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小五郎猛烈地敲打着结实的木门,大声吼道:“喂,开门!再不开,我就把门打破!”
“哈哈哈……如果你觉得能把门打破,那你就使劲敲打吧!也许门还没被敲破,恐怕你的手已经敲断了。”
这扇门也确实像他说的那样,非常结实。要想打破它,还真是不可能的事。
“你打算把我关在这里?”
“噢,想请你在里面休息四五天!到那时,你的身体就是再强壮也挡不住饥饿。”
他厚颜无耻地说完,带着老妇人走了,门外恢复了刚才的宁静。
没想到,明智小五郎陷入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不用说,歹徒们是不可能让他带着秘密离开这里的,多半是让他饿死在这里。就算他能抵挡十天或者二十天,最后也……
明智小五郎觉得自己再怎么叫喊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干脆今晚就躺在这里休息。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体力。
可躺在这么多灰尘的地方,既静不下心来也睡不着,也许能找到一块灰尘少一点的地方。
于是,他不停地转着圈子寻找,忽然发现与门口相对一侧的地方有一个出入口,便伸手搭在门上,门居然轻轻地开了,里面是榻榻米房间,不仅没有灰尘,还铺有被子。
咦,这还是丝绸被子!难道是让客人居住的?
他躺在上面暗自思忖起来,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从装有铁栅栏防盗网的小窗口射入房间。他打量着整个房间,墙边有旧的梳妆台,玻璃上面的灰尘留有横一条竖一条的痕迹。这榻榻米房间里,好像住过女人。
听老妇人说,这里只关押过一个女人。看来,其他被关押的可能都是男人。无疑,这里被关押过的那个女人是野末秋子。
他环视了一眼正面,这里按理应该挂立轴画。可现在那上面,却贴着一张啤酒公司的广告宣传画,一个手握啤酒杯的胖男人,脸上的表情笑嘻嘻的。
明智小五郎仔细端详广告宣传画上的胖男子,脑海里浮现出疑问来。
胖男子的那对眼睛炯炯有神,就像活人的眼睛那样目不转睛地望着明智小五郎,可鼻子和嘴巴却与眼睛不协调,显得毫无生机。纵观广告宣传画上胖男子脸上的五官,唯独那对眼睛栩栩如生。
明智小五郎不由得站起身来,重新审视这幅广告宣传画,猛然觉得刚才还是神气活现的眼睛,转眼间变得呆滞起来。
哦!他恍然大悟。胖男子的眼睛部位是可以移动的监视孔,可以掀起来,也可以盖住。狡猾的医学士就站在隔壁房间,眼睛凑到这个活动监视孔上,榻榻米房间里的动静可以一目了然。
他拉开隔断移门走到满是灰尘的外面房间,只见被铁链拴住脚的“囚犯”蜷缩在角落里。
明智小五郎从袋子里取出小刀,费了好一会儿工夫,也动了好一番脑筋,终于拆除了拴在他脚脖子上的铁链。
“囚犯”高兴地笑出了声。从他那傻乎乎的模样来看,好像是一个十足的白痴。明智小五郎无论怎么询问,获得解放的“囚犯”却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不一会儿,“囚犯”从破烂不堪的怀里抓出一把东西递给明智小五郎。原来,那是明智小五郎昨晚掉在地上的火柴,还有七根,此刻正躺在囚犯的手掌上。
“太难得了!”
明智小五郎抚摸着囚犯的脑袋。
他决定在离开这里之前弄清楚这些歹徒的秘密,哪怕一点点也好。于是,他打算先调查榻榻米房间里的壁橱。
打开壁橱门,他发现最里面的角落好像是衣服之类的东西,被弄成一团塞在那里。他把那一大团东西拽出来后摊开打量,发现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上面沾有不少霉点。
这团衣物中间,有两件女人的衣服,一件好像是年轻人穿的,上面还有漂亮图案。看来,多半是野末秋子被关押时穿的。
另一件比较朴素,看上去很肥大,可能是肥田夏子穿的。此外,还有一件护士穿的白大褂。
再进一步查看,又发现一件红色的棉织衬衫,上面没有图案。
明智小五郎见状,立刻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市民穿的衬衫,而是监狱里女囚犯专用的囚衣。这种令人生厌的衬衫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野末秋子曾经是囚犯?为慎重起见,明智小五郎又开始认真检查了这些衣服的袖子。
其中一件看上去很像野末秋子穿的和服的袖子里,无声地滑出一张名片来。上面写着医学士股野礼三。再看名片背后,是用铅笔写的几行小字:“我上次对你提起的救世主,地址是东京市麻布区今井町29号。芦屋晓斋先生,我已经拜托他了,请你单独去他那里即可。关于你的详细情况,他已经清楚了。”
这里面,被称为“你”的这个人,太像野末秋子了。可上面说的那个救世主芦屋晓斋先生,到底是谁呢?医学士又拜托他什么了呢?是帮助野末秋子做什么?
