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17号向家大院的墙门,辟成了一个一百多平方的店面,这算是长街上最大最气派的一个店面,人来人往地走过,都要停下来看看,想,这么好的店面,谁来干事情呢,想,谁来干事情,这条件可是非常优越,长街的开发已经开始,旅游者越来越多,在万年桥西,大型游乐场也已经开工,年内就要投入使用,长街将会越来越热闹繁华,所以大家都看好在长街上新开辟出来的这些店面。
钱梅子从三里塘回来后,心里一直没有踏实过,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该她去做却一直没有做成,想来想去,又想不出是个什么事,仍然没有合适的工作让她去上班,在家闲着,却觉得自己像个老太婆似的,身心都感到疲劳,心里有些恐慌,从前也没有这种恐慌的感觉,现在有了,才晓得这滋味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坐立不安,随时好像都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在家呆不住了,便出门看看,就看到有人在他们院门口的一百多平方的店面里说话,上前看看,其中有区房管所的一个干部,钱梅子认得他,他看到钱梅子出来,忙喊住钱梅子,说,钱梅子,你来说说,这房子质量怎么样,钱梅子说,什么质量怎么样?房管所干部说,比如说,漏雨啦什么的,有没有,钱梅子说,房子虽是老房子,质量却是很好的,从来也没有漏雨啦什么的,房管所干部向另两个人说,你们听听,她是住户,住户往往是最挑剔的,她都说房子好,那两个人向钱梅子看看,其中一个说,你就住在这院子里?钱梅子说是,另一个说,高三五也住你们院子里?钱梅子说,是,你们认得高三五?两个人同时说,认得,我们也是开出租的,同行,和高三五很熟的,这店面,就是高三五向我们推荐的,钱梅子说,你们看中这店面,干什么呢,他们说,当然是开饭店,在旅游区,店面开饭店是最好的,当然开工艺品店也好,但是现在的工艺品全国各地大同小异,外地游客也不稀罕本地的特产了,人呢,在其他方面总是有满足的时候,唯有在吃的方面,永远没有满足,因为今天吃下去,就吸收了,变成营养到了血液里或者变成屎拉出来,肚里没了,还得再吃,永远没有满足,开饭店是最理想的,人可以对工艺品厌烦,却永远不会对吃饭厌烦,钱梅子听他们这么说,心里也很认同他们的说法,其实,许多人都这样说过,去三里塘那天阿龙送她回来时也说过这样的话,钱梅子记得当时她叹了口气。
房管所干部盯着两个人,说,怎么样,决定了没有?
两人相对看看,其中一个说,租金能不能再降低些?
另一个说,是的,房子我们看了也没有意见,只是这租金,太贵了些。
房管所干部说,这个不是我定的价钱,你和我说没有用,你找我们头头去,停顿一下,又说,不过,找头头也不会有用,肯定降不下来,一年八万,你们也不想想,这么大的店面,一百多平方,水口又这么好,你们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我告诉你们,你们如果犹豫,后面跟着想要来谈的人多着呢,若不是高三五给你们通信息,你们也找不到这里吧。
两人又对看看,其中一人说,那倒是的。
一行三人就走了出去,边说边走,很快远去,钱梅子也不知道他们谈妥了没有,往居委会来看看有没有活干,主任说,长街有家人家要找个临时保姆,问钱梅子干不干,钱梅子问主要做什么事,主任说,那家人家的老人中风瘫痪,看起来时间也不长了,要个人伺候几天,差不多也要送终了,钱梅子想了想,摇了摇头,主任说,钱梅子呀,下岗了,就别嫌工作好歹啦,做几天伺候人的事情,好歹能挣几个钱,钱梅子又想了想,说,我自己吃点苦受点累倒也无所谓,家里人会对我有意见的,向觉民是做老师的,老婆若是给人家做保姆,他会不高兴,再说了,孩子呢,也会想不通的,觉得丢他脸面的,主任说,这倒也是,不过么,你如果不肯做这个,别的么,暂就没有事可做了,钱梅子说,我不急,再等等也行,主任说,你还不急呢,看你一天到晚失魂落魄的样子,钱梅子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说,我失魂落魄吗?
正说着,高三五跑了进来,看到钱梅子,说,钱梅子,你帮帮忙,回去一趟好吗?
钱梅子吓了一跳,说,回去?出什么事啦?
高三五说,没出什么事,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
钱梅子就跟着高三五出来,往回去,问高三五,你不是开车去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高三五说,唉,别说,就是我那俩朋友,也是开车的,有了钱了,光开车不过瘾了,要做饭店了,我向他们推荐的我们门口的店面,就来看了。
钱梅子说,噢,是他们,刚才我看到他们在看房子,和房管所的人谈判,也不知谈成了没有。
高三五说,谈成了,定了两年合同,马上就打拷机把我叫回来,他们想发财,倒耽误我做生意,今天上午,坐出租的还特别多,我这回来的路上,好几个招手的,但是朋友叫我又不能不来,他们就在我家等着。
钱梅子说,两人都是开出租的?
