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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丽娅传奇 §第十一章

嘎丽娅的家位于华语学校三层楼后,绥芬河镇东北角。嘎丽娅家是按着俄罗斯建筑风格盖的小别墅,伸展出去便是面包作坊、格瓦斯生产车间、雇工宿舍。靠路边是店门,嘎丽娅的父亲为了招引俄罗斯、日本客人,把生意招牌做得很洋气,长长的店里摆满着俄式面包、黑面包、成箱的格瓦斯,很有气势。自从冯俊妮曝出丈夫去俄罗斯谈生意遭不幸后,就以寡妇身份支撑这个厂连店。这些年,生意并没逊色,镇内仍很有名气,谁也不敢小瞧这个开厂又办店的寡妇。嘎丽娅被日本人带走,冯俊妮去了又不见回,引得人们议论纷纷。娘俩突然回来了,又成了镇上的新闻,左邻右舍以及在她这里进货、买吃买喝的一些老主顾、老朋友都纷纷赶来探望。弄得两个特务眼神有些忙不过来。当然,他们主要是监视满金仓是否来这里,是否有诡秘行为。

鲁大棒子的屠宰厂、香肠加工厂及住宅都在一处,且在绥芬河边,这样,屠宰污水可以直接进河流走。河上有一架宽敞的木桥,桥上可以过车。他家与冯俊妮家隔绥芬河相望,鲁大棒子庭院地势高出一截,冯俊妮大院里每一处都尽在眼底。这一天多时间,特别是在便衣特务监视下,见到满金仓那一面后,鲁大棒子心急如焚。满金仓被严密监视,已经没有直接交流商量事情的机会。深入开拓团劳工大队内部的明天和刘老五去获取天长山要塞的两份秘密图纸的计划,都已泡汤。满金仓暗喻的那番话,“这老黑天怎么说变就变了”,明显是认为培养有素的明天,不知怎么又被策反了,看来,所谓捕进劳工大队是个阴谋。弄得满金仓、冯俊妮、鲁大棒子三个人心里都没数了。

鲁大棒子一上桥,感觉自己身后似乎有鬼鬼祟祟的身影。他隔河看见冯家大院,不少来看望的乡亲正和冯俊妮娘俩坐在院子里那棵老桦树下说说笑笑。

鲁大棒子急匆匆下桥,直奔冯俊妮家去,几乎和一位俄罗斯牧师同时到了门口。牧师微躬礼示让鲁大棒子先进,鲁大棒子后退一步让牧师先进。牧师表示谢意不再谦让了。鲁大棒子在绥芬河镇多年,见过几名牧师,但没见过这位。他身材魁梧高大,高高的а梁,胸前挂着白珠项链系着的十字架,红色的帽子只罩着头顶尖,一身青黑色的崭新牧师服,罩边、对襟、袖口边,包括纽扣全是鲜艳的枣红色,右手食指带着黑玛瑙戒指,那么得体,那么庄重,别具魅力。

牧师一进院,嘎丽娅和冯俊妮都恭敬地站起来施迎接礼。其他人也静了下来,都站在一边注视着要发生什么事情。

“美丽的嘎丽娅姑娘,”牧师自我介绍说,“我是教堂的哈巴洛夫牧师。”

嘎丽娅彬彬有礼地说:“知道的,哈巴洛夫牧师,有什么请您讲吧!”

哈巴洛夫问:“阿廖沙是你的学生?”

“是的,”嘎丽娅回答,“您有话请讲。”

哈巴洛夫说开了:“我受阿廖沙父亲恰巴萨克的嘱托,请您到他家里去一趟。”

嘎丽娅问:“尊敬的哈巴洛夫牧师,能说一下是什么事情吗?”

