐来一杯柠檬果蜜茶。”
“好的,请稍等。”服务生退去。李幼萌看着我,“好久不见啊沐倾情。”我假惺惺的笑了一下,“你找我来,该不是只是想请我喝咖啡,叙家常吧。”
李幼萌淡定的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常态,“沐倾情,难道你都不好奇,陆安宁的手机怎么会落在我这吗?”
我轻轻的看了她一眼,服务生端来她说的什么果蜜茶,我喝一口,果然好喝。甘甜爽口啊。心想,终于进入话题了。
“李幼萌,如果你要拿这件事刺激我,那你就错了。陆安宁已经换了手机号,我们也已经联系上了。”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天晚上我们都发生些什么事吗?”
“哪天晚上?”
我淡淡的笑了,“安宁说,萧桐和乔寅来看他。没想到你也来了。”
“哦~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啊。”李幼萌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被她这种试探弄的浑身不舒服。我真后悔来到这里。我当时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来这里。我憋闷的喝着饮料。
“沐倾情,我真替你感到悲哀,陆安宁连最起码的实话都没有跟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当一个男人开始欺骗一个女人的时候,这又意味着什么呢?”我终于被她激怒了。我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眯起眼睛,把剩下的饮料一饮而尽。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发飙。千万不能在这个人面前生气动怒。我轻轻的笑了一下,“李幼萌,谢谢你的饮料,下次换我请你,突然想到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说完,我就走了。
推开门,迎面吹来的风让我精神一阵爽朗。
“沐倾情!”
身后传来李幼萌的声音。我回过头,李幼萌脸上不见那种淡定的微笑。“忘了告诉你,我也转来云大了,相信,我和安宁见面的次数,应该比你多吧。”
我刚要说话,突然我的手臂被人猛地向后一扯,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把我护在身后,怒声的对着李幼萌,“李幼萌,你够了吧?”
李幼萌被突然出现的陆安宁镇到了,不只是她,连我都没想到,陆安宁会突然地出现。“安安安宁!”李幼萌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李幼萌,我不想在对你最后一点的情谊也没收掉。”说完,拉着我就走了。
陆安宁一路沉默的拉着我,我们走过了五条街,三条马路,都没有说一句话。我就那样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任由他拉着走。终于,在快到我学校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我不安的搅着手,低着头。
“沐倾情,你快把我弄疯了。”陆安宁气急败坏的在原地走着。我心想,是你把我弄疯了吧。“你说清楚好不好,就算要分手,你也要让我明明白白的行吗?”
陆安宁因为说话太过用力,扯到了他嘴角的伤口。我的心又紧紧的疼了一下。“你能先跟我说说,你是跟人打架了吗?”我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他。
“还不是林浩那小子,莫名其妙揍了我一拳,说我见异思迁什么的,我到底是怎么了?”看着陆安宁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的心就软了,是啊,不是一棍子就打翻他对我的所有好啊。于是我就把那天和林浩一起看到他和李幼萌逛街的事情告诉了他。
陆安宁听完直摇头,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沐倾情啊沐倾情,我是该说你笨还是该说你笨呢?”我纳闷的看着他,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你还记得我前几天晚上说萧桐和乔寅来看我,我还让你陪我你没有来吗?”
我点了点头。
“萧桐和乔寅的确来了,可是我没想到李幼萌也来了。他们两个骗了我。后来我们吃晚饭都很晚了,乔寅那小子喝了很多酒。我和萧桐把他送到了酒店休息。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手机不见了。晚上也没联系你。第二天,我去送萧桐和乔寅去车站,就说手机丢的事情。李幼萌说她不走了,陪我买了手机再走。我当时没有多想,谁知道她拉着我逛这逛那的,她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能不管她吧。逛了一整天,眼看天都黑了,我的手机也没买成。然后又到第二天,买了手机,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却关机了。可是后来给你打,你就不接了。我只有来学校找你了。可是你又那样对我。唉••••••”我深知我误会他了,说什么都晚了。我伸出手摸摸他冰凉的脸,看着他的嘴角说,“还疼吗?”
他苦笑了一下说,“早不疼了,就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不过,倾情,下次,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轻易说分手好吗?”
我点了点头。陆安宁抱住了我。“小傻瓜,不过,看你这样吃醋的样子,我想我应该开心才对吧。”
我假装生气的推开他,“吃你个头啦,害我难过好几天。我才没有吃醋。”
陆安宁轻轻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宠溺的摸摸我的头,牵起我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仿佛所有的阴霾都烟消云散。那些伤感的悲伤的在幸福过后都被抛在九霄云外。看得见的是眼前的幸福,要珍惜的也是眼前的幸福。
看着眼前这个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的大男孩,好想对他说一句,我们永远不分开。
其实那个时候我们都还没有学会深思,没有学会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还不知道一句话在一个人心中的分量,导致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许下了承诺。
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们是有多幼稚啊。一句话有多重,就会让一个人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