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不知道夜间什么时候停的,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张大哈就火急火燎跑到了部队里面来了。
这无事不登三宝殿,张村长天天在村里忙这忙那,就连自己的小儿子都管不过来了,如今这一副丢了媳妇的样子,肯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刘班长,刘班长,大事不好了,年当丢了!”
海南雷州这里一年里面得有半年时间在打雷,当地村民对雷神非常敬畏,因此从很久就流传下来一个年当的习俗。这年当不是别的,而是一头猪。这猪可不是普通的猪,在每年年初“雷州换鼓”祭典时,村里会从猪圈里面挑出最旺相的小猪,用金漆在身上写下“福禄寿”三个大字,然后好生伺候着,就是人饿着肚子也不能饿着这猪,为的就是告诉这雷公,这猪给您准备好了,明年您再来!等到第二年年初,这猪头会板板整整摆放在祭典大台上,然后村民继续在祭典中挑选下一年的年当。
这年当可是全村人的财富,大家也就过年时能够吃到一点荤腥,就连部队里的人也会跟着沾光,如今这年当跑了,那可真不是小事。
刚子一听张村长这么一喊,先拦了上去。
“嗨,我说张村长!这年当丢了你赶紧去追啊,你跑这里干嘛,难不成是我们这群人民的子弟不敞亮,偷拿您劳动群众的果实,把这猪给宰了?”
“哎呀,不是啊!”
张村长拍着大腿继续说道。
“这昨天不知咋地,一股邪风吹到村里,把这猪圈给卷了。你说这风卷啥不好,就把这年当给卷走了,村里人就眼睁睁看着这年当给卷到雷山里面去了!”
刚子一听顿时懵了。
“啥?给卷到雷山里去了?呵,想不到这雷公也有嘴馋的时候啊,还没过年就先打起牙祭来了,也太不过日子了吧?”
张村长在原地急的都开始跺脚了,看见刚子这左一句右一句没有半句是着调的,急的连忙推开了刚子。
“哎呀,你这小年轻的怎么说话呢!”
刚子被一把推开,顿时不高兴了,刚想追上去就被我给拦了下来,嘴里还不忘大骂道:“嘿,我说你这老伙计……”
村长找到刘班长赶紧把事情给又说了一遍,可如今这刚刮完台风,部队里面各种物资都需要整理,刘班长哪能腾得出空?想了半天,又把我跟刚子喊了过去。
“就他俩?”
张村长看着我跟刚子,一脸不可思议,千想万想没有想到刘班长会把这我们两人派去找这年当。
“村长你放心,这俩是我兄弟,做事靠谱着呢,有这俩人,保证能把你这年当找回来!”
刘班长安慰道。
张村长还是一脸地不情愿,看了看我说道,
“这个小青年还行……”
然后又看向了刚子,指着刚子说道,
“这个……这个嘛……”
刚子看着村长那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心里不是个滋味,这咋就跟跑到菜市场上来挑菜似的呢?上去就想说两句,我一看赶紧拉住了刚子,这村长在村里怎么也是有点威信,刚子你这跟人家胡诌八扯的,弄不好咱北京人的脸面可让你给丢到海南来了!
“老村长,我兄弟说话就这样,您别介意。怎么说我俩也是人民的子弟兵,如今您有困难,我们义不容辞!这年当一定帮您找回来,放心好吧?”
我刚说完,刚子立即又跟了上来。
“就是就是,我俩你都不放心,那你找不到第三个人了。有我俩在,你就放一百个心,要是找不到,过年着你把我头割下来放这台子上,这下总行了吧?”
村长一听脸都白了,连忙退了一大步摆着手说道,
“哎呦妈呀,可使不得使不得!”
你这想往台子上去,人家村长还不乐意呢,这个时候,那真是人比不上猪了。
跟着村长来到村里,这台风刮了一个星期,竟然没怎么把这个村给吹坏,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就是这村里的猪圈竟然吹得毛都没有了,原来肥嘟嘟的年当早就不见踪影了。
村长怕我俩对这雷山不熟悉,于是喊着自己十五岁的儿子小张给我俩带路,完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嘟囔着:“咋就派这俩人去呢?”
看着村长离开的背影,刚子恨得直牙痒痒,这要不是自己是一个军人,搁以前在北京的脾气,那早就骑到村长脖子上面敲他脑袋了。
收拾妥当,我跟刚子扛着56步枪在小张的带领下,朝着这雷山就出发了。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这雷山看着就在不远处,可是三人从早上一直走到下午,翻过三个山头,这才终于来到了雷山脚下。
“唉呀妈呀,累死我了!”
走到雷山外面的石头山下,看着眼前的一条巨大的石头裂缝,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秦哥,这里就是进山的地了。这个地方我们都叫断魂沟,村里人都说只要从这里走过去,人的六魂七魄就会被勾走的,咱们到底要不要进去啊?”
小张指着前面的大裂缝问道秦震,这条大裂缝如同一把巨斧把石头硬生生劈开一般,上面爬满杂草,后面的雷山一片乌云,看着确实压抑的很。
“哎呦小张啊,你说你爹到底靠不靠谱啊?我就不信这风会这么邪乎,能把这猪卷几十里地?再说了,你爹就那么确定这猪被卷到这山里面了?他是追着猪跑过来的?你就是头大象,吹那么远也看不清了吧?”