哈巴洛夫说:“恰巴萨克的儿子阿廖沙要向你求婚,请你到他家一坐。”

冯俊妮问:“牧师先生,恰巴萨克的儿子向我女儿求婚,为什么我们要到他家去呀?”她指指二十多名日本、俄罗斯学生说:“这里有好几位已经开口,是来看望嘎丽娅,也是来求婚的。”

“冯老板,这就不对了,”哈巴洛夫一本正经地说,“我东正教的教义是‘平等待人’‘不分贵贱’,大泽一郎向嘎丽娅姑娘求婚,既然你们都到日本开拓团兵营,那么,为什么不能到恰巴萨克家里去一下呀。眼前的这些求婚者不是没邀请嘎丽娅去他们家吗?”

“尊敬的哈巴洛夫牧师——”嘎丽娅心里明镜一样,去开拓团司令部是无奈之举,只好干脆地应承,“听牧师您的安排。”

哈巴洛夫说:“去是应该去的,至于同不同意求婚那是自身择善,神灵恩惠。”

“是的,”嘎丽娅忙说,“靠神灵恩惠,还要靠哈巴洛夫牧师指点。”

哈巴洛夫转身告辞了。

二十多名学生一起围上嘎丽娅表示也要求婚。而且有人表白说,早就有求婚之意,只是碍于师生关系,既然大泽一郎是学生可以,他们也要求婚,求嘎丽娅选择。鲁大棒子敞怀露胸,一副屠户神采借机大大方方和冯俊妮问长问短中说了明天,也就是劳工大队的老黑子已经不可靠了。冯俊妮听着用别的话大声应酬,门口盯梢的特务不好进来,当然也不知道他们说些啥。大泽一郎通过特务科科长告诉过跟踪冯俊妮的特务,不要盲目,要细细监视观察,看是否有可疑人来往,重点是满金仓。

满金仓本来应该来上货,却没有来,这倒也引起了特务的怀疑。但是,他们又不知所措,只是死盯着鲁大棒子。

绥芬河镇与俄边界两边都有茂密的原始森林,野兽资源丰富。由此,恰巴萨克成了有名的跨国皮货商。他在绥芬河有店,在对面的哈巴洛夫斯克市也有经销店,受对面黑社会势力保护,生意做得十分兴旺。他能从猎户那里得到一些珍贵的皮货,如虎皮、貂皮,还能得到虎骨、老山参等珍贵药品。经过苏联红军改造,他成为了苏联红军在绥芬河的秘密联络站站长,给他的主要任务也是要弄到天长山地下要塞的秘密图纸。苏联红军也计划全歼日本关东军以后,最后再攻克这个死角。

嘎丽娅很虔诚地信仰东正教,按牧师说的,要去恰巴萨克家。她用绸布遮住了脖颈上包扎的伤口,精心编织了两条辫子,辫梢上系上了母亲绣的迎春花丝绢,穿着那件最喜欢的粉红色的连衣裙,翠绿色的高跟儿皮鞋。走在路上,别说多招惹路人的眼光了,她自己都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恰巴萨克的皮货店位于镇中心大街中段最热闹的地方,各种商店、饭店聚集,平时行人就不少。嘎丽娅朝阿廖沙家走去成了镇上的新闻。

两名特务受大泽小野指派紧紧盯着嘎丽娅的行踪,大泽一郎又特别嘱咐,不准伤害和恐吓嘎丽娅。这两个家伙给日本人效劳,已不很情愿,方才,捡到了两张苏联红军对日宣战、日本必败的传单,心情很矛盾。不干吧,怕得罪日本人;干吧,像两只热锅上的蚂蚁。

皮货店门口挂着“暂不营业”的小木牌,恰巴萨克与阿廖沙正并肩站在门口等候,均西服革履。阿廖沙比恰巴萨克矮半个脑袋,那脸形、身材,特别是а子都那么相似,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恰巴萨克见冯俊妮和嘎丽娅盛妆打扮,非常高兴。

“冯老板,可爱的嘎丽娅姑娘,”恰巴萨克一边端着装有面包和盐面的木制餐盘一边说,“你们能屈驾赴约,我们实在是高兴极了,欢迎,欢迎——”娘俩各掰一点面包蘸蘸盐面放进嘴里,阿廖沙主动去拥抱并亲吻嘎丽娅的面颊,嘎丽娅并没回避,还伸开双臂接受了拥抱。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起来。恰巴萨克在一旁对冯俊妮一示手说:“冯老板,室内请吧,屋里说话。”然后门关了。