高三五说,他们是连襟,妹夫是我朋友,我开出租,开始的时候,他也带带我的,帮助我不少,现在我也不能不帮助他们,又说了说这两人的情况,反正是属于有点钱又想让钱更多的那种人。
钱梅子听了听,有些奇怪,说,那叫我去干什么呢?
高三五说,这话就长了,他们呢,虽然租下了店面,要开饭店,但是呢,出租车那一头又舍不得放弃,那妹夫呢,还得去开车,只有那个姐夫,能够空出身体做饭店,家里人呢,都在单位里工作,也舍不得丢了单位的铁饭碗,只能在业余的时间帮帮下手,做点零活,这开办饭店,前前后后,可是有许多事情要忙的,想雇个人。
钱梅子说,雇我?
高三五说,他们刚才看到你,知道你住在这院子里,对附近情况也熟,把我叫回来,也问了问你的情况,我都说了,他们认为你很合适,想请你回去商量。
钱梅子觉得很突然,愣了一会,说,雇我叫我做什么事呢?
高三五说,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一会他们会和你商量,你自己决定,我不发表意见啊,我已经惹了点麻烦在身上,我再不想惹什么了。
说着就到了家,那两个人正等着,见了钱梅子,起身打招呼,高三五介绍了,妹夫叫阿平,姐夫叫罗立,钱梅子向他们点过头,算是认得了,高三五说,你们谈吧,我走了,两个人拦住高三五,说,你怎么能走,你是牵线搭桥,事情还没谈成,你不能走,高三五只得坐下,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
他们向钱梅子说了说情况,其实大体的事情钱梅子也已经听高三五说了,他们得知钱梅子下岗在家,想请钱梅子帮他们做点事情,具体的工作,就跟着开饭店的步骤走,刚开始呢,就是装店面,要请装修工,钱梅子的工作等于就是做工头,照顾张罗,工资呢,因为不知道到底要装修多长时间,只能按每天的工作来付钱,一天给钱梅子十五元。
钱梅子心里有点奇怪,说,所谓的工头,也没有什么具体事情可干,只是管管工人的工作,看装修质量和装修水平,我也不懂,是外行,你们请我,是不是有必要?
罗立说,有必要,大有必要,不管你外行还是内行,有个人管着,和没有人管他们,是大不一样的。
罗立这样一说,钱梅子心里也比较踏实了,就答应下来,两连襟果然抓得很紧,第二天就请来了装修队,装修队一开进来,就向钱梅子要开水喝,钱梅子回家去烧了一大锅开水,快到中午时,罗立抱了一个电饭锅过来跟钱梅子说,钱梅子,他们工人的饭菜,就借你家的地方做一做,行不行?钱梅子也没有犹豫,答应了,工人中就有人接过电饭锅往钱梅子家去,钱梅子跟在后面,给他指点,怎么插电,怎么开煤气,工人说,我知道的,我们经常在外面做工,总是在人家做饭做菜的,都有数,看他手脚麻利动作娴熟地将米用自来水淘了,倒进电饭锅,加了清水,插上插座,同时呢,眼睛在注意着钱梅子家的煤气灶周围的东西,看到了炒锅,就说,这炒锅,我们用一用,也不等钱梅子答应,就出去转了一圈,带进来一棵白菜和一块肉,三下两下就将白菜和肉一起下锅煮,说,我们很简单,就一个菜。
到吃饭的时候,工人就端着碗站在院子里吃,有的蹲着,钱梅子看不过去,说,你们到我家来坐着吃吧,工人一听,就都进来了,桌上是钱梅子自己的菜,工人也不等钱梅子说话,就自己夹了吃起来,钱梅子说,晚上可不行,晚上我家的人都回来吃饭,工人说,晚上我们回住的地方吃,不会打扰你的,钱梅子心想,就光中午这一顿,也够烦人的,工人中的一个头头模样的,看看钱梅子,问,你和老板是亲戚?
钱梅子说,不是。
工人头头奇怪,说,不是亲戚,怎么跑到你家来?
