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上宿在了皇后宫里。

萧月凝独自坐在灯下里翻看着一本画册，脑海里却是忍不住想着这两日后宫里发生的几件大事：一是如贵妃与柔妃协理六宫，二是她这个一直木讷不讨喜的萧贵人突然被连翻了两夜牌子，升了萧良娣，三么，就是一项嚣张的宸妃因为打了蕊夫人被禁足罚俸了。

前生，自己被封良娣还是自己怀孕以后的事，今生，倒是这样不同。只是不知道这不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琢磨着，环翠疾步走进来拂了拂道：“主子，岁果儿在外面求见。”

岁果儿？这不是在钱美人身边的侍女么？这么晚怎么会来求见她？

“打发了。”萧月凝有预感，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环翠应了声是，刚要出去，萧月凝突然转了主意：“等等，让她进来吧！”

环翠带了岁果儿进来，岁果儿脸上还挂着泪痕，对着萧月凝行了个大礼，“求萧良娣救奴婢一命！”

萧月凝手里依旧拿着那本画册，头也没抬的看着她道：“你是钱美人的侍女，应该去求你的主子才是。”

岁果儿听到钱美人的名字，眼泪忍不住又溢出了眼眶，“我家主子脾气近日脾气越来越燥，时常责打奴婢，奴婢实在受不了了，还请主子救救奴婢，不要让奴婢再在陈娘子身边伺候。”

萧月凝闻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她虽然是个良娣的身体，但是却是个太后的年纪，在宫中那么多年，就算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岁果儿，怕是钱美人逼她来说这些话的。

“如今如贵妃娘娘与柔妃娘娘协理六宫，若真有难处，这事你应该去禀告这二位娘娘才是，我一个小小良娣，如何能决定你的去留？可见你是急乱中，找错了人。”

她的声音柔柔的，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

岁果儿垂下头，她本以为萧良娣会恃宠而骄，独揽下这庄事。没想到萧良娣竟然没有，可见自家的主子打算了算盘，这件事，便只有第二种可能。自己的命，便要葬送在此处上了。

“小主说的是，是奴婢唐突了。”岁果儿眼泪越涌越多，环翠在一旁看着有点心疼，毕竟都是做侍女的，能明白她的处境艰难。

正想着要不要为岁果儿求求情，萧月凝却突然道：“钱美人最近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想必人自然是善良的。我有一法，倒是或许可以救你一命，让你免受些苦。”

岁果儿迷惑的看着她道：“还求小主指点。”

“这法子容易的很，你家主子不过是想要获得恩宠，便让她每日抄录佛经，祈求皇上皇后平安，送去皇上面前，这样的诚心自然能得皇上青眼。便是就算不能获宠，想必那佛经也能让她少责罚你些。”

岁果儿眼睛一亮，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环玉端了茶水过来，将刚刚的话都听在耳朵里，有些疑惑的问：“主子，为什么告诉她？这法子，咱们自己用岂不是更好？”

萧月凝笑了笑：“我怕我有心不说，不光岁果的命保不住，就连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点恩宠，也因为她丧失殆尽了。”

环玉环翠都没明白，依旧眼里透着迷茫。

萧月凝看着她们问：“这么晚，钱美人的宫女来晴双阁，这满宫里多少双眼睛看见了，若是她哭着离开。如果回去的路上，或是回去以后她出了什么意外，首当其冲的，你们说会是谁？”

环翠为之一振：“是小主您！”

环玉也道：“钱美人既然这样算计小主！”

“岁果儿也是被迫，想必钱美人是要用岁果儿的命诬陷我，再去办个柔弱可怜，至少能让皇上记住她的样子，人们...总是同情弱者多些。”

环玉看着萧月凝，忍不住赞道：“小主真的变了，以前您是从来不想这些的。”

萧月凝一笑：“我说过，总不能让日子没有盼头，都会好的。”

另一边，岁果儿回了长春宫，将萧月凝的法子一五一十的教给了钱美人。

钱美人听罢了，看着垂头立在面前的岁果儿问：“她可还有说什么别的？”

岁果儿摇摇头。

钱美人看了她半晌，方才道：“既如此，你下去吧！”

“是。”

岁果儿松了口气，如蒙大赦弓着腰退下了。

钱美人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抄录佛经，这法子确实不错。她一直揣摩皇上的喜好，还有妆容姿色，却忘了这些不过是一些表面，还有什么比诚心更能打动人的？

看来这萧良娣，真有些手段，并不像以前看着的那样乏味单调。

只是，是什么让她一夕之间转了性子？

钱美人开始对她有些好奇了。

那日在御花园同行，她便已经发现了萧月凝的不对劲。

以前说话一板一眼让人不想多聊的人，却也变的有些生动起来。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皇上才喜欢她了？

这一夜，钱美人没有入睡，在灯下抄了一整夜的佛经。

而这后宫里跟她一样睡不着的，还有瑶华宫的宸妃。

她被打掉的那颗牙虽然早已止血消肿，但是却依旧难受。

躺在床上，满室的灯火让她觉得更加孤独。这瑶华宫，她虽然是主位娘娘，可是再往后的日子，不用想她就已经可以预见未来了。

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

不，她不要这样的日子。

就算自己不好过，那这满宫里的人，便都别想好过。

皇后也好，蕊夫人也好，这些获得过裴正宠爱的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反正，裴正不会杀了她，因为他要一点点折磨她。把她捧在高处，然后狠狠的踩在脚下。

这就是他对她最好的报复。

所以啊，只要有她在，以后每一天，这宫里，将不会再有清净的日子。

裴正啊裴正，怪只怪你，当时太宠爱旁人，伤了我这一颗心。

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的报应。

你不杀我，也好，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下去吧！

你让我此生不能再做母亲，今后，你未必还能再做你心爱女子生下来的，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