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景辰到未央殿后院时,发现楚无怜并未练剑,而是同红罗再给红梅树浇着水。楚无怜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了北景辰身后的沈怀苍捧着一个黑色的骨灰盒,他放下水勺走过去。
“前辈何时故去的?”他接过沈怀苍手中的骨灰盒,芊白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摸着盒子上的纹路。
北景辰知道此刻所有安慰地话语都是无用的,他轻轻开口:“昨夜亥时。”
楚无怜点头,风将吹着他额间落下的两缕青丝,看不出少年的脸上有多伤悲怜,但唇间已泛着白。
“怜儿,等有机会,我陪你去北疆送木达前辈下葬。”北景辰伸手拂开他额间的发,少年缓缓抬头,声音诚挚:“多谢殿下。”他知道北景辰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了,按木达鼎阳这样的罪行,怎会留住全尸。
“故人已逝,他肯定是希望你能平安幸福的。”他俯下身摸了摸楚无怜的头,少年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过了些时日就是北景皓的生日了,四月初的天已有点热了,街道上已经有铺子再卖冷饮了,砂糖绿粥,冰凉粉,紫苏饮,荔枝膏。
“四哥哥,我想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北景皓就是一直在掏钱,宠溺的笑着:“皓儿今日生辰,要什么都可以。”今日还特意带着沈怀苍出来了,就是来给这孩子专门提东西的,果然也才逛了一个多时辰,沈怀苍两只手已经提满了。
四人坐在一间卖冷饮的铺子帐篷外的四方桌上,这荔枝膏色似玉壶凝,还加上了桂皮的草木香,酸甜适中,通透爽口,楚无怜喜爱的很,难得和皓儿一样,连吃了两份。皓儿还想再吃被北景辰阻住了:“再吃可就会拉肚子了。”
“四哥哥不是说今日我最大嘛,我想干嘛就干嘛!”北景皓轻哼一声,还想同商家点一份,北景辰直接抱着他就走了:“等回去,让你宫里的人给你做。”
“嗯……宫里的食材虽然更好,可不是这个味道了。”北景皓这说的可是实话,他转头拉了拉楚无怜的衣角:“怜儿,你何时生辰啊!”说到这,连北景辰都不曾问过怜儿的生辰。
楚无怜稍稍抬起眉眼,望了望左边的人,浅道:“十一月十七日。”
北景辰愣了愣:“原来那日是你的生辰?”这天是少年从淮阳来北陵的日子。
“好啦!我记住啦!”北景皓的双手比划着:“等怜儿生辰,我给你准备这么多,这么多礼物。”
沈怀苍突然开口,打趣着北景皓:“七殿下有没有那么多钱啊!”
“嗯……”这可真是让人苦恼,他的那点例钱还真有点不够,不过他可以去找母后要,母后最有钱了,实在不行他还有四哥哥呢!
到了茶楼时,台上说书的老先生已经在准备开始了,三人往二楼的雅座走去,小二很快就上好了茶,瓜子点心来。
沈怀苍将七殿下的战利品放置好,就守在了外面,他刚才莫不是眼花了,怎么看到了周北候家的含素郡主了。
台上的的老先生摸了摸胡须,将桌上的堂木重重一拍:“今日我们便来讲讲在江湖中消失了三十多年的一剑圣长莫将。”
楚怀怜手中握着的茶杯晃了晃,望着台下,老先生娓娓道来:“要说这江湖中的剑法,莫将称第一就无人敢称第二啊!一身黑衣,一把玄红长剑,仗剑红尘走天涯,后遇良人归隐山间,也不知谁人有幸能学授了他的剑法……”
北景辰见少年原本轻皱的眉间,听着听着眉眼上扬,老先生说着莫将快意江湖的故事,何等潇洒恣意,他看见少年目光里皆是羡慕。
“四殿下?”北景辰回过头,发现是罗成蔚从走廊前走来,身后跟着的周含素今日穿着一身简素的襦裙,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鬓,仅插了一枚花白玉簪,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一身穿着虽简单,却显得清新优雅。
“各位殿下安好。”周含素微微顿首同几位殿下算打了招呼。
楚无怜对着来的二人轻轻点头,周含素见楚无怜身旁空着位置,毫不避讳的坐在了他的身旁:“四殿下,我今日和表哥来晚了些,连雅座都没了,殿下不介意一起吧!”
