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和她重生有没有关系,这几天历枝一直在头疼,有几次疼得太厉害,甚至还又晕了过去。
希望重生后遗症不要持续太长时间。
烂身体,误事。
历枝迷迷糊糊地醒来,忍住一阵一阵的恶心和耳鸣,缓慢把自己蜷缩成虾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迷迷糊糊地再次陷入昏沉。
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无比清晰的梦。
梦到的是末世。
天和云都是血红色,压得人喘不过气,人们的异能在进化,丧尸在进化,动植物也在不停变异,无数的人死去,很少的人活下来,无数的人失去人性,而始终保有善良的人……
始终保有善良的人……
历枝被画面最后那一双又一双瞪大的空洞眼睛吓到心脏骤停,惊醒后颤抖着喘气,冷汗一滴滴从脖颈落到阴冷的地板上。
“喂,你没事吧!?”
一个在最近几天迅速熟悉起来的声音把历枝的意识狠狠拽回现实,她缓慢抬起视线,看到一张从前世眼熟到现在的脸直直撞到自己面前。
视网膜上的图像从清晰到模糊最后又恢复清晰。
“历枝!?”
是追阳。
看起来很着急。
他身后是自己家紧闭的房门,然后旁边是一箱又一箱的……
历枝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酸麻的痛感终于让她想起了自己晕倒前的所有事情:
今天是五月十五日,是她搬到新出租屋的第七天。
上午她按计划继续去采购食物和必需品,然后又把买回来的东西分成两半,仍然是和过去几天一样,一半放进地下车库新买的车里,另一半则搬回现在的住着的地方。
在搬着两个叠在一起的纸皮箱子走进楼道的时候,她碰到了最近天天来给她帮忙搬家的追阳,对方边笑着凑过来边很自然地伸出手要替她干体力活。
就像这几天一直在发生的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追阳不知道为什么背了个鼓鼓囊囊的包,还一直神神秘秘小心翼翼的。
接着就是——
空出手去开门的她刚走进客厅就感觉到同样最近迅速熟悉起来的眩晕感再次开始袭击,头上的神经抽出熟悉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喂,你是不是又没正经吃饭?”
看见历枝睁开眼睛,蹲在她旁边的追阳放下心来地松出一口气。
“醒了啊——”
他拍拍胸膛,同时就这样蹲着转了个方向,拿起历枝的一条胳膊绕过脖子搭在自己肩膀上。
他咕哝念叨着的样子好像个七八十岁的管家老太太。
“刚刚没吓死我,前脚你开门进门,后脚我刚跟进来你还没事儿,就去旁边放个包放个箱子,然后就听见身后头有什么东西撞在地板上,吓得我赶紧转头,然后就看见你瘫在地上,我都想就叫救护车把你……”
追阳做一个动作,嘴上就能像装了把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说了一大摊子话,听着听着,历枝脸上努力微笑出来的弧度越来越不自然,最后彻底变得僵硬。
她身心俱疲,忍不住绝望——
人是好人,但是话怎么能这么多!?
感慨户外运动爱好者的肺活量,追阳边说边扛人,历枝听到要窒息,而对方却连气儿都没怎么喘。
“……得,你睡觉的地儿是哪个?”
最后,唠叨完八百字的追阳站在原地,满足地砸砸嘴,终于问了个有用的问题。
被硬生生给念叨清醒继而又差点被念叨到死的历枝被问得一怔,下一秒本能地抬起手指,指向最靠近里面的那个房间。
“哦。”
追阳抬起眼睛看了看,就想带着人往过走。
可走出去的那步还没真的落到前面,从刚刚无力到现在的历枝忽然很有力度地猛吸一口气,用力甩脱追阳的小心搀扶,自己能稳稳站在原地不说,还能伸手狠狠拽住另一个人。
“别,别动!”
惨白的脸色,突然提高的声调,以及这大得完全看不出来的爆发力搞得追阳本能抖了下身体,愣愣转头看她。
是被吓到了,同时也是懵。
“你说……啥?”
他茫然,可他对面的历枝现在却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完全被吓的。
自从搬到这里后,她就开始为末世到来做准备,从计划到物资,每天都费心费力,只求绝无遗漏。
而为了不引人注意,尤其是身旁这个最近经常在这里晃来晃去的人,同时也是为了安全和方便,她把大部分物资以及做理清思路用的计划版都堆进了自己现在睡觉的那个房间。
要是刚刚没及时清醒过来让追阳进去了,看到那些东西,他以为她疯了直接联系医院都是好情况!
真是做梦梦傻了。
历枝愣愣停滞呼吸,几秒后,才又急促地把那几口气给喘出去,然后忽视仍然发麻的脸颊和心脏,默不作声地扯住追阳的衣服,把又懵又担心的人给扯到沙发上坐下。
“你——”
历枝的右手还在神经性颤抖着,没了追阳那絮絮叨叨的声音,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又再次在眼前出现。
可她找纸杯倒水的动作却没停,同时头也没有抬起来,只是努力控制呼吸,然后说:
“我没事。”
停顿了几秒,她才缓缓抬起手里的水杯,连同自以为已经收拾正常的面部表情一起递过去。
“我低血糖,谢谢你。”
追阳眨眨眼,也不知道是体贴还是真的太好骗,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那杯水,先是喝了两口,然后试探性地提议,“那——咱吃饭?”
历枝没立即反应。
低血糖是个本能说出的理由,她现在大脑完全不在线,先愣了十几秒,然后理智才成功接收对方说了什么,进而开始工作。
“那——”她费劲儿地眨眼,努力让自己回归正常或者说起码看起来比较正常。
最后,她慢慢挤出两个字儿,听起来又傻又楞。
“我……做?”
追阳赶紧摇头,“别别别。”他边说边从还没坐热的沙发上蹦起来,拉住历枝细瘦的手腕就往过扯,“我都给你搞蒙了。你做什么做?你先坐着吧,我弄饭。”
“啊?”
就算是无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都没什么朋友的历枝也明白这事情不合适。
谁能让没认识多久的人、而且还是来帮忙的客人弄饭的?
于是她赶紧摇头拒绝,“别,我家厨房什么都没有,你别……我点外卖。”
追阳噗嗤笑了,“就是点外卖啊,我会做饭么?想啥呢。”
“我的水平直接等于把东西弄熟,死不了那种,在外面玩儿的时候习惯了,往森林里钻多了就对吃的就没啥要求。”
他边说边掏手机,同时还顺手伸过去挡住历枝四处寻找的动作。
“我估计你水平也和我差不多,咱就都别为难自己了,花钱接受事实挺好。”
“那——”
“得了吧,钱我出,就当请你了,下次你再请回来就得,而且又不止咱俩饿,东西点回来也是我们吃,你可能吃多少?实在不好意思就你负责收拾,我懒得动。”
历枝想说话却没机会说,被追阳的动作和语速堵了个严严实实,最后只能垂下头默认同意。
过了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刚刚那个‘咱俩’和‘我们’,是指——
还没把一句话完整想完,历枝仍然紧绷的神经就让她听到在除了茶几和沙发再没有什么东西的光秃秃客厅里,突然响起了两声低软的……狗叫!?
这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