两名特务看得清清楚楚,也不停地议论起来。一个说,看来,人家嘎丽娅不喜欢嫁大泽一郎。另一个迎合说,那当然了,关东军眼瞧就没好戏了,谁还干那傻事。

这两名特务在外边装作行人,在门前窗后晃悠来晃悠去。

满金仓店前店后增加了两名监视的特务。

鲁大棒子门口也有便衣特务在转来转去,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只要是买货的陌生人,他们都要随后追上去查看证件。

冯俊妮被恰巴萨克带进了咖啡间,有些莫名其妙,于是先开了口:“恰巴萨克老板,我们俩应该和孩子们在一起交流呀?”

“冯老板,时间紧——”恰巴萨克习惯性地耸耸肩说,“我就直说吧。”

冯俊妮很警惕地说:“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恰巴萨克用流利的汉语说:“苏联红军对日宣战一事,你该知道,我们那边的特务组织通过你在苏联红军当指挥官的丈夫撒夫林克知道了你的身份。这边共产党和抗联情报站无法展开工作的情况那边也大略知道,因此,我们要共同组建一个获取天长山地下要塞两份秘密图纸任务的联合情报站,由我负责。”

冯俊妮还是有些怀疑,只是听着不回答。

“冯老板——”恰巴萨克对冯俊妮的态度有些焦虑,“我把大泽一郎爱慕你女儿的事情向上级做了汇报,上级很重视这一情节,认为是个可利用的机会……”他瞧着冯俊妮一口气说了下去:“我从上级获知你们的原情报站长牺牲以后,满金仓已被严密控制,日本鬼子想把这方面的情报人员一网打尽,铲除后患。你们的上级暂时已无法和你们联系。另外,满金仓安排进劳工大队的大老黑被策反……”他说着拿出了撒夫林克的一封亲笔信给了冯俊妮,冯俊妮细细看后才完全相信了。

冯俊妮问:“上级对下一步有什么指示?”

“千万保住你和鲁大棒子的身份,”恰巴萨克说,“满金仓处境十分危险,大泽小野随时可以逮捕他,上级最近就设法让满金仓摆脱监视离开绥芬河——”

冯俊妮感叹说:“那太好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恰巴萨克说:“我们这个中苏联合情报站的重要任务,就是尽快获取天长山地下要塞的秘密入口和塞内交通图,为苏联红军和抗联共同粉碎天长山地下要塞创造条件。”

冯俊妮问:“有具体做法的指示没有?”

“没有!”恰巴萨克说,“我有一个想法……”

冯俊妮说:“请讲!”

“据观察了解,大泽一郎向你女儿求婚有些诚意——”恰巴萨克说,“我支持我儿子向你女儿求婚,让大泽一郎求婚更迫切。你女儿答应谁要靠牧师来指引,用来迷惑大泽一郎,分散对你的注意力。然后,你女儿每次去开拓团司令部都不要痛快,要讲条件,你都必须去,一是保护你女儿,二是在那里寻找机会去获取情报……”

“好——”冯俊妮说,“我回去抓紧把这情况告诉鲁老板……”

恰巴萨克点点头:“好啊。”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撒夫林克的照片说:“久不见你的丈夫了,看看吧!”

冯俊妮接过照片一看,丈夫穿一身苏联红军军官装,比平时更英俊威武,然后问:“给我的吗?”

“不,只是让你看看,放在身上或家里很危险,”恰巴萨克说,“然后我要在这里烧掉!”

冯俊妮双手捧着照片,热泪盈眶,好一阵子才说:“明白,站长牺牲前嘱咐过。我有一个请求,让我的女儿也看一看吧,这也是让她努力完成任务的动力。”

恰巴萨克满口答应:“没问题。”

两人走出咖啡间,到了阿廖沙房间门口,停住脚步听了几句,恰巴萨克说:“你听,我儿子是真喜欢上您的女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