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药一走,沈大夫对贾护士说,把他带到仪器室。
这间诊室屋里有屋,王铁山跟着贾护士,钻进里屋,光线有点暗,王铁山的心里才稍稍踏实了点。刚刚踏实了一点,却又被贾护士吓了一跳。贾护士说,王营长,请把裤子脱掉。
王铁山的头皮刷地一紧,稀里糊涂地问,脱外面的还是里面的?
贾护士扑哧一笑说,外面的不脱下,里面的能脱吗?
王铁山僵住了,像根木桩,僵了半天才说,算了,这个病咱不看了。
贾护士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要不是王雅歌说你是战斗英雄,我们还不会专门为你一个人开机器呢。我跟你说,这可是为最可爱的人开的特例哦。
王铁山梦游般地说,算了,你让我走吧。
贾护士说,太可笑了,你这个人。
这时候听见外面的沈大夫说,你去把他的爱人请过来。
贾护士出去一趟,不仅把孙芳领了过来,而且把王雅歌也领了过来。王雅歌见到王铁山就训,说老王你简直是农民,是封建主义分子。
王铁山说,她们让我脱裤子,这不是……这不是让我露丑吗?我不能脱。我除了在我老婆面前脱过裤子,没有在任何女人面前脱过裤子。
王雅歌声音很高地训斥道,你王铁山死都不怕,还怕脱裤子?今天来看病,可是我跑了好几趟才预约上的。这个裤子你脱也得脱,不脱也得脱。
王铁山被王雅歌训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问孙芳,你说,这个裤子咱脱不脱?
孙芳见王雅歌动气,对王铁山说,那就听雅歌姐的,脱吧。
王铁山这才视死如归地说,那好,叫咱脱,咱就脱!
王雅歌说,听大夫的话,叫你咋办你就咋办。现在你就是战士,大夫和护士就是指挥员,服从命令听指挥,听清楚了没有。
王铁山腰杆一硬说,是,服从命令听指挥!
王雅歌说,那好,我们在外面等你。
后来检查的结果是,王铁山没有问题,问题还是出在孙芳的身上,输卵管狭窄。大夫交代说,这个病不是不能治疗,但是很难治。可以做手术,但是目前我们国家只有北京和上海的几家大医院有设备,治愈率也不是百分之百。最好的办法是先用中医调养。妇科病,中医既能治标,也能治本。我给你开个方子,到药房配几剂先调调。
到了药房,那个林司药倒是很细致,在天平上过药,一丝不苟。王雅歌对孙芳说,中医就是这样,用什么药,怎么用,什么时候用,都有讲究,要过细。
孙芳心里有点忐忑,因为她文化程度不高,很多东西记不住。
离开人民医院,王铁山擦着脑门上的汗说,王雅歌同志,你可是把我害苦了,出尽了洋相,还弄了个冤假错案。
王雅歌说,你这个认识不对。不检查,你怎么知道是冤假错案?检查了,水落石出,就可以对症下药你说是不是?
王铁山说,那是,那是。
王雅歌说,两个人的事,两个人都要负责,说清楚了一个,另外一个也就能够说说清楚了,你说是不是?
王铁山说,那是,那是。
走在路上,直到扑扑通通的心平静下来,王铁山才想起来刚才在妇科诊室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紧张中好像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可是那是什么呢?他一直没有搞明白。
当天回到家里,王雅歌把王铁山在医院里的表现跟严泽光说了,说哎呀,你没见他那个样子,一听说要脱裤子,恨不得两手捂住皮带,好像谁稀罕他那玩意儿似的。
严泽光微笑,不咸不淡地说,他那个人,心理不健康。
王雅歌说,连军官都这么封建,能不土吗?
严泽光说,也不是都封建吧?像你这样的女军官就很不封建嘛。风风火火地带着一个男人去检查他那玩意儿,可歌可泣啊。
王雅歌说,别那么酸。我看心理不健康的是你。我告诉你,医生在工作的时候,眼睛里只有病人,没有男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