钱梅子说,他们雇我帮帮忙的,每天给十五块钱,叫我帮他们管管事情。
工人头头嘿嘿一笑,说,会算计。
钱梅子也知道他说的是阿平和罗立,也没有多说什么,跑到高三五家,对谢蓝说,你们高三五,挑我个好事情。
谢蓝是早知道这一出戏的,心中也有点内疚,说,本来是要到我们家来的,我们这样子,你知道的,地方太小,哪里容得下那么多人,就想到你们家,地方大些,反正向老师他们中午也不回来。
钱梅子说,这么多人进去,把家里踩得,我光是打扫卫生也得多花费很多力气,说着看谢蓝脸色尴尬,便笑了笑,说,不过,我倒不怕麻烦,脏也不要紧,只是想想,人家开饭店挣大钱,倒给我们家添乱,再一想呢,谁叫我自己人穷志短,要拿人家一天十五块钱呢,拿人的手软,我没有话说。
谢蓝说,唉。
钱梅子笑起来,说,没事,反正也没几天,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装修工程是承包性质的,所以进度比较快,将一百多平方的面积,隔出三个包间,其余的就是一个大厅,也能放下十来张大圆桌子,加上铺地,粉墙,吊顶,装灯饰等等,一个月已经全部完工,工程队走的那天,罗立也把钱梅子的工钱付清了,钱梅子在家里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忙完以后,走到大门口,看看装饰一新的饭店,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好像生活中缺少了什么。
罗立站在店里,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看到钱梅子,笑了笑,说,快了,等跑到了营业执照,就开张。
正高兴着,突然有人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大声喊叫,罗立,罗立,阿平出事了。
阿平出了车祸,原因是阿平过度疲劳引发的,一边开车一边打瞌睡,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撞上一辆大卡车,阿平的出租车全部报废,自己呢,身受重伤,送进医院,医院等着家属交满了一万元的保证金才动了手术,手术情况不太理想,医生说,这样的病人,不花个三万五万别想恢复。
一场突变,把罗立阿平开饭店的梦想全部打破,他们得把已经租下的和已经装修完毕的店面转租出去,才能挽救阿平的生命,钱固然重要,固然宝贵,但是生命更重要,更宝贵,没有了生命,要钱干什么,这样的道理,罗立他们都能想通。
事情突然就推到了钱梅子眼前,罗立说,钱梅子,这装修什么,都有你一份,你如果想干,我们就把饭店租给你,你家又在这里,便利得多。
钱梅子说,我哪里有这个实力。
罗立说,你咬咬牙,我们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白让给别人,我真的不甘心,让给你,我心甘情愿的。
钱梅子的心一下子混乱起来,混乱中,隐隐约约有一种要做大事情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提心吊胆。
罗立说,凭良心讲,八万块钱的年租金不算贵,装修的费用,我和家里都过了,只收你一个成本费,我们进料的发票也都可以给你看,大理石是多少钱一个平方,涂料是多少钱一公斤,至于装修费,工程队的情况你也都很了解,我们呢,也绝对不会蒙你,决不从你身上赚一分钱。
钱梅子心里,也没觉得房租很贵,也没觉得很便宜,但是有一点她是明白的,八万元的房租只是一个小头,饭店虽然装修一新,但也还只是个空壳子,要把它真正做成饭店,还得添置许多硬件,空调,卡拉ok设备,都是必不可少,钱梅子呢,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情,也不太明白到底这些添置还得再花多少钱,只是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不会是一笔小数目,问罗立,罗立呢,也不说,也许是怕说出来个天文数字来把钱梅子吓着了,所以也是含含糊糊,只是向钱梅子道,钱梅子,这事情我们也不能等很长时间,你过三天给我个回音好吗,钱梅子说,我恐怕不可能,罗立说,不管你可能不可能,你过三天给我准信,三天里你不决定,我就要找别人了,这么大的便宜就让别人占去了。
钱梅子心里十分混乱,等向於和向小桐他们下班回来,忍不住把事情向他们说了说,向於一拍巴掌,激动起来,磨拳擦掌,说,人呢,人呢,怎么不叫我来跟他谈谈,向小桐说,你和他谈有什么用,人家也不是来找你的,向於说,这是个好机会,大好的机会,嫂子,有部电影叫好运撞上你,现在恐怕真是好运来撞你了,钱梅子说,哪有什么好运撞到我。
向小桐向向於说,你还不知青红皂白,就乱拍巴掌。
向於说,我怎么不知青红皂白,手一指院子里的人,说,这里,有谁比我更了解行情的?
