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嘎丽娅传奇 §第九章

满金仓的小食杂店位于镇东街头,外间店内间室,除经营鲁大棒子的猪肉、香肠,冯俊妮的俄罗斯大面包、黑面包和格瓦斯外,还有油盐酱醋、烟卷、火柴等日用杂品。有的商品较大,比如俄罗斯面包就有小盆子那么大,那售货窗口就设置大了一些,往外递货和收款时,可以探出头去,眼一斜可将左巷里右街头的行人车辆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警察特务加紧了盯梢,从昨晚开始可疑的身影比往日多了,由于刘老五的情况摸不清,他除正常去鲁大棒子和冯俊妮那里上货外,没有和其他人打交道。虽不断有密件往来,都没被察觉。昨晚天刚黑,情报员借买烟卷手碰手送来缺右角的密件纸条,上写:老黑被抓是阴谋。送件人走后,满金仓刚展开纸条扫了一眼,皮鞋声伴着“嘭、嘭、嘭”的砸门声急骤而来,他一面吞咽纸条,一面解开裤腰带开门,生气地问:“干什么?”大个子陌生人似乎看见买烟卷人递给满金仓的不光是钱,开始动手搜他的兜、袖口,但没发现什么。满金仓说:“你俩是警察局的吧,是抓贩毒的,还是抓共产党?我憋不住去厕所,要撒泡尿……”两个陌生人瞧瞧地下的尿滴,转身走了。后来这两人和另外两个陌生人碰头一交流,查明买烟的是个无业游民、二流子,曾经偷烟,被店主痛打了一顿,他们便没再找满金仓的麻烦。

满金仓回到柜台里思量,可能情况不妙,心急如焚。密条里写的“老黑”就是指鬼子在村里调查田中隆吉死因时慷慨陈词的明天。这家伙是被捕前安排在村里的,也不知怎么又被策反了,情况太复杂了!还有,冯俊妮娘俩怎么样了?这些无头绪的事情,让他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但,有一条是肯定的,鲁大棒子去山砬子送完营救的劳工,是务必要尽快赶回他的香肠店的,他会知道些情况。不过,和他接触,也会引起怀疑,对开展工作不利。不过,无论如何要接触一次。

鲁大棒子天刚刚亮就赶回了家。他家也是前店后厂,员工们正在杀猪制作各种肠,火熏香肠是他这个店的品牌,其他还有粉肠、爆肚、风干香肠,也有熟食,如猪头肉、猪爪、猪耳朵等等。因为外国商人比较多,生意还算红火。店里表面是由他主事儿,其实这一切,都由他妻子王春芹操持。鲁大棒子进厂,把小棒子的情况说了说,让她别担心。王春芹还是有些担心,事已至此,只好叮咛鲁大棒子要格外小心。鲁大棒子感觉形势要紧张,劝她回老家躲一躲,王春芹说:“那怎么能,你现在并没有暴露,就算有那一天,他们把你抓去了,我也陪着你。”鲁大棒子说:“哎呀,说傻话呢。”他看窗外已大亮,对王春芹说:“你照顾后院工厂那边,我安排前店,卸门窗板,那些远道的批发商估计又快到了。”

满金仓的这个小食杂店,半夜也有人来敲窗买东西的。他一拉开后窗帘,发现有陌生人叼着烟在晃悠,装束没见过,那身材,步子似乎眼熟。他开了大门,有意倒洗脸水往右瞧瞧,发现街头墙角处又是个装束眼生而身材似曾相识的身影,一面低头点烟,一面斜眼往这面瞧。他如往常地倒出洗脸水回到屋里,点着一支烟。看来警察署特务已经加紧了对自己的监视。他心里明白,除正常去鲁大棒子、冯俊妮那里上货外,从未接触过外人。小棒子来时是深夜,监视还不严,并未被发现。自打刘老五被抓,送出信息让他怀疑后,他随时都做好了被捕的准备。

对于满金仓这条线索,大泽小野已经放松了警惕。他以为首领已被抓捕后丧生,满金仓这么长时间没有与人联系,可能会上头断线,下边接不上,这样就无关紧要了。于是,一时特务监控跟踪放松了一些。大泽小野获得的消息是极准确的,特别是抗联计划去获得秘密图纸。满金仓接触最多的就是鲁大棒子和冯俊妮,但特务人员从未发现过有可疑行动。营房里,虽然冯俊妮不接应刘老五的暗号,但并不能排除嘎丽娅利用大泽一郎的可能,甚至连刘老五是不是两面手法,也值得怀疑。苏联红军对日宣战的消息让他神经又紧绷了起来。最可怕的是,尽管这天长山要塞的坚固性是世界上其他防御之事都不能比的,但它跟苏联太近太近了……大泽小野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怀疑。他从隆良村回来已经是后半夜,和大泽一郎谈完后,特调来邱野和郎当,要他们加密监视满金仓的同时,监视鲁大棒子。

鲁大棒子打开店门和窗户封闭板,回身正要往店里走,发现满金仓拉着两轱辘的人力车走了过来。

鲁大棒子已发现满金仓身后有两个过路的人影,断定是警察署便衣特务监视他的。他笑呵呵的如以往举手打招呼:“满老板,这么早就来上货了?”

