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枝目不转睛地盯着咬不动看了好久,最后无奈叹气,弯腰把狼崽抱在怀里,决定先把这件事情放一放再想办法解决。
如果没什么意外,血淋淋的末世就是人们的从此以后,只要活下去,总能再见到的,而且根据前世的记忆,她多找几个地方也能找到人,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在未来想办法解决也不会迟。
而现在?
历枝把咬不动放到自己枕头上让它继续睡,自己穿好拖鞋下床,绕过堆满了整个房间的桶装饮用水和食物,走到斜对她床头的一块挂纸白板前面,伸手从上面拿下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白纸。
她沉静的目光在上面一行行看过,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最后,停在了第一行。
白纸的这行只简单地写了一个人名:林非浅。
而在它用箭头连结的下一行,清秀干净的文字静静组合出一个地址:姜辽县商业中心安善小区七号楼四单元。
而历枝在半个月前,透支信用卡租下的这套房子就是在七号楼四单元,六楼。
她当时会想也不想地从大学城搬到这里,有这个小区相比较起其他地方会比较安全和方便的原因,但更多的,或者说让她想要租到这里的决定性原因——
是林非浅。
这个曾经从丧尸堆里舍身救过她、尽己所能救过不少人的女孩儿。
性格跳脱,乐观活泼,绝对不圣母玛利亚,但也绝对善良友爱的好女孩儿。
历枝杏核形状的清秀双眼中,有纯粹的明媚和欣喜慢慢拔苗抽长,似乎哪怕还没有真的见到这个人,只是看着这个名字,也足够让她真挚地微笑起来。
“林非浅。”
“好久不见啊。”
————*————
五月十六日晚,二十点整。
追阳是在腥臭的嘶吼声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球,撇撇嘴,满脑子只想赖床地抬起眼皮,却差点没被一脑门撞在出租车前后护栏上的司机给吓得再昏死过去。
心脏超速地死命扑腾,人类的感官收到过分冲击时是发不出声音也做不出任何举动的,只能傻了一样地懵在那里,大脑里头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追阳长着大嘴被吓瘫在后车座上的样子,比吃虫子吃得下巴抽筋的蛤蟆还蠢,大概这样过了足有七八分钟,他才肢体僵硬地抬起右手,默默把自己都要掉要去的下巴向上一推。
谢天谢地,在烧死不知道多少个脑细胞后,那个户外探险爱好者兼生存达人的脑子终于重启成功。
出租车司机还在一下一下张大嘴往栏杆上撞,牙齿和口水恶心的暴露在空气里,肤色十分不正常的指头死死抓在银白色的栏杆上,每撞几下就疯狂地摇动几下。
追阳第一次真心感谢出租车车体质量过关!
他咳出一口憋在肺里不知道多久的气,伸手拿过背包,然后连人带包地从司机位的正后面往旁边的那个座位窜过去。
在保证自己和那个司机尽可能保持了最大距离后,他动作迅速地在包里和身上乱翻一气,先把手机给找了出来。
大拇指在屏幕上移动几下,追阳整个人又害怕又懵逼地缩在后车座上,抖着手给自己家里人打电话。
铃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很久,追阳着急地快把自己整个人给吞了,一次又一次反复拨号,汗水和瞪眼珠子瞪出来的眼泪乱七八糟地混成一堆,又被他一把抹干净。
最后,在他都要绝望的时候,电话终于‘嘟——’地一声接通了。
如果不是条件有限,追阳都想现在站起来蹦几下!
“喂,妈——”他惨白着一张脸,声音干涩得像是破了风,“我觉得我出租车司机有病。”
“儿子你咋样了!我们还以为你……喂,喂?儿子你还在吗?你听我说,我们现在……霄市……世界末日,丧尸……喂?儿子!”
从听筒传过来的杂音比那边人说的话还多,听不清话追阳着急地大叫了几声,没想到却引起了那位有病司机更猛烈的撞栏杆运动。
追阳浑身一抖,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样地没了声,用弱到快没有的气音和那边说话。
但也基本没用。
所以几分钟过去,追阳嘴巴里面全是苦味,苦得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咬牙仔细听那和电流声混在一起的人声,可是直到信号再一次断掉,他也只听到了几个连不成句子的词。
霄市,丧失……丧尸!?吃人,还有世界末日。
都他妈你丫的玩儿我呢吧!?
追阳浑浑噩噩地闭上眼睛,整个人都木木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时候,前座那个丧尸司机大概是头铁撞栏杆撞太多次撞烦了,突然昂头嘶叫一声,发狂地开始用肩膀撞那层栏杆。
在没有痛觉的情况下,人类能用出超过自己平常水准多少倍的力气没人知道。
但谁都知道,在一个饿疯了没有理智的人面前放上一块肉,那个人一定能用出不要命的力气。
于是,追阳猛地瞪大了眼,看着原来安装得十分坚固的隔栏被发疯的丧尸撞了几下,竟然刺啦乱响地像是要被撞开一样。
再这样他得被咬死!
想办法想办法……要不下车?
追阳转头朝车窗外面看了一圈。
八点钟的天已经黑得差不多,再加上隔着玻璃,他向前向后除了停得还算整齐的车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他不聋。
刚被吓醒的时候满脑子害怕什么都知道不了,可现在他脑子清楚四肢灵活,在森林草丛里练出来的敏锐听觉告诉他,出租车外面有很多东西在走来走去,而那些东西发出的声音和前面的这个司机简直一模一样!
下车是不可能了。
那得怎么办?
追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没什么空间的出租车后座团团乱动。
突然,他想起来自己钥匙扣上挂着个东西。
是把折叠刀,很小,是他上次钻进野林子里玩儿的时候从一个树坑里捡到的,刀头很钝,还有点生锈,追阳猜应该是哪个驴友出来玩儿的时候不小心丢在这里的。
当时他没多想,捡起来看了下能用,就直接挂在了自己钥匙扣上面。
追阳吞了吞口水,两只手打着颤把那把折叠刀从钥匙扣上解下来拿在手里,直直对准发疯的司机。
解决方法找到了。
但现在新的问题又跟在它屁股后面冒了出来:
他真要用这把刀捅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