钱梅子说,我一点也不懂的,你帮我算算,除这八万块钱的年租金和七万元的装修费,大概还得花多少钱才能将饭店开起来,向於想了想,说,小意思,钱梅子说,什么叫小意思,多小的叫小意思,多大的叫大意思,向於说,我来帮你算一算,噢,一百多平方的面积,开几个包间呢,至少三个吧,现在都是包间生意好,钱梅子说,是三个包间,他们已经隔好了,向於说,是吧,我没得说错吧,我是懂行情的,另外我得提醒你,他们那装修,是不行的,档次呢,太低了点,你看他们那些灯,省几个钱,就买得土里土气,怎么行,你要我说,你还得投点钱进去加加工,档次呢,至少要中等偏上,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吃装修的格调,吃餐厅的豪华,吃餐具的讲究,比吃菜更要紧,餐厅的环境是第一重要的,其他呢,比如空调,一个包间一个空调,三个包间三个,一个大厅呢,买一个立柜式就行,一个壁挂空调呢,算它五千,三个,也才一万五,一个立柜式,算它一万块钱顶了天了,卡拉ok电视机,算它八千块钱一套,买四套,也不过三万二,餐桌椅,餐具,有两万块钱也足了,还有什么呢,大头也差不多了吧,另外就是些电费水费什么的,小意思。
钱梅子算了算,说,即使是小意思,至少也得有个二十多万,才能将店开起来?
向於看着钱梅子,说,怎么,嫂子,你以为三五块钱就能将饭店开起来?
钱梅子说,是二十万哪。
二十万把大家的嘴都堵上了,心里窝窝囊囊的,想,谁若是有了二十万,还着什么急呢,再也没有谁沿着这个开饭店的话题往下说。
到了下午,钱梅子忍不住走到长街的街对面,向这边的饭店看着,饭店坐北朝南,宽宽的大门,像一张大大的嘴,钱梅子想,正等着人把钱送进去呢,一边想着一边暗自笑了一下,想自己现在怎么变成铜钿眼里翻跟斗的人了呢,再一想,也不能怪我呀,我没有钱,当然想挣钱,再说了,现在这时代,想钱也是正常的吧,不想钱,倒像是有点不正常呢,正胡乱想着,就看见有两个人向她走来,打听向家是不是住在17号的院子里,钱梅子说是,问找向家谁,两人说他们是向小杉医院的人,来找向家的家长,知道向小杉父母亲都去世了,也不知道找谁说话,钱梅子心里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犹豫了一下,那两个人看出什么,问,你也是向家的人吧,钱梅子说是,我是向小杉的嫂子,医院的人说,那太好了,我们就找你说说,果然是说向小杉陪舞的事情,说向小杉原来在医院工作是很好的,肯用心,也肯吃苦,能算个业务尖子,但是自从晚上出去跳舞以后,工作就差了,前几天还出了个医疗事故,虽然不算很严重,但影响极恶劣,单位里处罚了她两千块钱,二话不说,就将钱交了,但是行为依然如故,最后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医院恐怕要请她走路了,医院是个特殊的单位,不像别的单位松松垮垮问题不大,医院是人命关天的地方,出不得一点差错,现在医院正在做最后的努力,做向小杉的工作,也希望向小杉的兄长姐妹们一起做做工作,尽最大力量拉向小杉一把,一个人说完了,另一个人又接着说,他问钱梅子知不知道向小杉晚上到舞厅陪跳舞的事情,说这种事情单位也不能太干涉,也是她的自由,但是因为陪舞影响了工作,单位是要计较的。
钱梅子呆呆地听他们说话,她无法回答他们的问题,既不能说她知道向小杉的事情,也不能说不知道,医院的人倒蛮体谅她,说,你是做嫂子的,也许不太好说话,我们可以找她哥哥谈,钱梅子急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会告诉她哥哥,你们放心,我们会做她的工作,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医院的人说,好,我们再耐心看她的表现。
钱梅子送走医院的人,犹豫了一会,回家找出金阿龙给她的名片,看了看,来到有公用电话的小店,按照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给金阿龙打电话,拨号的时候,心里抖了一下,等呼叫音一响,一吓,赶紧将电话挂断,小店里的阿姨奇怪地看看她,说,钱梅子,给谁打电话,钱梅子支吾说,没有,没有,没有人接,阿姨说,你要等一会的,有的人离电话远,听到电话声跑过去接电话,要好大一会,有时候我们打电话,叫十几声才有人过来接呢,钱梅子说,没事,不打了,赶紧逃跑似地走开了。
钱梅子又照着金阿龙名片上的地址,找到金阿龙的公司,在门口绕来绕去,仍然没有勇气进门,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快到下晚了,心里正着急,突然有个小姐从公司的门里出来,笑眯眯地向她走来,说,这位女士,您是来找龙老板的吧,钱梅子吓了一大跳,不知怎么回答,脸也红起来,小姐仍然笑,说,龙老板今天正好在公司,请您进去,钱梅子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地跟着小姐往里走,踩在漂亮的坚硬的花岗石上,脚下却觉得软绵绵的,由小姐带着穿过一个很大的办公室,来到最里边,小姐手一伸,说龙老板在里边,您进去吧。
钱梅子身不由己地往小姐指的门进去,刚到门口,就看到金阿龙正冲她笑,说,钱梅子呀,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来找我,却不进来,在楼下转了一个多小时,这是干什么呢,以为我是吃人的老虎?