满金仓若无其事地哈腰拉着车,边走边抬头回应:“你没看出来吗,最近咱绥芬河镇客商多呀,朝鲜的、日本的、俄罗斯的,他们就喜欢吃你这火熏香肠。我算是摸透了,他们的习惯呀,不像我们中国人早晨喝粥,吃干粮就咸菜。他们早晨就是一个面包,一根香肠,一杯奶……”

两名警察署特务见满金仓离鲁大棒子的店铺越来越近,也若无其事地躲闪着,找着角度,看他们是否传递什么东西,是否说什么买卖之外的话。

鲁大棒子发现了满金仓身后的两个人影,轻轻给他使了个眼色,满金仓明白了,他心里早猜着这一点了,故意大声报货单。鲁大棒子冲着店里喊:“大财神来了,熏肠二筐,粉肠一筐,爆肚十个,酱猪肉二大片……”

“好嘞——”店内传来了呼应声,“马上,马上——”

两个警察特务进了街对面的浆子馆,坐在门口第一个桌上,听着,瞧着。

满金仓料定两个警察特务还在找自己的下线,不会马上动手,没话找话问鲁大棒子:“我这生意好,是借你的光呀!”

鲁大棒子笑声爽朗地说:“快别这么说,你是老客户,我不能给你断货。我两天一车给开拓团皇军送货,就这点生产能力,好多来晚的客户都办不上货呀……”

“噢——好啊,谢谢鲁老板了。”满金仓故意放低声音转了话题说,“听说嘎丽娅要嫁大泽一郎司令了,福星高照呀……”

两名警察特务竖起了耳朵,声音虽比刚才小了些,但尚能听得清楚。

满金仓又放低了点声音。

两名警察特务不仅竖起了耳朵,还伸长了脖子,仍能听到。

满金仓一转话题问:“嘎丽娅被大泽一郎接到了开拓团司令部,我听说你和冯俊妮一起去看她了,冯俊妮回来了吧?要是回来了,我还要拐弯去她那上面包呀。”

“她还没回来,”鲁大棒子提高了声音,“看样子,大泽一郎要娶嘎丽娅当太太,大泽小野司令也满心欢喜呀,还把冯俊妮留下了。皇军讲究礼数,肯定要好好犒劳这未来的儿媳,未来的亲家呀。”

伙计报了账,满金仓与鲁大棒子结算货款。两个特务看不清他们递什么,一名急忙出来,也到了柜前,掏着票子说:“老板,买两根熏香肠——”这特务瞧着递的是票子,就不再那么注意了。

鲁大棒子对特务说:“先生,早上第一批加工的就这两筐,让满老板都批发了。”

满金仓忙回身从筐里成挂的香肠上摘下两根说:“先生,拿着吃。”

特务接过香肠给满金仓递票子,满金仓笑笑推让说:“算了,算了,就两根肠嘛,以后到我店里多来两次就有了。”

警察特务躬下腰说:“那,谢了。”

满金仓拉车要走,瞧着东方天空自言自语地,又像对鲁大棒子说:“我来的时候,还想拿伞呢,那老黑天,怎么一下子变白了……”那“老黑天”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鲁大棒子瞧瞧东边天空说:“要是明天晴天就好了,我得去给皇军送货呢。”

满金仓摆摆手躬身拉起车说:“再见,我到镇上再上些面包。”

鲁大棒子说:“快去吧,不去恐怕没货了!”

浆子馆里的两个特务坐下吃着香肠,一个特务说:“署长安排人盯了半年梢了,还常晚上一蹲就是一宿,满金仓的下线不会是这个鲁大棒子和冯娘儿们,他们多少年了就在一起勾搭做生意。大泽一郎看中嘎丽娅了,你瞧过没?那寡妇娘儿们长得也不错,说不定那俩鬼子爷儿们一个搂老的,一个搂小的了呢。”另一个特务说:“他妈的说不准。”他瞧瞧后面的人,悄悄说:“听说苏联红军打败了德国鬼子,又对日宣战了,日本鬼子能顶得住吗?”另一个回答说:“我看悬,他妈的,日本鬼子垮了,咱们给‘满洲国’做事儿的,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多个心眼儿吧……”另一个回答说:“怎么个多法呀,走一步看一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