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智小五郎赶紧离开这个有蜘蛛的房间,与在外面等候的司机把岩渊甚三抬到房间里。
打那以后,老妇人再也没出现过。明智小五郎不得不去找要盖在伤者身上的被子。
“请上二楼,从楼梯口朝里第二个房间里有被子。”
于是,明智小五郎沿着漆黑的楼梯走到二楼。
楼梯分成两部分,中间有转弯平台。像这样形状的楼梯,在日本式建筑里也是罕见的。转弯平台的墙上好像有黑乎乎的小门。
明智小五郎小心翼翼地爬到门前,猛地发现有白色的东西从黑暗里朝外窜出。
他急忙闪开身体,窜出的东西飞向背后的木门,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把旧斧头。
黑暗里,站着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
“不准进来!不准进来!”
老妇人像乌鸦那样吼叫。
明智小五郎朝老妇人瞪了一眼,抱起被子跑下楼去。在隔壁房间铺好床,让岩渊躺在上面。
跟着明智小五郎下楼的老妇人,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喂,你这家伙不是岩渊甚三的敌人吧?”
老妇人嘴里嘟哝着。
“岩渊甚三有敌人吗?”
明智小五郎佯装不知地问道。他想,或许能从老妇人的嘴里打听到一些什么。
“是的,凡是来这里的人,都是岩渊甚三的敌人!都将被关押在黑房间里。”
“关押?里面有谁?”
明智小五郎直截了当地问道。岩渊甚三也许因回到自己家的缘故,呼呼地睡着了。孩子般的老妇人,则不厌其烦地回答明智小五郎的提问。
“那个医学士常常深夜驾着蒙着篷子的车把人送来。”
“送来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送女人来这里,就那么一次!那是一个长得像仙女那样漂亮的女人,脸色苍白得跟死人一般,是被医学士抱着进屋的。”
老妇人说的不是很肯定,但明智小五郎立即明白她说的那个美女多半是野末秋子。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不说了。无论明智小五郎怎么引诱,她闭口再也不说了。
躺着的岩渊甚三似乎发起了高烧,说起了梦话。看情况,他好像不太妙。明智小五郎赶紧站起来,决定去附近的镇上喊医生。
从大门走出去没几步,遇上一个怀抱着手提箱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正朝这幢房子走来,外表看上去像医生。
老妇人刚才说的医学士,大概就是这个绅士男子。
“你大概是医学士吧?”
明智小五郎主动地问道。
对方停住脚步,惊讶地打量了一下明智小五郎。
“是的,你是谁?”
“哦,真是太巧了,事情是这样的……”
明智小五郎简明扼要地把列车翻车以及岩渊甚三受伤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正要去街上喊医生,恰巧遇上你来了,那我就放心了。”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谢谢了,你就回家吧!”
医学士再打量了一番明智小五郎,加快脚步朝大门走去。
明智小五郎装着回家的样子刚走几步,随即转身跟踪起医学士来。
走到大门里边绕到房屋背后隔着窗户朝里窥视,不一会儿传来他们在里间说话的声音。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里间站在隔断背后偷听,原来是刚才那个老太婆在和医学士说话。
“岩渊甚三的伤势很重!不知道送他回来的家伙是什么人?听那家伙说,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地把他从大木板下救出来,岩渊甚三也许就没命了?”
“岩渊甚三就那么不顶用!”
“可不,这么重要的时候竟然受伤!岩渊甚三一定从那女人嘴里打听到那秘密了吧,老太太,你没对其他人提起那女人的事吧?”
那女人,肯定是野末秋子。
“那女人?五六年前的一个夜晚,你好像送一个女人来这里?你指的就是那个女人吗?”
“是的!”
“哎呀,我刚才不小心说漏了嘴,也提起了那个女人的事情……”
医学士听说后立即惊叫起来:“什么?你说?你到底对谁提起过?是跟刚才那个年轻人说了?”
“是的!”
“唉!这下可麻烦了!那家伙不会是侦探吧?是他主动问你那女人的事情吗?”
“咦……当时是怎么说起的?唉!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明智小五郎听到这里总算放下心来。
“真拿你没办法!我想那年轻人不太可能把你这老太太说的话当一回事。”
“当时,肥田夏子可真是我的一个好帮手!再说,你女儿肥田夏子长得挺有几分姿色的,可不像现在这么肥胖。”
“是,我想起来了!你说你要让美女戴上面具……”
“嘘!你提那多余的事情干什么?你就是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医学士慌慌张张地制止老妇人。
在这里,明智小五郎又听到面具这个名词,浑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这简直是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名词。
“那后来,我为了隐瞒她手臂上的秘密绞尽了脑汁。”
两个人之间的交谈,涉及野末秋子的秘密。
明智小五郎不由自主地探出身体的上半截,没想到脚底不小心移动了一下,踩响了地板。
糟糕!可是已经迟了。
医学士嘘了一声,让老妇人别动。
“谁?”