钱梅子说,你怎么知道?
金阿龙说,是我们值班小姐看到的,说有个女的一直在外面转,我走到窗前看,原来是你,开始也没有想叫你进来,看你会不会自己来的,哪知一等两等就是等不来,我也性急了,就叫小姐去叫你。
钱梅子想不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金阿龙看在眼里,十分尴尬。
金阿龙说,钱梅子,一定是有什么事才来的吧,以你这样的人,没有事是不会来找我的。
钱梅子便把向小杉的事情说了,金阿龙问了问阿娟的情况,又问了问他们经常在哪些舞厅跳舞,钱梅子说了,金阿龙道,我知道了,是麻皮的人,钱梅子说,你认得这个麻皮?金阿龙说,这条道上的人,没有我金阿龙不认得的,钱梅子,你放心,我可以和麻皮说说,只是,口气停顿下来,过了会,说,只是你的那位小姑子,若是不肯退出来,怎么办,现在的小姑娘,都是愿意干这个的,你的小姑子,干什么工作的,钱梅子说是护士,金阿龙道,护士是很辛苦,钱又挣得少,何苦呢,钱梅子说,不能因为要钱其他一切都不要了,金阿龙说,这是你的思想,不是你小姑子的思想,你无法说通她的,钱梅子叹息一声,说,她也这么说,金阿龙说,你不想让她做陪舞这样的事情,那她做什么呢,她想做白领,做得到吗,做不到,她也许更愿意自己开个公司做老板,做得到吗,恐怕更做不到,有什么工作既体面,又能挣比较多的钱呢,恐怕没有呀。
钱梅子说不出话来。
金阿龙说,你也不必太愁,对了,你小姑子叫什么名字?
钱梅子说,向小杉。
金阿龙说,向小杉,好的,我记住了。
钱梅子临走时,金阿龙说,钱梅子,我当初下海干个体是被单位开除了才下决心的。
钱梅子说,向小杉到底还年轻呀,才二十多岁。
金阿龙说,我不一定是指向小杉,也许我是说你呢。
金阿龙这句话,一直追随着钱梅子,钱梅子从金阿龙的公司出来,呆呆地站在门口回味着金阿龙的这句话,到后来才发现九天公司对面就是吴小妹工作的宾馆,心思一动,便往宾馆去找吴小妹。
吴小妹和自己的嫂嫂向小桐关系不好,可是和嫂嫂的嫂嫂钱梅子却相处不错,突然见到钱梅子,吴小妹很高兴,也有些奇怪,想不到钱梅子会来看她,请钱梅子到咖啡厅坐了,要了咖啡,喝着,听着悠扬的钢琴声,吴小妹说,大嫂,你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吧?
钱梅子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心思说了说,吴小妹听了,很有兴趣,说,向家门面的饭店,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呀,这么好的条件,到哪里找,找是找不来的,可遇而不可求,钱梅子脱口说,向於也是说是好运撞来了,说到向於,吴小妹脸色有些异样,钱梅子赶紧扯开话题,说,我想到你是在宾馆里工作,对饭店的事情可能比较熟悉,过来想听听你的意见,开饭店到底行不行,吴小妹说,我正好要下班了,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到长街去,先看看房子再说,喝干了咖啡,和钱梅子一起往长街来。
两人一起过来,走到饭店门口,里边出来一个男人,向他们看看,说,你们干什么?
吴小妹说,不干什么,看看。
男人立即堆起一脸的笑,说,噢,你们是来看这店面的吧。
被点穿了,钱梅子不好意思否认,但也不好意思承认,只是含糊了一下,那人说,看吧,看吧,进来看吧,引他们进了屋,说,这几天,来看店面的人很多,他们叫我在这里迎候的,钱梅子道,谁叫你在这里迎候的?那人说,是罗立他们呀,这屋子他们已经租下来了,现在要转租给别人,一边指着四周,说,你们看看,这地方,多好,开饭店是再理想不过了,你们看看,包间都已经替你们隔好了,三个包间,一个大厅,你们看看,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钱梅子也说不出有什么想法,只是心里乱乱的,对饭店的印象已经是非常深了,往前一个月里,钱梅子每天都在这里,却没有留下什么印象,到底那不是自己的事情,现在呢,感觉却是不大一样,就像这地方已经是自己的了,对这里的一砖一瓦,哪怕一点点灰尘,也是要深深铭刻在心底里的。
接待他们的男人特别热情,满脸的笑一直没有停过,弄得钱梅子不好意思再多看多问,好像再看了再问了,再不盘下这个店来就对不起他似的,急忙告辞走了出来。
吴小妹说,大嫂,你很想做这件事情?