虽说就寥寥几行字,却让明智小五郎越发觉得其背后藏有骇人听闻的秘密。
为了日后的调查,他将名片藏在袋子里,接着继续查看了碗橱和梳妆台等家具。那后来的搜查过程中,再也没发现可疑的东西。不知不觉中,黄昏临近。转眼间,黑夜降临了。
由于长时间挨饿,明智小五郎开始觉得两眼直冒金星。
他返回外面的那个房间,坐在“囚犯”的旁边冥思苦想起来,肚子饿得难受起来,感到浑身乏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他突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到眼前的空气凉飕飕的,好像已经是深夜。
他爬起来点燃“囚犯”还给他的火柴,照亮周围,却不见了“囚犯”的影子。
咦,“囚犯”去哪里了?
他朝门敞开的里间打量,发现囚犯正躺在榻榻米房间的被窝里,正舒舒服服地酣睡着。
这时,明智小五郎察觉到窗外有红光。
那是什么?
院子里有跳跃的烛光。
借助烛光,他发现医学士正在蜡烛旁边不停地挥舞铁锹。铁锹下面,是一个大坑。
这家伙想干什么?
他看着看着,突然明白了一切。
那一定是为埋藏大件的东西而挖的大坑。三更半夜的,避开人们的视线挖坑,可能是……
他自言自语,站在黑暗里紧握着袋子里的匕首。
也许是杀了我,而后把我埋在坑里?哼!我怎么可能由你们任意宰割……
片刻后,医学士似乎把坑挖好了,朝屋里走来。
紧张的时刻越来越近,明智小五郎百倍警惕,摆出防卫架势,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门外的动静。
突然,里间传出一声巨响,好像柱子折断、房屋倒塌那样的声音。他猛地拉开隔断移门朝里窥视,可里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喂,怎么了?”
他压低嗓门询问躺在被窝里的“囚犯”,可没有回音。
他又点燃火柴照亮周围,只见原来睡觉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大窟窿,既没了被子也没了囚犯。他悄悄地走到那儿,从大窟窿下面吹上来一股冷风。
他把火柴点燃后朝窟窿里扔去,火柴掉到窟窿里四五米深度的地方熄灭了。
是水!这下面好像是水井。
歹徒们为什么要如此残害这个弱智“囚犯”呢?他沉思起来。
不,歹徒一定是弄错人了!昨晚是我睡在这里的。歹徒也许估计我今晚还会躺在老地方。再说,弱智“囚犯”的脚脖子上拴有铁链,不可能自由地来到里间的床上睡觉。
还有,那幅广告宣传画的眼睛部位的视线,难以分辨出躺在被窝里的人究竟是我还是弱智“囚犯”。可怜的弱智“囚犯”竟然代替我去了地下。
明智小五郎想到这里赶紧环视周围,心想,眼下不能再磨磨蹭蹭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一旦歹徒察觉到杀错了人,肯定会丧心病狂,不惜一切手段地杀他。
摆在面前只有一条路!赶紧找出房间里最薄弱处的墙壁,然后将它砸坏后逃出去。
一定能找到的!
他发现贴有广告宣传画的板壁不是很结实,但那里有监视孔,稍有声响就会被察觉。
他走到房间的角落抱起梳妆台,用它朝墙壁撞击。经过反复撞击,墙上的土直往地上掉落,裸露出用细竹编织的骨架。
“好极了!”
他用手按住细竹的骨架,随后使劲扳。终于,那里出现了能让身体钻出房间的空隙。
一钻到墙外,眼前是黑暗的走廊,地板像下山的坡道一样朝前倾斜。被自己砸破墙壁的房间,是在二楼。也许二楼没有楼梯,走廊朝着一楼倾斜。也就是说,二楼的走廊尽头是一楼。
一路上畅通无阻,他一直朝前,沿着走廊不停地朝前行走,转过一个弯后来到走廊的尽头。这里好像是门,眼下已经来到这里,只有推开这道门了。
明智小五郎孤注一掷地推开木门。
眼前出现了明亮的灯光。
灯光下是一张铺有被子的床,床上躺着略抬起脑袋的男子,身上还盖着被子。但他手握着亮铮铮的手枪,枪口直指明智小五郎。握枪男子就是那个被明智小五郎救出并送回家的岩渊甚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