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14岁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陆安宁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是的,医院里。
他在我升入初中的第一天给了我一个很大的见面礼,一个篮球直接把我砸到医院里。
只是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这个陆安宁就是当初我4岁的时候,在福利院遇到的那个叫小宁的小男孩,这是我们自那以后,第一次见面。
其实,那个篮球并没有把我砸到多严重。也是我倒霉。被篮球砸过以后,晃晃悠悠的和大地母亲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在我眼冒金星倒下的时候,最后看到的是这片蓝的刺眼的天空。
晕!是我醒来的第一个感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看着白茫茫的四周,突然眼前出现一张陌生的面孔,吓得我清醒了不少
他说:“你醒啦。”
我刚想张嘴问这是哪,你是谁,他撒丫子跑了,嘴里还喊着:“醒了醒了,医生,安宁······”
过一会医生来了,用手翻看我的眼珠子,拿着一个小手电对着我的眼睛照了又照,照了又照,眼泪都给我照出来了。对我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轻微脑震荡,注意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留院观察几天吧。”
然后对着他身后的一个人说着什么,我也没太听清,我只是在感伤。脑震荡,不是吧。怎么感觉好像得了老年痴呆的感觉。还没什么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这医生也太不负责任了吧。开学第一天啊,军训服还没拿到手呢,就直接进医院了。
咦!想到军训我又头疼了。这对于一个连走路都嫌累的人来说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啊。我仿佛已经看见在烈日连连下,可怜瘦弱的我站军姿,走正步。像一棵崖边摇摇欲坠的小草。说不定还要挨打,挨骂,受各种各样的刑罚······哎哟,可怜我小胳膊小腿的······
“这丫头没事吧,脑震荡的后遗症这么早就出现了。”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估计我的表情不是过于呆滞就是过于痛苦,让人家看到了才会这样说。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两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哦,不。应该是男生,只是他们在我面前显得过于高大威猛。也不知道刚才那话是哪一位说的。
他俩见我看着他们,其中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生朝我走了过来,很有礼貌的说:“真是对不起,我的球技不太好,砸到了你。你的医疗费用都由我来负责,直到你康复。”
恩,人长的帅还是占有一定的优势的,就算犯了错,你都不忍心对他发火。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也听得出其中的歉意。跟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明显不是一个人。
面对这两个陌生人,我也没什么话好讲,可是总不能老呆在这里吧。
我动了动想要坐起来,可是头还是很重,他说:“需要帮忙吗?”我重新躺回去,喘了口气说:“我······得回学校了。”
另外一个长得也还算好看的男生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学校啊,医生让你留院观察几天,你回头在出了事怎么办啊。”
这个人说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啊。
我翻了翻白眼,置气地说:“反正我不要住在医院里。”
那个男生还要说什么,被刚才那个男生阻止了,他安抚我说:“你等一下,我去问问医生你可不可以出院,如果医生不让,你就乖乖在这里住几天可以吗?”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径自走了出去,留下那个讨厌的男生对我直翻白眼。
过了一会,那个男生回来了,他认真的对我说:“你要出院可以,但是不能回学校了,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我怯生的问了一句:“那我是不是不用去军训了。”
说出来我才发现我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不过他还是对我点点了头。接着他说:“我送你回家吧。”我听到他要送我回家,有点犹豫,可一想他要是不送我,那我怎么走啊。最后还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对那个男生说:“萧桐,你帮我打电话给司机,我去办出院手续。”
回家也比在医院里强。我总觉得医院里到处冷冰冰的,阴森森的。不是个好地方。
当我坐上这辆车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感慨啊。
这可是我第一次坐私家车啊。私家车啊。这辆奔驰得多少钱啊,估计把我卖了都买不起吧。我坐在车子里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我的呼吸污染了这车里高贵的空气。估计这车里的空气都比外头的值钱吧。我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可我脑子还算清醒。
车子大概行驶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在了我家门前,司机下车帮我开门,下车的时候我激动的差点撞到门。刚下车,我紧绷的神经才缓解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觉得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我刚想对那个男生打个招呼,他已经走到我跟前,提给我一张纸条,说:“这是我的电话,有事你就找我,学校里的事我会帮你处理的,你好好在家休息。”
其实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始终是这个表情,深褐色的瞳孔里看不到一丝涟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定的,从容的。