钱梅子说,吴小妹,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靠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起来。
吴小妹说,嫂子,你若是真的想干,可以采取大家合伙的方式。
钱梅子说,合伙,谁愿意合伙?
吴小妹说,我愿意。
钱梅子有些吃惊地看着吴小妹,正不知该说什么,向於从自己屋里出来,一眼看到吴小妹,愣住了,两眼发直,说,嘿嘿,吴小妹。
吴小妹面对向於仍然面无表情,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向於呢,也早已经习惯了吴小妹这么对他,只要能看到吴小妹,吴小妹怎么一副嘴脸对他都无所谓啦,走近了说,嫂子,你们说什么呢?
钱梅子心里突然一亮,如果能够拉上向於,事情就有希望,当下把事情说了,最后道,这是吴小妹给我出的主意。
向於一拍巴掌,说,这主意好,太好了。
钱梅子说,向於,你愿不愿意也算上一个,也和我们合伙?
向於说,那还用说,当然算我一个,说着把大家拉到向小桐屋里,把事情向向小桐说了,最后道,我姐姐姐夫当然也算上一个,向小桐一看吴小妹来了,便不高兴,说,什么我也算上一个,向於也不理睬向小桐,只顾自己说,算算,算算,差多少钱。
钱梅子心里更混乱,但是那种要做大事情的感觉也越来越明白,她说,我算算,吴小妹算一个,向小桐算一个,向於算一个,我们家呢,也算一份,可是我们不定拿得出你们那么多的钱来。
向於说,这个可以算清楚的,你是劳动力投资,可以按比率。
钱梅子说,你们大概每家能出多少?
向小桐说,我只有两三万块钱。
向於看了看吴同志,说,吴同志,你家老弟也可以算一个。
吴同志呆坐着不知在想什么,根本也没有将大家说的话听进去,这时候被向於点了名,才清醒过来,摸不着头脑,说,什么算一个。
钱梅子就将他们的打算向吴同志说了,吴同志咧嘴一笑,刚要说什么,一眼看到向小桐盯着他,便住了嘴,向小桐说,他呢,心思全在别人身上,他要培养文学青年,文学女青年呢。
大家笑,吴同志在文化局工作,常常和一些搞文艺搞文学的青年往来,也有一些女青年偶尔来找吴同志,向小桐便把这样的事情挂在嘴上,常常拿来说一说。
向於说,这是另一回事,和开饭店无关,吴同志,你弟弟那里,当然要算一个的。
吴同志摇头,向小桐说,他家小弟,倒也没有什么,主要是他那弟媳妇,年纪轻轻,却是个守财奴,恨不得把几个钱挖个地洞埋了,让钱在地底下生根发芽生小孩,现在这样的人,也少见了,吴同志也笑,说,我家弟媳妇确实是这样的,向於说,那就不算他一个,不过吴同志你还是问他们一下,也许人家现在思想进步了呢,机会来了,不带上他们,就是我们的不是,吴同志说,问我是可以问他们一声,不过你们不要抱很大的期望,向於说,不抱希望就是。
钱梅子又算了算。
吴同志这时候也集中精力了,说,我倒是有个比较合适的人,我有个表弟,叫阿兵,人非常活络,外面路子也很多,又热情能干。
向於显得特别兴奋,说,我知道阿兵,我了解他,是个人才,回头对钱梅子说,阿兵也可以算上,我找他,他肯定愿意参加,吴同志点点头,道,这倒是的,我这个表弟是想做点事情的,他不是那种守几个小钱就够的人,向於说,是吧,阿兵没问题,钱梅子说,这就够了?向於说,你别着急,还有人呢,人多呢,吴同志说,我单位有个同事,和我关系特别好,他也有些钱,老说要找地方合伙干点事情,分分红,他也可以算上一个,钱梅子朝向於看,向於摇头,说,还是自己人可靠,都要自己人吧,有个事情什么的,也好商量,说道理也说得通,还有小杉呢,叫小杉的男朋友杨展也参加,说到小杉和杨展,钱梅子隐隐的不安,犹豫着说,杨展毕竟只是个对象呀,向於说,对象也行,对象总比外人强,再说了,经济绑在一起,对象的事也就更牢靠了,大家笑了,钱梅子说,杨展也没有多少钱的,向於说,重在参与,大家又笑了,向小桐说,你们像真的一样,向於说,我看你们像真的一样,所以我也像真的一样,怎么,难道是假的,并没有人要开饭店?说话间看着吴小妹,吴小妹说,合伙的建议是我提出来,大家若是觉得不好,等于我没有说,吴小妹一说话,向於就住了口,向於一住口,一时大家也无话了,都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尤其是钱梅子,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是要想开饭店呢,还是觉得根本不可能开饭店。
