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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三道四 火的用途

人类历史就是一个从野蛮向文明逐渐过渡的过程。野蛮渐渐少下去,文明渐渐多起来,这是个总趋势。但也保不齐,野蛮又猖獗起来,实行灭绝文明的大倒退。

在我们中国历史上,这种短暂的或相当长时期的野蛮占主导地位的回潮,也是屡见不鲜的。我们今天能够看到挖掘出来的兵马俑,很大程度得益于深埋在地宫里的缘故。如果秦始皇当时把这些显示其“振长策而御宇内,执敲扑以鞭笞天下”的力量象征,全摆在地面上的话,那么就和“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的阿房宫命运差不多,就难逃“楚人一炬,可怜焦土”的命运了。

烧,也就是焚,是野蛮施于文明的最基本、最常见的手段之一。项羽一看刘邦占了上风,就本着你不让我得到,我也不让你得到的同归于尽的野蛮心理,一把火把阿房宫烧了个精光。

幸亏兵马俑埋在地下,否则,也片甲不留了。火,对于人类来讲,功效非凡。要是一直茹毛饮血的话,也许至今与其它动物无甚区别。自从原始人掌握了火种以后,便和其它动物分道扬镳,走上了进化发展的道路。

所以在西方神话中,把火种的取得,归功于一位叫普罗米修斯的神,他甘愿忍受重罚,忍受鹰的啄食,把巨石推到山上去,也要把火偷到人世间来。在中国古代传说里,钻木取火的燧人氏,好像并未因此而犯了什么天条,受到处分。但也奇怪,千百年来,老百姓却怀着敬畏之心,供那红面孔的火神爷,对取火的燧人氏倒一般对待。

这很可以了解中国人欺软怕硬的性格,燧人氏的火,不过烧饭煮菜,而火神爷的火,却是要烧掉房屋烧死人的,所以谁厉害,就拍谁的马屁。结果那些反文明的凶神恶煞,耍起野蛮来,也学这一条,当火神爷。

一个烧字,统统化为灰烬。这大概是普罗米修斯或者燧人氏绝想不到的负面作用,他们二位盗来或取来的火,竟还有这样可怕的功能。秦始皇焚书,用火;项羽焦土阿房,用火;而汉末的董卓毁灭洛阳这个城市时,也用火。同样是放火,文化层次愈低,野蛮本性愈甚者,也烧得愈无选择,悉皆付之一炬。

秦始皇焚书,至少他还有一份理智,医学农林的书他还是不烧的。项羽把阿房宫烧得瓦砾不存,但长安都城无恙。而董卓焚洛阳,就是要从地图上消灭这个城市了。

他最野蛮,所以他最凶恶,不加区别,一律烧光。《三国志》载:当时洛阳“火焰冲天,黑烟铺地,二三百里,并无鸡犬人烟”,这把火比起秦末那位输急了的项羽,在阿房宫放的那把火,烧了三个月也不灭的气势,可能差一点点。但其残暴程度,则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董卓杀富户、徙贫民,富者获死于非罪,贫者瘐毙于徙途,即或幸免者,也难逃蹂躏践踏的虎狼之军。

于是,河洛一片焦土,寸草不生,赤县千里,夷为平地,到了数劫不覆的地步。哪怕是局部的短期的倒退,也会是一场灾难。一把火烧起来,怎么也是不可收拾的。现在回过头去看看那十年,所以称之为浩劫,正是从其不堪设想的后果而言。

那些重灾区,恰恰也符合文明程度愈低、野蛮暴力愈甚、灾难后果也愈重的规律。史称:董卓“豺狼也”,是个杀人成性,无恶不作的军阀,他的兵士部曲,也多以仇视中原的西凉羌胡充任,上下交征恶,这才把洛阳烧得如此彻底的。所以,野蛮的精神基础,是建筑在整体愚昧上,正因为这种愚昧,才对文化、文明、知识、科学产生憎恨恐惧之心。再加上专制严酷的高压统治,和物质生活的贫穷匮乏,社会的封闭与不开化,以及思想禁锢,和神人双重迷信的泛滥,野蛮越出理智的常轨,必酿成可怕的具有毁灭性的历史大倒退。

而作为这股野蛮力量的前锋人物,几乎无一不是充满报复狂的不可理喻的心理变态者。烧杀抢掠,就成他们宣泄的手段,董卓迫不及待地进军洛阳,来了就抢,抢完了杀,杀完了烧。关中连绵数百里,两汉经营数百年,全被董卓这样一个疯子毁了。

因此,火虽然给人类带来福祉,但也会带来严重的灾难,这大概也是中国人敬畏火神菩萨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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