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和姜书遥在客厅闲聊,还在为穆白败家子的行为纠结。
王美玲和姜涛听到动静,先后从卧室走了出来。
“回来了?”姜涛率先打了个招呼。
“刚进门,爸、妈还没睡呢,有事?”姜书遥见父亲这个点还没睡,估计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
“有些事要和穆白讲。”
虽然之前的事做的并不光彩,但避而不见也不是办法,姜涛这个当老丈人的,还是主动释放了善意。
“你能从西疆活着回到江城,这就是万幸。看来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遥儿,等你这些年,也算有个结果。”
说到这儿,姜涛神情凝重,点了支烟说道:
“你要知道如今姜家勉强算是二流世家,随便一个一流世家,都能倾覆姜家,比如,刘明举的刘家,你懂我意思吧?”
见穆白一直不说话,姜涛停了下来,从女婿的眼神中他知道对方听懂了。
“穆白你个懂事孩子,有些话我不妨说的再直白些。”
“你去天龙公司胡闹的事,现在已经传开了。听我一句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当年的穆家如何?还不是落的这个下场。”
事实上姜涛到现在也不明白偌大的穆家,怎么会一夜间化为乌有,如今更是被人处处相逼,连穆天夫妇的坟都要给掘了,而穆白还能安坐在自已面前。按他的设想,本打算等女儿过了心里的槛儿,就让她改嫁,只是低估了姜书遥的决心。
房间内的气氛沉闷压抑,只有烟丝在滋滋啦啦的燃烧,一根烟抽完,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很快,房间中,再次烟雾弥漫起来。
听到这儿,穆白全明白了,这是怕他闹事,给姜家招灾。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穆白索性也不再顾忌,开口道:
“为人子女,您也不希望我不尽孝吧?”
姜涛见穆白毫无波动的一脸平淡,估计方才的话算是白说了。
熄灭了烟头,很是失望,再度说道:
“我要提醒你,你对外吹嘘的江边公祭,我不会参加。”
“爸,你怎么能这样?穆叔叔和您是至交,穆白是您女婿,你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姜书遥有些激动的说道。
穆白也没想到,岳父直截了当的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直接堵了回去。姜家的站脚助威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二日后的公祭,也只是他的试金石,现在看来岳父已经有了选择。
“岳父,我本以为我们可以是一家人,倒是我自作多情。”
“你怎么想我不管,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从这个家里出去,我绝不拦着。”
姜涛的话已经有些不客气了,他有些无法容忍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青人。
“爸你干嘛,明明好好的,怎么净说些气话。”姜书遥攥紧了小手,红着眼眶左右为难,紧张极了。
王美玲狠狠剜了姜书遥一眼,说道:“姜书遥,别忘了你姓姜,都说女大不中留,你倒底向着谁?”
姜涛夫妻二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双双逼宫。
“我向着你,但我信他,我的男人我了解。”姜书遥噙着眼泪倔强说道。
见女儿外向,除了有些吃味,姜涛更多的是失望,为女儿的不智和穆白的不堪。
叹了一气,冷漠道:“罢了,女儿长大了,你若执意如此,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姜书遥最怕的场景终于还是发生了,夹在亲情和丈夫中间左右为难,崩溃的大哭。
话不投机,半句多。
“哼!”甩下一声冷哼,姜氏两口子,离开了客厅。
穆白也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但为人子,江边的公祭,势在必行。
“明天是江北限期拆除的最后一天!”
任仲帅一早把调查结果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江北的开发和改造工程,是由江城市府牵头,国华集团开发,刘明举的天龙公司承揽的世纪工程。虽说最后的公开招标和地皮拍卖,还未进行,但早已有了暗箱操作,剩下的就是个过场。
自打上次刘明举自讨没趣后,就动了心思要让他穆家片瓦不留,所以收买了城建司的人,在规划图纸上动了手脚。
有些事也该有结果了。
穆白跟随妻子回到二楼的房间。
小两口,灯前坐下,一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姜书遥顺手拿起一瓶红酒猛的灌了几口。
“反正也睡不着,你陪我喝两口?”
“好!”
夫妻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多时一瓶红酒就见了底。
“穆白我也不瞒你,姜家的事全看老太君的态度,她老人家不点头,谁敢去?”
“所以这事,你得征得老太太的支持。”
“那如果,她不同意呢?”
姜书遥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穆白并没有说出心中的揣测,今天岳父的态度多半就是姜老太君的授意。
姜书遥不胜酒力,有些微醺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更何况心中愁肠百转。
“穆白,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值得吗?”姜书遥突然话题一转,内心纠结到了极致,似乎在下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当然。”穆白没有任何犹豫。
“当初,我等了五年,坚持了五年,或放还会有更多个五年……”
“不是想证明我有多么贞洁,我是想告诉所有人,我姜书遥选的男人,他值得。”
“哪怕有一天,人家都说你吃软饭,那又怎样?我会大声告诉全世界:我这辈子养过一个小白脸,就是我老公。”
“只有一点,他不能骗我!不能负我!这要求过份吗?”