钱梅子回进自己家,将事情向向觉民说了,向觉民听了,半天没吭声,钱梅子等着听向觉民的意见,着急,说,你怎么,觉得不好?向觉民说,我也没有觉得不好,我只是觉得,这事情,对我们家来说,好像大了些,我们这个家庭,有这样的能力吗?钱梅子说,我又不是自己开饭店,将吴小妹的提议和刚才在院子里向於及大家的话都说了,向觉民说,这算什么,乌合之众,七张八嘴,怎么搞得好,钱梅子不大高兴,说,你觉得我们干不起来?向觉民说,我没有说干不起来,我只是想提醒你,开饭店不是件容易办成的事情,仅是跑一个营业许可证,恐怕就够你跑的,钱梅子说,我不怕跑,我只怕没有我跑的事情,这种体验,这种心情,你是不能够理解的,哪天等你也下了岗,你就才能体验得到,你才能理解,向觉民说,我怎么不理解,关键在你自己,你要是不怕跑,不怕难,我也没话可说,关于钱不钱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我不能勉强你,你也不必勉强我,你开你的饭店,我做我的老师。
事情真的就开展起来,钱梅子一直到和罗立谈定,心里还疑疑惑惑,好像还不太相信自己能将这样的事情开展起来。
这样事情就迫在眉睫,钱梅子把准备入股的未来股东们一一叫来,把和罗立谈定的事情一一向大家说清楚,大家呢,在这些天的时间里,也早已经将饭店看来看去,里里外外,前前后后,烂熟于胸了,谈出来,感觉都不错,互相增添信心,看到光明的前途,余下的事情就是刺刀见红的事情,拿钱,各人先自报了可能入股的数额,钱梅子粗一算,和她原来估计的要差一大截,想,虽然大家有信心,却还是有保留,怕风险,这也正常,谁也不知道事情将会朝什么样的方向发展,想挣钱就要冒风险,但最好是风险少一点,把握大一点,钱梅子向大家一笑,向於呢,也探过头来,敲敲记录各人自报投资数额的纸,说,现在投的少,将来可是分得少呀,到时候,别眼红呀,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都无话,钱梅子又说,我已经将初步核算的情况告诉了你们,你们都知道,将来饭店开了张,一天只要能做出六百元的利润,一年就能还本,第二年开始,就是纯利了,而六百元的利润,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一天有两桌客人,难吗,向於说,我看是没问题,钱梅子等着大家的态度,却仍然没有人吭声,钱梅子向向小桐看看,说,向小桐,你说说呢,向小桐说,我搞不清楚,要问得问吴小妹,主意是她提出来的,她自己倒不来了,算什么,向於说,主意是绝对好的,只是看我们怎么操作,向小桐说,怎么操作,知道出主意的人,就应该知道怎么操作,人影也不见的人,怎么参与这事情,钱梅子见他们扯开去,赶紧将话题拨过来,但是毕竟信心不足,却又不敢表现出来,说起话来,就有些含糊,边说着,边等向小杉和杨展,但是等到最后向小杉和杨展一直也没有来,向小桐很不高兴,说,不想干就不干,也得说一声吧,也没有谁逼他们入伙,这算什么,一声不吭,人也不来,叫大家干等他们,向於说,没事,少他们一股也碍不了大事,向小桐仍然心存疑虑,向钱梅子看着,道,既然没问题,罗立他们怎么不要这店了呢,钱梅子愣了一愣,说,他们不是碰到困难了吗,正因为罗立他们碰到困难,才有了我们的机会,要不,我们到哪里可弄这么个现成饭店来开,这些人里,除了向於,要数阿兵态度最积极,说,钱大姐说得是,我们要的是机会,没有机会,什么也没有,现在机会来了,我们不能轻易放过它,我自己,再添一个指头,向小桐说,我也再添一个指头,向於笑起来,说,原来向小桐你也保留着呀,我也再添一指头,这么几个人你一指头我两指头认下来,再一算,仍然有个缺口,大家苦了脸,道,再也逼不出来了,不能卖家当卖房子吧,阿兵说,别急,我有个朋友,在银行做信贷科长,曾经答应过我,如果我有好的项目,他可以给我一笔贷款的,我一直没有利用起来,他欠着我的,现在可以找他了,钱梅子说,多少的利息呢,阿兵说,当然是低息了,当时说是一个点,现在可能稍高些,也高不到哪里去,高了,他还要不要我这朋友?大家说,那是,还是阿兵有路子,换了我们,还不知道银行信贷科的大门朝东朝西呢,阿兵被大家一捧,情绪又高了许多,说,以我这样,外面朋友也多,早可以做起事情来,只是找不到好的合作伙伴,我们家那边一堆人,我看着就不顺眼,喜欢肚子里做文章,九个人倒有十条心似的,我不想和他们搅到一起,你们这边,就不一样,我虽然和你们接触也不算很多,但是感觉挺好,大家团结一致齐心合力的,能办成事情,钱梅子说,有阿兵这话,我们大家心里也有底了,向於也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现在叫外人看起来,我们这一大家庭,也还算不错呢,阿兵笑着指指向於说,於兄你说错话了,这儿谁是外人呢,有外人吗,大家笑了,说向於说错话,该罚,向於说,认罚认罚,到饭店开张那天,罚酒三杯,大家说,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各人把钱从银行里或者从别的什么地方抽过来,交给钱梅子,阿兵再到银行朋友那边贷了五万元的款,合并在一起,虽然是很壮观了,但是离他们需要的数字还差一截。
隔了一天,向小杉带着一笔钱来了,将钱交给钱梅子,说,这钱不是我的,也不是杨展的,意味深长地看着钱梅子,说,有个人委托我的,以我的名义入股。
钱梅子突然一阵心慌,问,谁?
