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住了乔晚,乔老五急急忙忙地走出来。
他手里捏着个蓝底白格、叠得四四方方的手绢。
把乔晚拉到一边,他将手绢塞进了乔晚的手里,眼里有水光:“咱家穷也没啥能给你陪嫁的,这个你拿着。”
乔晚打开了手绢,里面是厚厚一沓子钱。
许多的毛票、分票,全都被捋得平平整整的,一共一百二十三块钱。
其中七十三块是沈建军为了退婚给的钱,剩下的这五十块钱,不知道乔老五攒了多久。
乔晚心里一酸:“爷,这钱您还是留着……”
“穷家富路,你自个儿没有点傍身钱哪成啊。爷在村里有口吃的就成,快走吧,别让建军等了。”乔老五朝门口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眼前闪过胖丫回家的那天,转眼八年过去,今天孙女就要离开了,乔老五心里突然空了一下。
吸了吸鼻子,乔晚收好钱,跟着沈建军,去村长家开了介绍信后,离开了乔家村。
沈建军脸色阴沉,心情不好。
他原本是来退婚的,结果却……
担心乔晚和沈家人相处不来,沈建军便决定直接带着乔晚回部队家属院住下。
想到沈父沈母,沈建军嘴角终于有了笑容。
爸妈从小对他就特别好,比对两个哥哥还要好,家里好吃的好衣服好玩儿的,通通都优先给沈建军,哪怕沈建军强烈抗议,要求哥哥们和自己同等待遇,但爸妈却只是口头答应,下次有好东西,依然先给沈建军。
所以沈建军每次都是得了好东西,就会私下和哥哥们一起分享,兄弟三人感情十分深厚。
可若他们知道自己只有三个月的命,不知道他们得有多伤心。
沈建军忍不住叹了口气。
乔晚拖着沉重的胖身子,跟在沈建军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大。
沈建军军武出身,区区几公里路程更不是问题。
可是乔晚就惨了,她身材笨重缺乏运动,走了没有两公里,就开始头晕加脚痛。
乔家村距离镇上只有五里路。
乔晚愣是走出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的感觉。
沈建军不得不多次停下等她。
可算是到了镇上,乔晚双腿已经止不住地抖。
减肥,必须减肥!
见到乔晚累得直喘气,沈建军知道她没办法继续赶路了,决定先在镇里招待所休息一晚,明天坐火车回驻地。
“什么?只有一个房间了?!”
站在招待所前台,听到只剩一间房,沈建军和乔晚都蹙起了眉。
“同志,麻烦你再帮忙找一间,实在不行杂物房也可以。”沈建军不死心。
“同志,我也没办法,就这一间房了。这介绍信上写了,她是你随军的妻子,你们为什么不住一间?”
这时又有人走进来,排在了乔晚和沈建军身后。
工作人员看到了:“你们要不住的话,别耽搁后面的同志。”
不等沈建军开口,乔晚一把抢过钥匙:“住!我们住!”
“走廊拐角最里间。”
招待所的屋子不大,中间有栅架隔开两边,一边是张看起来就不结实的木架子床,一边是北方取暖用的铁皮炉子。
刚开春没多久,到了晚上还是有点冷。
乔晚这身子胖,一路走来出了不少汗,现在就感觉身上凉津津的。
好在屋里有炉子有柴火,乔晚打算先生火暖和暖和。
她用炉钩挑开了炉篦子,一股子黑烟涌了出来,呛得她直咳嗽。
满满一簸箕的炉灰渣子掏出去,她才开始生火。
作为一名战地医生,艰苦的野外生活是固定训练项目,引炉子生火自然不在话下。
炉子边上搁着一包洋火,她划了一根却没有半点火星子。
火柴盒也受潮了。
沈建军高大的身影笼了下来,朝着乔晚伸出了手,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我来吧。”
乔晚也不扭捏,直接把洋火递到了沈建军的手里。
说来也奇怪,同样的操作到了沈建军的手里,洋火就能划出火来。
沈建军生火,没注意到乔晚扫视了一圈后,又离开了房间。
等生好火,屋里总算是暖和了起来,沈建军烘了烘手,起身时就看见乔晚抱了一个被褥卷回来了。
“今晚我睡地上。”乔晚说着,开始打地铺。
沈建军心里诧异,伸手拦住了她:“不行。你睡床,我睡地上。”
乔晚就算再如何不堪,她也是个姑娘;沈建军就算再嫌弃乔晚,他也做不出自己一大老爷们睡床,让一个姑娘睡地上的事儿。
“不成!”乔晚推了推他,“沈建军,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能受寒。”
“我的身体我知道。”
“我是医生,必须听我的!”
“你……”沈建军目光如鹰,审视着乔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