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子。"
陈娘子见萧月凝回头看自己,不情不愿的行了礼,眼里流露出不屑,然后任由旁边的侍女扶着自己走了,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萧月凝望着她背影,没有说话。她是正六品的贵人,而陈娘子却不过是正七品的娘子,便敢对她这样的态度。不过想来也是,以陈娘子的才貌,自然不甘心屈居在她这块木头之下。
环玉见她沉默,以为她是心里不好受,连忙说道:"小主,别跟她计较,什么德行。"
萧月凝摇摇头,她并不难过,她只是想起前一生自己也是这样过的,明明位分比别人高,却永远不被别人放在眼里,好像谁都可以踩上两脚。
何况,连她喜欢的那个人,都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如今再来一次,自然,不能再这样过了!
想到这里,萧月凝眼神更加清明:"我没事,快些走吧!"
到了凤仪宫,萧月凝来的已有些晚,一些位分高的都已经到了,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萧月凝心里一瞬间心绪万千。
她已经获得了新生,只是不知道,在场的这些故人,是否同她一样?
想拥有一个不同的人生?或者要去补救某些东西?
再或者,也是为了那人?
萧月凝这样想着,见皇后并没有责怪之意,恭敬的行了礼,便规矩的退到了一旁了。
她偷眼打量着,皇后还是跟前世一样端庄温和,不知怎么,竟然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宸妃看了一眼已经到场的众人,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锦美人怎么还没来?"
如贵妃端着茶杯,回了一句:"昨夜皇上又翻的她的牌子,早上给皇后娘娘请安都免了,这会儿没来,也是正常。"
"这会儿都是什么时辰了,便是再劳累,也该起了。"宸妃的声音其实非常悦耳,但是此刻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听着不那么痛快,"如今只是个美人便这样,往后啊!眼里还能有谁呢?"
锦美人虽然一向恃宠而骄不假,但是宸妃这到哪都改不了挑事的习惯,怪不得最后落得个幽禁冷宫的下场。
萧月凝心想,果然,重头再来一次的人只有她。这些人,还是跟从前一个样儿的。
再看皇后,笑的柔和得像春风拂面,没有一丝动容,只说道:"锦美人年少,又得皇上宠爱,难免娇气了些,不必介意。"
说罢了,唤来了总管太监秦德力,"把花都搬出来吧!"
秦德力应了一声,吩咐人将一盆盆开的极好的花都搬出来一一摆在了众人面前。
萧月凝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夸赞了一番,只静静的在一旁,一直待到赏花宴散了,又规规矩矩的跟在自己该跟的位分后面走了。
皇后淡淡看了一眼萧月凝的背影,转过头没有说话。待一个小太监将一盆如火般的玫瑰,从自己面前搬走,才缓缓开口:"带刺儿的到底带了些趣儿,若是一点趣儿也没有,就算生的好看些,也是枉然了。"
春月跟在她身边久了,也是个玲珑人,"娘娘说的是,太规矩了,一辈子也只能被规矩规着了。"
皇后点了点头,可惜道:"萧贵人出身虽然不算是高,但是父亲现在是从五品的礼部尚书,却也不算太低了。长得也算是标志,只是可惜这木讷性子,别说皇上了,就连本宫都不想多瞧,让人不由觉得心里闷的慌。"
"这样的人也好,简单。"春月小心扶着皇后的手臂往殿里走去:"不会惹事生非,娘娘也好少生些气。"
"若是这样那便是最好,本宫也不会苛待她。对了,今日锦美人到底为什么没来?皇上派来的人可说清楚了?"
春月道:"是锦美人恃宠而骄,对着皇上不敬,竟然说皇上是无知之人,不懂闺房之乐。皇上怒极了,罚锦美人跪在听雪阁里三个时辰,不跪满不许起来!这事儿隐密的很,皇上不许外传,所以没有其他惩处。"
皇后轻笑了一声,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今日一般淡然道:"依她那样轻狂的性子,能今日才得罪了皇上,已是难得了。只是以后……"
皇后欲言又止,但是就连春月都心如明镜了。今日过后,锦美人再想得皇上恩宠,怕是难于上青天。有哪个男人,愿意听自己的女人这样说自己,何况那个人,还是当今的皇上。怪不得这事儿这样悄无声息,想来也是碍着颜面。
待到了夜里,皇后正在灯下看书,春月端了新沏好的热茶进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皇后手旁的桌案上。
皇后没有抬头,翻了一页书卷问道:"皇上今日翻的可是萧贵人的牌子?"
春月眼睛一亮,笑着说:"皇后娘娘您真是神了,您怎么知道?"
皇后眼睛依旧盯在书上,道:"在放肆的人那里受了气,自然想去规矩人那里找回来,萧贵人再合适不过了。你吩咐下去,明早皇上走了以后,派人赏赐些东西给萧贵人,今夜少不得受委屈了。"
春月立刻应了声:"是,奴婢这就去。"
皇后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最近裴正没翻牌子,唯一一次翻的就是昨夜锦美人的。她突然有些害怕,这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他会忘了自己么?忘了赵情薇,忘了过去……
那到时候,自己的存在,是否还有意义?
此时大宫女秋白换了另一盏明亮的灯过来,劝她道:"夜深了,娘娘可仔细些眼睛。明日天亮了再看吧!"
皇后点了点头合上了书,扶着秋白下了塌:"安置了吧!"
今夜,注定又是自己独自一人了。
其实她自己也是明白的,如今已经做了皇后,是再不可能回到太子妃时,跟裴正蜜里调油,无人打扰的日子。她叹了口气,不光如此,往后就算有一天日子万般痛苦,也只得一日一日这样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