向小杉笑了一下,说,就算是我吧。
紧接着吴同志的弟弟同民也来了,拿来三万块钱,也入了股,大家信心百倍,向於说,看看,人心所向呀。
钱的事情差不多,股东一起又开一个会,商量人选,意见倒也比较一致,叫出钱最多的吴同志做董事长,向於和阿兵做副的,经理呢,当然是由钱梅子来做,因为事情是钱梅子牵起来的,而且也只钱梅子自由体,别的人,都有职业,按规定不能做这个事情,政策大家都研究得比较透,但是钱梅子很担心自己能力不够,说,我做经理,怕不行,我根本不懂,大家便鼓励她,道,什么懂不懂,事情都是人做起来的,做下去,就懂了,钱梅子说,我怕万一做不好,向於说,没事,经理是你,但是事情是我们大家一起做,我那单位反正也是个自由单位,我每天都会到店里去的,阿兵说,我在单位,也算是很清闲,我也可以每天来帮帮忙,哪怕做做下手呀,钱梅子说,哪能要你做下手呢,你才是经理的材料呢,你来指点指点,阿兵笑着摆手,哪里哪里,大家向钱梅子说,你看看,你还愁什么东西,董事长副董事长都做你的下手,你做不成谁做得成?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再简单些了,服务员什么的,不算很难,发个招聘启事,写上要求,面试的时候,尽量选漂亮些,看上去面善些的,再跟他们讲讲规距,现在的年轻人头脑多半活络,面带七分笑,端个盘子摆个酒杯,这也难不倒谁,最后商量请大师傅的事情,在这些股东里,懂烹调的几乎没有,也就吴同志,自称从前对苏帮菜有些兴趣,但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口头革命,真正动手是不行,所以大师傅一定要请够水平的,说到底,别人也看你饭店的规模,也看你饭店的地址,也看你饭店的装璜,只是最终怕是要吃你的东西,看你的菜呀,现在大师傅的候选人已经有了几个,这时候钱梅子也已经把话说亮了,无论是谁的介绍,我们选人只有一个标准,大家都笑,说,我们知道,价廉物美,说着又笑,道,不好了,这事情还没有做起来呢,就已经把人当作物了,像资本家了呀,向於说,这是进步呀,大家说,是进步,是进步,我们这些人,进步真是不小呢,阿兵忽然就叹息了一声,说,唉,我那边家里,就没有这种和谐气氛呀,经过一番评比,最后认为阿兵介绍的那个厨师条件最好,基本就定下来这一个领头的大师傅,阿兵这时候却有些支支吾吾,说,只是,只是,大师傅有个要求,钱梅子说,什么?阿兵说,他想入股,说哪怕只占最小的一股也行,如果他能入股,薪水也好商量,不然的话,他不肯到我们店做,大家互相看看,向於说,看什么呢,说好了都要自己人的,有事情也好商量,现在的社会上,正如阿兵说的九人十条心,谁知道呢,如果他不愿意来,我们再另外物色也行,阿兵支支吾吾道,我,我是答应他了的,怎么向他说呢,蛮尴尬的呀,钱梅子说,你不如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薪水我们倒可以再商量多加些,但是入股不行,再说,我们需要的钱也已经凑齐了,阿兵说,那好,去给大师傅打了电话,大师傅考虑了一会,说我还是到你们那里做吧,看你们的势头,不错,以后如果你们要扩大经营,需要股金,一定不要忘记我呀,阿兵说,好,回头将大师傅的话向大家说了,大家心里更是乐呵呵,话题说到市里有名的某某个体户,就是靠开饭店发起来,现在都有了上千万的资产,向小桐说,人家那是走得早,现在生意,哪有从前那么好做,向於说,革命不分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