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阳‘哐当——’一声摔上车门，坐在血迹半湿不干腥臭直要他死的出租车司机的位置上，胸膛急促地一上一下，用比跑完三千米体能训练还要累惨的姿势前趴瘫在方向盘上，肺部和呼吸道一起加班到要爆炸地喘粗气。

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起自己都经历了点啥。

从昨天晚上和傻蒙子进行过一场互相被对方气倒的真情流露后，他就在心里盘算接下来都要干点啥。

首先是傻蒙子想要的东西，在丧尸脑袋里。

他握住那把小得可怜的折叠刀，隔着防护栏，在栏杆间隔里艰难地搅了半天，其间陆续挖出了眼球、大脑碎片和脑浆，甚至到了用力方向太不得劲，他还破罐子破摔地把手伸过去一半抓起司机恶心腥臭的头发，把已经僵硬住的人头转了一个方向。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他才从被他毁了一半容的人头里面挖出来一个淡蓝色的晶状体，接着一个不小心，晶体掉落到座位和栏杆中间。

傻蒙子欢快地靠过去，隔着防护栏冲它低嚎。

追阳就像掏蚂蚁洞的七八岁小孩儿一样趴在那里，将就着手机屏幕那点光，艰难地想用那把小刀把晶体挑出来。

在努力了差不多有五分钟后，革命终于成功。

追阳看着那个和小拇指头一样大的东西斜飞着落在车内地垫上，刚直起酸痛的老腰锤了两下，还没来得及抹抹头上的汗，就看见傻蒙子兴奋地低头嗅了嗅那块警惕，然后小舌头伸出去一卷，就把他辛苦半天的劳动成果给吃了。

吃了！？

追阳差点当场被它吓死。

他伸手揪过傻蒙子拼命前后晃，想让它把吃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可让追阳没想到的是，自己死命晃了半天，除了傻蒙子几声懵逼又委屈的呜嚎外，再晃出来的，竟然是一点点绿色的东西。

那是……芽！？

等等。

原地凌乱的追阳呆滞地把傻蒙子扔到旁边的车座上，自己拿过手机，用那点微弱的光仔细照着那点绿芽看来看去。

没根，也种子，就是单纯的芽，就跟刚从什么地方拽下来一样，上绿下白，还白胖白胖的。

追阳在那里呆滞了半天，脑子里想的东西已经从‘这特么玩而我呢吧’蹦达到‘我前几天也没乱喂它啊’上面了。

他嘴巴里憋了一大串儿类似于‘卧槽’‘我靠’‘这特么’的脏话。

最后，还是无比智慧的傻蒙子拯救了他。

追阳在震惊中，感觉自己右手突然一阵刺痛，呆愣地转过头去看，却发现是傻蒙子一口咬住了自己撑在车座上的右手。

咬得还挺狠，绝对见血了。

再然后，他就看到傻蒙子咬着自己的手不放，灵活地从车座上跳下来，把他还带着口水和一道被舔白了的手指放在那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芽上。

下一秒，震惊他三观的事情出现了！

追阳张大嘴，傻傻看着那根芽在他被他碰到后迅速长大，他才动了两下眼皮，那个东西已经从‘嫩芽’成功晋级成‘小草’。

还长了两片叶子。

而紧接着，追阳突然感觉自己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睡过快两天而且半点吃的没进肚。

可为什么刚才打架的时候没感觉，挖脑子也没感觉，到了现在反而……追阳挠了挠头，原本粗手大脚的人现在硬是用出了西子捧自己心的小心，一边把那根幼苗拿起来，一边完全不想相信地想，

“因为这个！？”

这算什么玩意儿？

成功版的拔苗助长！？

追阳静静地让自己麻木了几秒，最后，粗神经再次推翻认知，抹脸接受现实。

“行吧。”他把那株苗放在出租车门里侧的一个小空槽里面，自己伸手抱住傻蒙子半躺在后座上，拿起手机，一边瞟一眼防护栏那边被自己捅眼还挖了脑子的……丧尸？

是叫这个吧？追阳做成习惯地鼓了下嘴巴，想着应该没错。

一边给手机连上充电宝，开始试着继续打电话发短信。

爸妈，几个好朋友，还有那十几个弟妹，最后是……历枝。

他试了不知道多少次，试到最后也没收到几条回信，至于说电话那更是基本上没有，试着试着，他就那样别扭着睡着了。

等一觉睡醒，追阳就喝了口水，然后啃着饼干就发现信号彻底断了。

他抓狂地把手机扔出去，也不担心摔坏，反正车里哪儿都是垫子，手机基因突变成玻璃做的也摔不坏。

追阳重重躺倒在车座上，捂脸躺了会儿，又开始想接下来自己要干什么。

爸妈和弟妹们都在霄市，回去？

追阳费劲儿地撑开眼皮，通过他能看见的那个车窗左右看了圈，最后发现根本想不出来要怎么走，所以直接pass了这个想法。

那去哪儿呢？

追阳想了想自己在姜辽县都有什么能去的地方。

回学校？去出租屋？还是……去找历枝？

他不大用心地随便想着，一只手还在呼噜着傻蒙子的毛，“要不就去找她？咬不动还在……”

追阳愣了。

他‘腾——’地从后车座上爬起来坐直了，看了看疑惑地抬起头瞅他的傻蒙子，然后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

用力实在，响声清脆，一块红印子新鲜得不能再新鲜了。

他哀嚎，“我靠！咬不动还在她哪儿！”

嚎完，追阳在那里呆坐了一会儿，又突然傻子一样地笑起来。

他自言自语，“也不错，起码给了我个弯回去找她的理由。”

追阳伸手揪起傻蒙子的耳朵揉了两下，低头看着它说：“我觉得咬不动挺喜欢历枝的，你呢？你喜欢她吗？”

傻蒙子抬起一双智慧的绿眼睛静静看他，最后，低柔却也干脆地叫了两声。

追阳没听明白。

当然他也不可能听明白。

但追阳还是很高兴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就当你也喜欢，走吧，我们去找历枝和你兄弟。”

有了方向就有了目标，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而动力又能直接推动计划出炉。

追阳在车里看了一圈儿，又分别趴在两边车窗上把周围看了一遍，最后感觉这里应该是某个等红绿色的十字路口。

出租车右边是车，前后都是长长的车龙，左边是条绿化带，灌木加树还有花，绿化带那边就是自行车道。

追阳看了一圈，掂量了下自己曾经开悍马一头滚下坡的英勇，应该能开着出租车直撞绿化带最后走上自行车道。

那，第一步要做的就是——

下车，把司机丧尸扔下去，然后自己坐在方向盘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