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帅在市府外面等了有一阵子,见‘老大’后面叼着雪茄的马三儿一步三摇,意气风发,估计事情应该是成了。
将穆白迎上车后,吩咐马三儿去姜家老宅守着。
“老大,嫌犯出事了。”
“走,路上慢慢说。”
原来就职大典上行刺被俘的江城警备军的中校在狱中‘自杀’了。
任仲帅摇头道:“大典刺杀案有了一些眉目,不过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似乎有人在阻挠我们调查。”
“阻挠?”穆白的眉头一挑,“敢有阻挠者,视同抗命。”
“是。”任仲帅凛然道。
这件事情穆白是一定要查的,这里面很可能有穆家血案的线索,哪怕一丝,所以不介意展示一点铁血手腕。
任仲帅略有迟疑道:“老大,可这江城毕竟是江城警备军的老巢,而江城在军部原本属于……”
不等任仲帅把话说完,穆白沉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在这件事上,不管谁!没有商量的余地!”随后做了一个抹杀的手势。
江城第一狱。
江城第一狱不是戒备最森严的监狱,它由前朝的‘老狱’改建而来,可说是江城的‘活化石’,但并不意味着它只是个摆设。
监狱由后砌的花岗岩外墙拦住,高耸的黑铁狱门重达几十吨,两颗狰狞的鬼头坠在上面,镇守着这片刑罚之地。
关的犯人不多,百十余人。
但有一项记录至今无人打破,自从建狱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逃离这里,能出去的只有死人!
这里每一个犯人都是死罪,死一万次都不嫌多的那种,血腥和死亡是他们的摇篮曲。
穆白就职大典上的刺杀案犯,也关在这里,算是一种礼遇。
然而,这群穷凶极恶的罪犯,此时正集合在操场上,不是为了享受一天之中难得的放风时间。
而是,一脸忌惮、恐惧的蹲在角落。
整整一个下午!
他们双眼偶尔看向狱舍门廊下,一把团椅上的人影,刺眼的阳光让他们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反而惴惴不安,浑身冒着凉气。
穆白上午就来了,从拍卖会现场直抵这里,路上没花多长时间。
得知关押在江城第一监狱的那名江城警备军中校,离奇死亡后,他一分钟也没有耽误。
一言不发的坐了大半个下午,眼见日头偏西,才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这个动作,周围几十名携带重武器的亲卫,甚至还有手持榴弹发射器的西疆军士瞳孔一缩,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家伙,大有一声令下,将眼前这帮人渣轰成碎片的架势!
“典狱长,我要回了。”穆白伸展了一下腰身,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对面的典狱长叫古剑军,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三十出头,干练、沉稳、不苟言笑。肩膀上三颗银花闪耀着他年头不短的职业历程,也算年轻有为。
早就伪造好的现场和说辞,穆白理都没理。
见到古剑军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问题绝不出在这里,且不说他敏锐的直觉。江城第一监狱,总共百十号犯人,一倍有余的看守,处处井然有序,操场上的积雪日清日毕,看守人员容貌整洁,连牢门的铁栏上都不着一丝灰尘。
一个在押的重犯,会突然离奇死亡?
别说穆白,就是操场上的人渣们,也都不信。
那,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想说的自然会开口,该来的也一定会来,所以穆白不急。
古剑军头一次接待如此级别的长官,并且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级别,但从其身后司法处长战战兢兢的表情来看,自已这辈子是没戏,达到那种高度。
他本以为这位长官,会大发雷霆,甚至会直接下令处死几名狱守,也有可能是自已。
并没有!
这位长官自打来了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让他倍受煎熬,左盼右顾巡视了一圈自己的领土和操场上的犯人。
典狱长有些为难。
他能坐到这个位子,除了能力出众、颇有手腕以外,本来还是个极有原则的人。
但,他也有自已迈不过去的槛,比如:总领大人的副官亲自押解来的犯人,猝死狱中,而且还是江城警备军的一名中校。
这如何都解释不过去,只得把自已放在火上烤,至于那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衷……
他心里清楚:如果这位长官,就此离去,那眼前的一切将不复存在,也包括自已的顶头上司在内。
终于,在穆白脚跟离地之前。
典狱长古剑军跪了下来,额头上冷汗如同瀑布一般倾泻。
“说。”穆白没有任何废话。
整个监狱之中没有一丝动静,安静的可怕。
偏偏这个时候,伴随着一道狱门大开的轰响。
一个前凸后翘引人犯罪的倩影出现在大门口,一身笔挺的制服,将完美的娇躯展现的淋漓尽致,一头短发配着如同寒冰一般的高冷脸孔,让操场上的人渣们过足了眼瘾。
来的是江城警备军的人!