“不过份。”
穆白已经知道躲不过去了,他也没想过要躲,只是从来没有人认真想听,强行给他扣了一顶废物的帽子。
“那为什么你骗我?”
“……”穆白。
“先是大典,接着是那些昂贵的礼物,还有这张卡,你怎么解释?”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都傻?被你耍的团团转,很好玩吗?”
“书遥……”
“你不要叫我名字。你个骗子。”借着酒劲姜书遥道出了心中的不快,同时也豪放的撸起了袖子。
穆白:“姜老太君在乎的是权势,爸妈在乎面子又身不由已,你对我有怨气更是应该。”
“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因为那证明不了什么。是,穆家倒了,我曾经纨绔,理所当然的废物。百般羞辱,诋毁,质疑。一切理所应当。
你认识的我,只是如此不堪?
血海深仇西疆五年,刻骨铭心,我如今归来,难道是为了逃避?
书遥,你当初答应成婚,是因为受人胁迫?还是因为我是穆家大少爷?
告诉我,你等我五年的坚守是什么?”
“我承认,有些事,有所保留,可我从头到尾都没骗你。
我穆白知恩图报,更懂得担当二字。
这个答案够吗?”
姜书遥释然一笑,说不出的苦涩,紧接着开怀大笑起来。
许是,有些醉了。
但她知道,自已从未这么清醒过。
“我不问,你就不打算说是吗?”
“我不想你太累,我以为你懂。”
姜书遥不懂吗?女人有时只是要一句早有结果的答案,哪怕是谎言,也甘之如饴。
好的女人,如纯净的天河之水,可以涤荡心灵;反之,也可以让你万劫不复。
这就是女人,你永远读不懂又渴望相拥的那片海。
“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再不问。”
姜书遥接着说:“父母生了我,姜家养了我,我不可以忘恩。
但我等的那个男人回来了,从此我愿背负一切。
穆白,记住你说的话!!!
我不图你飞黄腾达,不求你权倾天下,哪怕你一事无成,一餐两饭我们也不会饿死,
你进,我陪你出生入死,你退我陪你远走他乡。”
终于,在咬破的嘴角未干涸之前,她再不迟疑的扑进了穆白的怀里。
穆白:“从未变过。”
姜书遥:“什么?”
穆白:“爱你的心!”
无声的哽咽,
两滴饱含深情的热泪,不约而同的在这对年轻夫妻的脸颊滑落,相遇,相溶,发酵着两人热烈的情愫。
一吻足已。
……
久久之后,
“江边父母公祭之日,我希望你陪我。”
“废话,怎么?这才回来几天,想换老婆了?”
“小的,不敢!”
姜书遥:“就喜欢你这张嘴。”
“咋了?”
“活好!”
暗暗腹议道:“老婆是在开车吗?讲上荤段子了?传统的妻子还真是有点东西。”穆白刚才被姜书遥死死的咬住,嘴都麻了,这活好是从何说起?
“想什么呢,还不快打电话,总要有人帮衬,祭奠才像个样子。”姜书遥转而一想,穆白又哪里有人可请?除了姜家。
也许老公也并不想邀请姜家之人,毕竟……。
“算了,姜家的电话我帮你打吧,奶奶还是很疼我的。这个面子应该会给我。”姜书遥言出必行道。
“奶奶,后天穆白要在江北祭奠我公婆,您能来参加吗?”
“这么晚了,我还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冒失。”电话那头的姜老太君孔凤芝有些不耐道。
“他们穆家的事,我们姜家早已仁至义尽,现在还能收留他,他就应该感恩,不应该提出这样的无理的请求。”
口气和姜涛如出一折,并不令人意外。
“我来说吧。”穆白接过电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不待穆白把话讲完,姜老太君打断了他。
“你们穆家当年被灭门,至今没有下文,明眼人都知道,行事之人势力通天。你现在还能打这个电话 ,都是人家手下开恩,没有赶尽杀绝,何必自不量力。”
“我穆家满门尽灭,我还得感激他们不成?连祭奠父母的权力都没有吗?”穆白忍不住怒火中烧,呛了一句。
“你公开祭奠,那就是叫嚣幕后之人。你的心思我懂,可也得掂量一下自已的分量,不要以卵击石,更加不应该给我打这个电话,拖上姜家,你用意何在?”
“穆白,我不光不会参加,姜家之人都不会参加。”
“多说一句,你执意公开祭奠,那你和遥遥的婚姻也就到头了,我会马上让她同你划清界限,不要怪我无情,公道在乎实力!假如你有那个实力,我跪在你面前认错,也不是不可以!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很好,我也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今日不打这个电话,倒显得我穆家没有礼数,咱们来日方长!”
“多此一举!”
再次不欢而散。
“老公不怕,你还有我!”姜书遥熏红的双颊妩媚动人,神情自若且坚定不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