刚子看着眼前的缝隙,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不禁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但碍于情面,干脆说起老村长来了。
小张被刚子这么一问,也是一脸的失落,只能诺诺回应:“俺也不知道,要不咱们不找了吧?”
我在一边一听就知道小张怕坏了,人家才十五岁,这又一直生活在村里面,对这雷山那是无比的敬畏。但是我跟刚子毕竟答应了人家老爹的,走到这里半途而废,那岂不是让人家笑话?再说了,这刚子一路上没说几句好听的,要不是人家小张年纪小脾气稳不跟他一般见识,一般人不早都一石头砸在刚子脑袋上了?别说自己的亲爹了,就是干爹,被这么说,谁也不乐意啊!
我照着刚子的屁股就是一脚,顿时骂了起来。
“你他妈的嘴巴是屁股长得?怎么这么多屁话呢?你没看到这草地东倒西歪的一直伸到这山里面去了么?不是风吹得,还是你拿嘴啃得?再说了,你就看见这猪被吹到别的地方了?要是搁以前,人家说山里有鬼子,你还不去了?亏你还是当兵的,一路上净放狗屁,有点人民子弟兵的样子没?你要是害怕了你就直说!别叽叽歪歪的。”
刚子被秦震踢了一脚,顿时不乐意了,蹭一下站了起来,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反驳了起来。
“嘿,我说,震子!亏你是个文化人,怎么说话这么粗鄙呢?不是我害怕,你没听人家小张说么,这雷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要是你俩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俩的爸妈交待?你看不出来?我这是爱你俩呢!得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倒要让你俩看看,身为革命军人,是怎么不畏艰苦,勇往直前的!”
说罢,刚子扛着步枪就走在了前面。
走到这断魂沟下面,我们三人才发现,这里的葎草长得铺天盖地,藤蔓都已经爬到接近一百米高的山崖上去了,地面的葎草已经一米多高,上面的叶子一片一片大如手掌,叶子跟茎上的白刺如同钢锯一般,剌在身上就是一道血红的口子。
这葎草又叫拉拉藤、割人藤,生命力极其强壮,农民在地里面最愁看见这玩意,剌在身上那血印子被汗水一侵,就像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一样,而且这东西只要不拔根,不到一个月长得比之前还茂盛。
这刚子走在最前面,被剌的跟杀猪一样嗷嗷惨叫,凡是有肉的地方那被割的,血呼剌茬的,等到三个人钻过这断魂沟,浑身上下只要露在外面的肉全都肿了,有的地方都冒出了血珠,再让身上的汗水一泡,那酸爽,甭提了。
“哎呦我的亲娘啊,这可真是断魂沟啊!剌死你亲爹我了!哎呦我的妈呀!啊呦……啊呦……”
来到一草地上,刚子一边摘着身上的叶子一边惨叫道。
小张看着身后的断魂沟,再望向四周,见周围全是白色巨石环绕,眼前的乌云一股死亡般的气息压了过来,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片不祥之地,心里不禁又害怕了起来。
我看出小张还在害怕,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别害怕,这断魂沟咱们过来了不是啥事都没有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什么事情都是要讲科学的!”
“对的,对的!这句话说得对!小张你要记住,现在这个时代,一切妖魔鬼怪那都是瞎扯淡的!就在去年,西山上不是出来三个鬼么,到后来三根撼鬼跋一钉下去,不是啥事都没有了么?”
这西山三个鬼影还是去年的事,当时我跟刚子刚来这里,对这里还不熟悉,当时我俩站岗时,就看到西山上竟然冒出来了三个白色的人影,看那个样子倒像是古时候的人,只不过这三个人虚无缥缈,远远一看跟鬼一模一样,当时把我俩吓得屎都喷了出来。这个事可不是小事啊,于是我们俩赶紧找到了刘班长汇报了此事,结果才知道,原来这西山上出现鬼影是经常的事情。
我俩是新兵蛋子,当时确实被吓得不轻,刘班长一看这也不是事,回回新兵来都给吓得尿裤子,干脆就把这个事给解决了吧,于是把这事上报了上去,结果很快上面来人了,一勘察,发现这西山上密布着极其强大的磁场,这很多巨石都是磁矿,因为雷州这个地方常年打雷,这些磁石被闪电击中之后就跟电影磁带一般具有了录制功能,也是巧合,把古时候的景象给录进来了,因此每到夏天,这些磁石与天空中的闪电共鸣,经常会把之前的影像给播放出来,这才造成了大家所说的鬼影现象。
事情的原委找到了,这专家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在每个磁石上面钉上长长的铁棍子用来导电,总共钉了三根,这鬼影想要出来起码得先有电,可是这电都给导到地里面去了,因此这西山鬼影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可是还是有不少的新兵蛋子不相信这一套,仍然坚信这专家其实就是捉鬼的,钉的那三根铁柱子是撼鬼跋,其实像我这种文化人知道这些事情后也都理解了,当年在故宫里面也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每当夏天打雷的时候经常会有人看到宫女端着东西忙来忙去,着实把人吓得不轻,如今我也都明白了,因为故宫墙壁上的墙漆具有磁性,原来也是机缘巧合,变成了一部胶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