他嚷道。
明智小五郎不由得摆开迎战的架势。
“别嚷!怎么可能有人?肯定是上面房间发出的响声。”
“嗯,也许是吧?这家伙一直闹个不停,必须用铁链拴紧了!”
医学士说完,好像不再怀疑刚才的响声。
明智小五郎见状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在黑暗里摸索着找到了刚才的楼梯,踮起脚尖朝二楼爬去。
来到刚才的转弯平台,轻轻地推了一下小门,门竟然轻易地开了。明智小五郎走进漆黑的房间里,朝里走了四米左右时,被第二道门挡住了。
他从衣袋子里取出火柴,点燃后打量起门来。令他喜出望外的是,门锁上插着钥匙。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这道门,又踮起脚尖朝里走去。
霎时间,一股熏人的臭味扑面而来。多半是门关久了不通风,再加上里面没有清扫的缘故?霉味和动物身体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充满了整个房间。
黑暗里好像有活的生物!明智小五郎摆开随时迎战的架势,高度警惕地朝里走着。接着,他又点燃了一根火柴,借助火光搜寻着。
突然,黑暗里朝外闪过一个黑色影子,在明智小五郎的眼前窜过。几乎与此同时,火柴熄灭了,连手上拿着的火柴盒也掉到了地上。
他弯下腰寻找火柴盒。
就在这时,他隐约感到黑暗里有人在看着自己的举动,还传来害怕的呼吸声。从人的嘴里呼出的暖气,不时地触摸着他的脸颊。
终于,他在厚厚的灰尘里找到了火柴盒,可里面是空的。于是,他又伸手在地上搜寻起来。
就在朝前走了五六米的时候,手触摸到一样柔软而又温暖的东西。他战战兢兢地一边摸一边猜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片刻后,他觉得那好像是人的皮肤。
皮肤下面的脉搏在不停地跳跃。猛然间,对面的呼吸声剧烈起来。他紧张地连连倒退,可对方不反抗,也没什么粗暴的动作,而是一动不动地待着。
他稍稍放下心来,又大胆地上前触摸,觉得对方好像是趴在地上的,全身正在打哆嗦。
“喂,你是谁?我是来救你的!”
他轻声问道。然而,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对方推了一下明智小五郎。受到其出其不意的反击,明智小五郎不由地双手撑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这时,他的手碰到了地上的一根火柴。
明智小五郎赶紧擦亮火柴,打量起刚才袭击自己的黑影。他的模样可怕,转动的两颗眼眸正瞅着他,头发乱蓬蓬的,脸红红的,牙齿蜡黄……
就在明智小五郎准备再问他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声音,紧接着是射入房间的手电筒光束。有人正朝这里面走来!
明智小五郎转过身查看,发现是刚才的医学士和老妇人,只见医学士手握明晃晃的日本刀威武地站在门口。
明智小五郎立即摆开架势,医学士见状,脸上顿时露出慌张的神色,欲转身逃走。
他万万没想到,刚才在路上撞见的年轻人竟然出现在这里。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打算教训被关押在这里的“囚犯”,手上的日本刀仅仅是用来吓唬他而已。
见到医学士这般模样,“囚犯”哆嗦地爬到明智小五郎背后。
这时,明智小五郎借助手电筒灯光发现“囚犯”还不到二十岁,好像是一个弱智者,脚脖子上拴有铁链。
医学士恶狠狠地看着明智小五郎。
“瞧!这里面居然有个绅士模样的人。”
医学士转过脸对老妇人说。
“他就是刚才送岩渊甚三回来的那个人。”
“我说了请你回去,可你却到这种地方,哈哈哈……”
医学士嘲笑明智小五郎。
“我一开始就想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明智小五郎觉得自己掌握了对方的弱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镇住他。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可你的名字也是胡编的吧?你是侦探还是来这里偷东西的盗贼?”
“随你怎么说都行,可我不能扔下这小伙子,打算带他走。”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不会强迫你回去,这里的主人还在楼下睡觉。等到他问你的时候,我可就帮不上忙了。我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带他出去?”
这家伙说话还真啰唆。
“实话实说吧!我既不会逃走,也不会躲藏。快拿好了!这是我的名片。”
“到楼下再接受你的名片,我有话跟你说……”
医学士带着老妇人离开房间。明智小五郎打算跟在他们身后出去,可刚走到门口,眼前却传来关门声和上锁的金属声。
糟糕,我上当了!
明智小五郎不由得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