站在一旁的罗成蔚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见北景辰点了头,他就挨着北景皓坐了下来。周北候是武爵,这爵位都是在战场上打下来的,为人不拘小节,正直无城府,这周含素是他的逝去的正妻唯一留下来的孩子,也是侯府中的长女。周北候逝去的正妻和罗成蔚的母亲是亲姐妹,罗成蔚比周含素刚好大了三天。
因为这周含素出生时,周北候还在战场,没来的及看刚出生的女儿一眼,也没见到夫人的最后一面,心中愧疚,所以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娶正妻,对周含素也很是疼爱。
周含素生在武将的家庭中,就没有像其他郡主公主那样扭捏,性格更加开朗率真些,这嘴吧啦吧啦的讲个不停,和北景皓有的一比。
北景皓和周含素倒真是投缘,两人没一会就聊到一块去了,聊着聊着就聊到那日春猎会楚无怜和罗成蔚比试剑法上了。
“无怜殿下的剑法真是太好了,把我表哥杀的真是片甲不留啊!”周含素带着些仰慕的眼神看着楚无怜,罗成蔚再一旁无奈的扶着额头,哪有那么夸张,还杀的片甲不留的。
“对的,对的,我每次看怜儿练剑的时候,眼睛都不会去看别的地方,只盯着他看。”北景皓立刻附议着,他可是楚无怜的头号脑残粉。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楚无怜,可楚无怜除了偶尔眼神示意着,只是挺直了腰板听着台下的老先生说故事。
“周含素,我剑法哪有你说的那么差。”罗成蔚不悦的轻哼了一声,他这表妹为了夸楚无怜,真是把他的剑法说的一文不值,平日里白疼这个表妹了。
周含素摊了摊手吃着点心:“本来就差啊!”这话说的罗成蔚口中的茶都快气得吐出来了。
楚无怜轻声浅道:“罗公子剑法强韧有力,很是不错。”罗成蔚虽然平时装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但终是还未成年,听到有人夸奖,嘴角的笑忍不住向上扬。
北景皓饮着茶,偏过头对罗成蔚说:“武场如今以重新修缮好,成蔚可同怜儿经常去武场练剑,你二人年纪相仿,剑术又都不错,可以相互多多练习。”
他虽然有时候能点拨楚无怜一二,但毕竟没有那么多时间,正好这两个少年可以相互多切磋练习。
“是。”罗成蔚对楚无怜自那日比试之后,很是欣赏他的剑术,他在王宫中确实没有几个同龄的人能与他切磋练习的。
周含素拍了拍手指尖刚才吃点心留下的碎屑:“我……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罗成蔚无奈的摇摇头,谁知他这表妹竟然说:“我爹爹说了,要让我也学下武术剑术什么的……”
“姨丈……嗯……”罗成蔚话还没讲完,右脚就被人狠狠踩了一脚,这疼从脚尖蔓延到脑袋,他一堂堂男子,怎么能喊出来,只能憋着疼,憋的眼睛都红了。
周含素咬牙切齿的说着:“表哥……我爹说了就是说了……”
“嗯……”罗成蔚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周含素的脚一拿开,他仿佛觉得眼前的世界都明朗了,北景皓看他额间都流了汗,关心的询问着:“你怎么啦!你脸都白了,你没事吧!”
罗成蔚呵呵的笑了几声,横了一眼周含素:“殿下刚才没看见吗?桌子下有只又大又丑的蜘蛛,我刚才被吓着了。”
“啊……”北景皓吓得把双腿蜷缩在凳子上,小脑袋伸到桌底看了一圈:“没有蜘蛛啊!”
“那……应该是走了吧!”看周含素臭着一张脸,罗成蔚得意的笑了笑,将一双腿往凳子里收了收,免得这丫头等下再来一脚。
周含素刚才还臭着一张脸,这一和楚无怜说话,那笑容笑的比桃花还甜美:“无怜殿下,到时候就得麻烦你指点下我的剑法咯!”
楚无怜微皱着眉头看向北景辰,可北景辰带着一抹不明的笑容低头喝着茶,不去看少年发来的求救信息。
“哎呦,你到时候能拿得动剑再说吧!”罗成蔚一个白眼翻过去,周含素抓着桌子上的瓜子就扔过去,又扔到北景皓身上了,这下北景皓和罗蔚成都一块扔周含素。
北景辰今日穿的衣服袖子宽大,他又刚好坐在楚无怜的对面。他左手一伸,将楚无怜的整个上半身都挡住了,这才幸免不被瓜子攻击。
中午一同吃了饭,罗成蔚和周含素还给北景皓买了生辰礼物,北景皓回宫的路上欢喜的不得了。
“我以前怎么没觉着罗家的公子和含素郡主那么好玩呢!”
北景皓一边吃着糖人一边说,这一天过得也太快了,晚上母后还在福辰宫设了生日宴。
他最不喜欢了,等会太后,那些妃子娘娘一个个都要问他最近学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