我接过字条,看也没看就攥在手心里,微笑的说:“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别太紧张啊。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他笑了一下,可能是我看错了,他的嘴角动了一下,说:“我叫陆安宁,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你找我很方便的,我先走了。”说着他一条腿已经迈进了车里,然后又回头嘱咐我一句:“一定要注意休息。”我朝他招招手,车子就开走了。
我心想,这男生得多怕我找他麻烦啊,至于这么一遍一遍的交代我好好休息吗。
我住的地方是一片还没经过开发的老式民房。一个大院子,住着好几户人家。房东并不和我们住在一起。想想,我们在这里已经住了10年了。这里的人换了又换,只有我们还没有走。
对于一个背井离乡的人来说,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不过那个萧桐真奇怪,像个小偷似的这瞅瞅那看看,好像在找什么人又怕被什么人看见似的。
回到家,躺在床上在想,老妈回来要怎么跟她说啊,说轻了吧,她一定对我颐指气使,还得叫我军训。要知道,军训服是我妈花钱买的,估计教官都是花钱请的,这钱白白浪费了,我妈不抓狂才怪。说重了吧,她又会大惊小怪,胆战心惊,说不定还回去找人家。想到这里,我又想到了那个叫陆安宁的男生,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富二代吧。也不知道又都想了些什么,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我是在我妈的巴掌中醒过来的。
说明一下,打的不是脸啊。这么如花似玉的闺女打坏了她也得心疼啊。
“这才几点啊,你怎么就回家来啦。”
我使劲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窗帘已经被我妈拉开了,中午的阳光从树缝中斑斑点点的照射进来,对于初秋的天气,还是有点热。
我看了看我妈,睡之前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妈说,现在更迷茫了。索性实话实说了吧。
“我说妈啊,你闺女太受老天眷顾,不忍心让我在那么毒辣的太阳底下受罪,所以特地派一个天使一篮球把我砸医院去了,这不,我光荣回家休养了······”
“哟,我还不了解你,就你这懒样,你要是不想军训你直接说啊,编这么个瞎话哄你妈我那我也得相信啊。”
还好我没有继续说下去,没有说什么脑震荡之类的,我就知道我妈压根就不相信,也怪我平时油嘴滑舌惯了。真是可悲啊,我受伤了,我亲妈都不相信。
我只能继续辩解,说:“妈,我真的是被球砸了,那,你看,桌子上还有我拍的片子呢。”我说着我指了指说子上的片子。这明明是事实,我却要来辩解。我妈一听片子,哗一下跑到桌子跟前把片子拿起来,有哗一下跑我跟前,指着我说:“你说你吧,这片子你花多少钱买的?”我刚要张嘴说话,我妈又说了:“我花钱供你上学,啊!让你和其他孩子受到同等待遇,你花钱弄这么个玩意来骗我。你说说你这孩子,现在怎么变这样了。”
我真是欲哭无泪啊,可怜我顶着脑震荡的晕脑袋还得跟我妈辩解,我实话实说吧还没人相信,早知道我还不如直接说我不想军训,逃跑回来了简单呢。
我真恨不得割手指发毒誓来证明我的清白啊。我心想说妈啊,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啊。
在我和妈辩解多次都未果的情况下,我终于妥协了,
我举起双手,说:“妈,我错了,我其实是真的不想军训,我骗了教官说大姨妈来了,我还肚子疼呢,教官就让我回来了。”
我妈看我终于妥协了,于是也松了一口气,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对我说:“早说实话不就得了吗,浪费老娘这么多时间。今天就算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学校,给教官认个错,好好军训去,再不运动运动,你就退化啦。”
说完我妈还撩了一下头发,风情万种的走了。我那个恨啊!
第二天,我妈果然起得比起早,我起来的时候,正在餐桌前临危正坐的看着我呢,一副跑不出她手掌心的表情。我当然跑不出您手心了,您可是我妈啊。
到了学校,我妈一脚我把踹队伍里,自己跑去跟教官低头认错去了。我和教官才见一次面啊,估计他老人家压根不知道我是谁,于是我看见教官面色沉重的走到队伍面前,喊了一声:“谁是沐倾情啊。”于是我颤颤巍巍的出来了。教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妈,疑惑的说:“你女儿不是住院了吗?”我本想使劲点点头的,可是我妈那犀利的眼神愣是压的我抬不起头,我妈说:“这孩子都和我说了,她就是不想军训,所以跑回家来了,小孩子不懂事,教官可不能跟她一般见识啊。”估计这位可怜的教官也没遇见过我妈这样的主,可是他还是很耐心对我妈说:“这位家长,你女儿昨天被篮球砸到了,这是我们大家都看到的,不会有假的,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这会儿我妈可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紧张的对我说:“你这孩子,你怎么不早说。”我委屈地说:“我说了,可你不信啊。”然后我妈反复的掰扯我的头,问我砸哪了砸哪了。估计我脑袋震荡的又严重了。
可能我妈还是不太相信这些事,于是就带我到医院又做了一次检查,当她听到医生的话证明我没有在骗她的时候,我妈一屁股坐在了医院走廊上的椅子上,虚弱的看了我一眼。瘪了瘪嘴,特委屈的说:“我说倾情啊,你怎么不跟妈妈说实话啊,这么小得了脑震荡可怎么办啊······这是谁砸的啊,怎么也人给个说法啊······”
我就特委屈在旁边站着,心里想,我说了你不相信啊,现在信了吧,晚了。
我妈突然抓住我的胳膊说:“找他去,谁砸的,带妈妈去找他,不能白砸吧,这是脑袋,砸坏了可是一辈子的事,虽然说你脑子不太好使,可也比脑瘫了好吧。”
我听了我妈的话,脑袋上顿时冒出三条黑线。
我哪能让我妈去找人家去啊,那还不得弄出个现实版孙悟空大闹天空啊。再说了,人家陆安宁也没不管我啊。人家在医院里忙前忙后的多不容易啊。
其实这人长得好看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忘记了,看,他只说了一遍他叫什么,我就记住了。
于是我就特荣幸的在家休息了半个月,对我来说,这半个月我简直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啊,不洗碗了,不做家务了,端茶递水都是我妈的工作了,可把我美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
其实我脑袋早好了,我就是不想干活,更是不想军训,可是这半个月过去了,军训也结束了,也是我踏上我中学的美好生涯了。
这半个月里,陆安宁我是一次没见到,不过他派人送来了好多补品啊,我估计我要是去称一**重,想死的心都有了,因为我照镜子的时候,看到我白白胖胖的小脸,就知道这些补品肯定价格不菲,于是把我和一身肥肉也给补上了。真充实啊。
于是我带着一身充实的赘肉和满面红光,进入了我久违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