而且比死的那个级别更高,还是个女的。这让任仲帅不禁眉头一皱。
“怎么?古典狱长不觉得地上有些凉吗?不要拜错了码头!”声音娇柔婉转,但语气之中似乎也没有丝毫暖意。
随着女上校的出现,大门处涌进了大批江城警备军的宪兵。
这一刻,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司法处长的神情明显舒缓了下来,江城警备军的出现让他顿时有了主心骨,腰板也渐渐直起来。
军警两界本无来往,但自从几年前,江城军区改换门庭后,新任的江城军区都统——雷老虎,似乎手眼通天,就算没有三区合并划归军管的事儿,于江城而言也无太大区别,雷老虎俨然成了实际的掌控者。
手下军兵更不可一世,眼中只有他雷老虎,再无他人。
穆白的到来,无疑触动了这位都统大人的‘蛋糕’,而且看样子,也不准备再遮遮掩掩了。
但典狱长古剑军仍跪在那里,仿佛扎根一般。
直觉告诉古剑军,先来的这位长官更加不可得罪,比起被警备军扣押的家人,闯进来的江城警备军下场一定更加凄惨。
操场上的犯人眼神之中充满了苦涩,这怎么没完了?好不容易要送走一位爷,又来了一位姑奶奶。
下辈子说什么,也要做个好人,太特么的吓人了,直想躲进牢里再不出来。
司法处长讪笑道:“两位长官,咱们有话好说,要不换个地方?我做东,您看如何啊?”
“免了。奉江城警备区都统大人的命令,殓回我部已故中校的遗体。”女上校踏前两步,身后的警备军趁机向前逼近。
穆白与任仲帅脸上有些精彩,没料到雷老虎敢这么大胆,公然调兵与之叫嚣。
不过令他们惊讶的又并不止于此。
穆白重新坐回团椅上,两侧立刻有战士挡在身前,形成拱卫。
“等你很久了,这可不太礼貌。”穆白说完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摄人心魄的光芒。
双方都是有备而来,现场剑拔弩张。
女上校冷笑两声,一双美眸紧盯着穆白,姿态婀娜欠身一礼,百媚千娇道:
“长官,请不要为难我一个小女子。人都死了,我领回去入土安葬,也是顺理成章。凡事多思量!真要是闹僵了,结局难料!”
“你的意思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啰?”任仲帅看不出一丝焦虑,平静的说道。
两人打起哑谜,答案却都心知肚明。
江城警备军今天的行为已经越界太过了,跟作乱没什么两样,但也要看谁能活着走出去。死人是没办法树碑立传的。
女上校沉思了一小会儿,悠悠的说道:“话不是这么说,江南还是夏炎国的江南,但总领的人就可以无视律法吗?”
“任副官,你们随便安个罪名,就把人抓了,还无端死在狱中,真当我们江城警备军好欺负吗?”转而柳眉倒立,一派煞气。
接着说道:“这要没个交待,弟兄们不服,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两相对峙,实力悬殊,穆白只带了亲卫几十人,而江城警备军来了足足一个中队,不下三百人。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了,这要是没有雷老虎的授意,那就见鬼了。
“老大,看来这位美女不打算谈下去了。”任仲帅不怒反笑,回到穆白身边,站在椅后。
穆白嘴角勾起一抹邪意十足的笑容;“人可以作死,但机会不多。”
“啪。”一声枪响。
女上校摘下腰间的配枪,放了一枪。
江城警备军的一群人,脸色逐渐狰狞,横行江城数十载没怕过谁,一个个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穆白几人碎尸万段。
“放肆,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别人怕你,莫非你真以为我警备军也怕你不成?”一名江城警备军的队长带头叫嚣起来。
“想清楚了?”
“临死之人,话就是多。”女上校扬了扬手,身后军兵一拥而上。
“噗呲!”
话音刚落,一把军刺呼啸而至,尸体飞了出去,鲜血溅了同伴一身。
格外渗人。
西疆军士却眼神中更加炙热,当场暴喝,嘶吼起来:“杀!杀!杀!”仿佛被鲜血刺激到了一样,所有人眼眸红了起来,凶残而疯狂。
场面有些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