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雅歌在前,王铁山在后,两辆自行车一前一后地驶出了西大营,迎着初升的太阳,意气风发地向东驰骋。王铁山的车后座上还驮着孙芳。
半个小时后,两辆自行车来到了相州市人民医院,王雅歌先进去找出来一个人,女的,穿白大褂,戴口罩,两眼在口罩上面显得很亮,显得很年轻。王雅歌介绍说这是贾护士,她的熟人。贾护士打量了王铁山两口子,对王铁山说,跟我来。
王铁山说,谁,你是说我吗?
王雅歌说,说的就是你。
王铁山嘟嘟嚷嚷地说,怎么回事,你们也不调查调查,怎么上来就把问题定在我的身上了?
王雅歌说,谁说上来就把问题定在你身上了,这不就是让你去接受调查吗?
王铁山扭扭捏捏的很不自在,看了看王雅歌,又看了看孙芳,再看看那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女大夫,拿不定主意。
王雅歌说,嗨,你这个男子汉大丈夫,一点爽快劲都没有,还军事指挥员呢!
王铁山把胸脯一挺说,那好,我这就进去了。又看了看王雅歌和孙芳说,要不,咱们都进去?
王雅歌说,这种事情,我们在场,你更麻烦,还是你自己先进去吧。
王铁山说,那我就单刀赴会了。
贾护士在前,王铁山在后,一路畅通地往里走,七拐八拐,王铁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因为走到尽头,通道两边全是女人了。
再往前走,终于看见了一个男人,也是个军人,邋邋遢遢的。定睛看去,有些眼熟,再细细一看,原来是师部侦察科的科长沈湾。沈湾王铁山是认识的,十多年前在潜山小赤壁剥皮战斗中,两个人还住过一个包扎所,只不过这些年没有来往。王铁山拿不定主意在这种场合要不要打招呼,那边沈湾却先开口了。
沈湾说,老王,你怎么回事?
王铁山脸红了一下说,嘿嘿,让我老婆来看病。
沈湾说,别蒙我,这里的规矩,老婆老公都要看。
王铁山说,那你也看了?
沈湾的脸一下灰了,骂骂咧咧地说,妈的,说是我的问题,睾……蛋收缩,恐怕是在恒甫的雪地里冻的。你也得抓紧看看,没准睾蛋也被冻出了问题。咱们师有不少人睾蛋都出了问题。
王铁山想起来了,师机关传出一个笑话,说的就是沈湾不能生育的事情。沈湾自己给自己解嘲,编过一个顺口溜:年近四十精力衰,发动半天才起来,好不容易爬上去,咳嗽一声滚下来。
王铁山说,沈科长,你可别咒我啊,我还想传宗接代呢。
沈湾说,哪个不想传宗接代啊,可那是你说了算的吗?
王铁山说,恒甫战役中我穿的是狗皮裤头,我睾蛋没有问题。
沈湾惊讶地问,真的?你从哪里弄的狗皮裤头?
王铁山哈哈一笑说,我骗你的。
两人正在扯淡,旁边的贾护士不高兴了,说你们解放军怎么回事,见面就说个没完,快去看病吧。
王铁山也不高兴了说,你这个同志怎么回事,还没有看你怎么知道我有病?
贾护士被问住了,笑笑说,你有理。不跟你斗嘴了,走吧。
王铁山向沈湾挥挥手,沈湾说,祝贺你啊,千万别像我一样,也被看出个睾蛋收缩。
王铁山自信地说,放心吧,不会的。
后来走到一个房间,王铁山跟着贾护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进去了又缩回来了,还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明明白白地看见了,这间诊室的门上写着“妇科(3)”。
贾护士进去之后,见王铁山没有跟上来,公事公办地喊道,王营长。
王铁山正在耳热心跳,猛然听喝,一个激灵,应声而答,到!
坐在通道里的几个待诊的女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王铁山。
贾护士又喊,王营长你请进。
王铁山犹犹豫豫,彷彷徨徨,探头探脑,气短心虚地说,这,这合适吗?
贾护士只好出来解释说,现在相州市还没有专门的男性诊所,但是我们新请来的一位妇科专家,对于男性不育症的研究造诣颇深。今天是星期天,专门开设了男性门诊。
王铁山听得疑疑惑惑,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走进房间,才发现里面坐着一个女人,戴的口罩比刚才那个贾护士戴的还大,把下眼皮都快遮住了,两边脸好像还有点不对称。大夫很注意地看了王铁山一眼,眼神有点异样,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坐。
王铁山块头太大,凳子太小,只能坐下王铁山的半个屁股。王铁山把半个屁股悬在空中,紧张地看着大夫。
大夫问诊,什么都问,比如性生活是否和谐,多少时间过一次性生活,性生活当中有什么感觉,射精量大不大,等等。
王铁山似懂非懂,隐约知道大夫问的都是“那个”方面的问题,如实回答实在是太难启齿了,不回答吧显然不行,便结结巴巴一一道来。有些环节,他想含蓄一点,但是大夫追问得十分具体,只好往真里说,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女大夫是中医,问诊完了又给他把脉,诊断完毕,又对贾护士说,去把林司药请来。
不多一会儿又过来一个女的,穿着白大褂,戴着大口罩,按照沈大夫的吩咐,过来给王铁山把脉。
王铁山紧张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自己出了毛病。心里一慌,神情就有点恍惚,恍惚中突然眼睛被刺了一下,觉得哪个地方好像有一道强光向他射来,举目四望,还是妇科诊所。
那个叫林司药的给王铁山把完脉,避开王铁山,低声跟沈大夫交流了几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