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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三道四 造神的背后

三国成了热门话题,众说纷纭。在中国,只有这一断代史的起始年限,有些例外。习惯上不以魏蜀吴建国时为准,而是把公元184年的黄巾起义,看成是三国的开始,从此,约定俗成,相沿至今。汉王朝到了灵帝,已腐朽衰败,民不聊生,张角张梁张宝兄弟,率领头裹黄巾的四五十万农民起来造反,也是社会矛盾到了无法解决的极限,只有诉诸武力了。

从此天下大乱,分封割据,杀伐征战,群雄并立。在这种风云变幻的舞台上,被推到历史脚灯前的人物,如后来形成分争局面的三雄,刘备至少具有“仁义”的感召力和皇叔身份,曹操有当时最强的政治、军事实力和他的足智多谋,孙权则具有豪族的霸势和三代经营的江东根据地。

而这个张角,不过是个不第秀才,文章大概也写不好,否则也不会名落孙山。当作家又耐不住清苦,就只有不安份了。但成势以后,无论他看自己,或是别人看他,当然不具备一呼百诺的吸引力。

不过,休要小看这个黄巾领袖,他不可能研究过心理学,但他挺能把握中国民众,特别是农民的心理状态,便塑造了一位“吾乃南华老仙也”这样一位神来撑腰,还编了一个动听的神话来宣传,还题了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来鼓蛊。于是黄河流域的八个州郡,那些走投无路的农民,都跟着他揭竿而起。

不奇怪,此前此后,不知有多少次农民起义,而作为领袖者,鲜有不造神者。造外国神,造中国神,实在无神可造,干脆造自己为神。不论谁上台,都得念这本经。

凡农民起义,十之九要凭借“妖法”,鼓吹迷信的,从黄巾到太平天国、义和团,从未终止过。刀枪不入,装神弄鬼,经咒符水,奇功异术,这些骗人骗己的把戏,直到今天也未断根。

所以,梁山水泊的及时雨宋江,最后压不倒玉麒麟卢俊义的人望,还要编出他得到了一本九天玄女娘娘天书的神话,好给自己坐头把交椅,增加一点天意成份,也就可以理解的了。太平天国的洪秀全,索性改造了一位外国神,来壮门面。天父之后,就是他天兄,让他的信徒顶礼膜拜。

据说,当时洋教会都不敢认同这个中国化了的***,他照信不误,还假装天父附身,口传圣训。而反对他的人,也来这一招对付他。这些金田起义的农民领袖,居然这样认真地开玩笑,实在是够有幽默感的。由此可以看到,迷信在我们这块土地上,是如何的根深蒂固。

也说明历代统治者为什么宁肯老百姓永远地愚昧,而对知识和知识分子的严加防范的原因了。不愚昧,迷信无法施展,不迷信,哪还有天、神、人的崇拜呢?要大家都明白了,还有什么迷信的市场?几乎所有成了事的农民起义领袖,都懂得这一套。因为吃准了中国老百姓普遍的文化低下,而文化低下,便是产生迷信的精神和物质基础,他们需要一个神。也吃准了中国人的有迷信而无信仰的泛神论观点,容易接受任何一个崇奉膜拜的对象。所以,不管是天上的,地下的,还是外邦的,总得请来一位填补老百姓的灵魂真空,此术屡试不爽,无不奏效,所以,造神运动在中国鲜能绝迹,因为一是统治者的需要,二是被统治者也太容易受愚弄。

那些起义领袖,造反头目,从陈胜、吴广起,无非草莽英雄、不第秀才、囚犯刑徒、兵匪流寇之辈,都是些官逼民反不得不反的铤而走险者。最后虽然成为燎原之势,但终究缺乏登高一呼而天下回应的向心力、感召力,也十分缺乏领袖群伦的人格魅力。而且在未成正统前,总是久处弱势下所形成的心理障碍,免不了像一只刚脱壳的螃蟹,不那么胆气十足。唯一能给自己这种软弱壮一壮胆的,就是神了。

张角不找“南华老仙”,凭他那不第秀才,谁会信他是个“大贤良师”呢?于是,造神,以神的名义进行统治,然后自己也成了神。结果呢?愈愚昧,愈穷困,愈造神;愈造神,也愈愚昧,愈穷困。翻一翻中国历史,便常常是这样一个恶性循环的过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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