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王听到消息,说引蛇之人已经抓到了,他要亲自见此人,北景辰同罗季带着木达鼎阳面圣。而楚无怜只能呆在未央殿中,他将木达鼎阳的剑和黑笛放在长锦盒中。
“殿下,这剑和笛子?”红罗见她家殿下随着四殿下一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一直望着桌上的长剑和黑笛。
“一位故人的。”楚无怜将锦盒盖好,看着手里的玉笛,手指尖一直摩擦着。
御书房内,木达鼎阳双手被绳索捆住,跪在北陵王的面前,他对北陵王室本就充满不屑,连正眼都不去看那高高在上的北陵王。
北陵王打量着眼前的老人,有些不可置信的说:“罗季,就是此人,能够将上千条毒蛇引入猎场中?”这不过是一个看似再普通平凡不过的老人,看上去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父王,正是此人,我与罗御史之子罗成蔚亲自去谷中擒住的人,谷中养着几千条毒蛇。”北景辰的说明,让北陵王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他起身走到木达鼎阳面前问:“你是用什么方法将那些蛇引来的,吹笛子?”
木达鼎阳偏过头,轻哼了一声:“不然呢?”看样子那北陵的先王连对他儿子都未曾提过北疆的事。
“呵……”北陵王轻呵一声,微眯着双眼:“凭你一人之力,肯定无法进入猎场,是谁给你做的内应,嗯?”
“夏振。”木达鼎阳坚定的说着,北陵王眉头紧蹙,锐利的眼神看向身后,福顺会了意,立刻出了御书房让人去秘传夏首辅。
“夏振为何要你这样做?”北陵王本就多疑,可想起王后当日说的那句话,这老二平时什么都不愿意输给老四的,偏偏那日比剑输给了老四。
木达鼎阳缓缓抬头看了眼北景辰:“夏振要借这次机会除掉四殿下,他说进入猎场的人多,越是混乱就越不容易受怀疑,反正那些将臣的命又算不得什么。”若真是为了除掉一个王位竞争人,那那些将臣的姓名还真算不得什么,古往今来,为王位相争,多少让人不过是盘中棋子罢了。
“胡说,他难道不知道这次负责猎场内部的是老二吗?他这样做,不就等于要把老二拖下水?”北陵王是相信夏振想替老二除掉老四的,可这么愚蠢的方法可不像夏振那只老狐狸做的事。
“哈哈……”木达鼎阳仰头大笑:“皆传王山睿智,老朽今日一见不过也就这般。夏振当然知道越是如此,王上觉得蹊跷越多,自然不会去相信,哪会有人蠢到自己砸自己的脚呢?”
有时候越是危险的方法便越安全,木达鼎阳这一番话,倒是让北陵王有些信了。可北陵王之所以信,因为他心中早就对夏振起了疑心。
“那你怎会如此轻易就束手就擒了?”他可是知道,北景辰和罗成蔚此番去,可是一兵一卒都没用就将人带回来了。
木达鼎阳重咳一声,一口黑的发紫的血吐在北陵王的脚旁,眼前的人轻笑几声:“夏振那老贼,给老朽下了毒,就想让我在那谷中等死的,没想到还是被四殿下带人找到了。”他又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北景辰一眼:“老朽和四殿下做了一个交易,他答应我,我若身死后,带我回北境厚葬。我便答应与他回来,指认夏振这老贼,他既无义,便不要怪我无情,反正我已时日无多。”
北凌王看着一旁神情泰若的北景辰,此时夏振蹒跚着步子来了,王上一双眼如刀的目光,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刚走到北陵王身旁,那穿着一身破布跪着的老人突然对着他磕了头,笑着道:“夏首辅。”眼前这个人就算是化成灰木达鼎阳都认识,当年可是他亲自带人来的北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神气英勇的人还不是和他一样是个糟老头子罢了。
夏振被眼前的人一喊,怔了怔,他仔细看了看此人,不记得他与这人有过什么交集。北陵王带着趣味的眼神对夏振说:“夏首辅不认识此人?”
“老臣不认识,这是?”夏振得到宫中的消息,只说王上急宣,可如今看这情形怕是不妙,幸好他来时已让人去通知丽妃了。
“嗯,不认识。”北陵王轻点着头,突然一声呵斥,吓得一旁的宫人侍卫都扑通跪了下来,夏振也双腿哆嗦的一跪。
北陵王大怒,抽了柱子上挂着的那把剑,剑身抵在夏振的脖子上:“好你个夏振,居然敢在本王眼皮底下谋害皇子,到底是你想害老四,还是老二和你一同想害老四,嗯?”
夏振全身颤抖,猛磕了一个头:“王上,老臣冤枉,到底是哪个小人要栽赃给老臣,还望王上明鉴,老臣对北陵,对王上忠心不渝啊!”北陵王缓缓将剑又收了回来,夏振这才舒了一口气。
看到夏振这般,木达鼎阳不由笑出了声,最后那句忠心不渝倒不假,可凭什么他的忠心不渝要用无辜人的性命来换?
“夏首辅,不是您让老朽奏笛引蛇,说第一场四殿下一定在,您怎么突然装作不认识老朽了呢?”
木达鼎阳又是重咳一声,他用手掌捂住嘴,手掌和嘴中满是乌血,他对着夏振齿笑:“亏得您的福,我马上就要去见阎王爷了,我怎么能不带您一同去呢?”说
着沾满血的双手就想来扒夏振的衣服。
夏振连忙起身,对着木达鼎阳一脚踢过去:“你这个疯子,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我何时让你去奏笛引蛇……”
一说到奏笛引蛇,夏振忽然楞住,他不由的低头嘟囔着:“奏笛引蛇……御蛇……”
他恍然大悟,想起二十年前的,原来眼前的人是北疆的人,怪不得要陷害他,原是想要为族人报仇。
当年先王在世,去北疆寻那延命之术,先王怕被世人知道引起诟病,乃是秘密进行,当年只有他与虞远年得知,还加上那已经被先王赐死的江湖居士。
“王上,这人是北疆的人,老臣当年奉先王之命去北疆取延命之术,没有取到先王便下令屠杀了北疆一族,他是为了替族人报仇,冤枉老臣的啊!”
夏振也是太过操急,原本的老狐狸此时和蠢驴一样,御书房中还有宫人侍卫在此。这不是要告诉所有人,先王当年只顾追求不老之术,为了此术胡乱杀了一族的人,多么昏庸?原本民间就流传着先王只求长老之术,为君昏庸的 一些碎言碎语,但一直没有人证实,如今夏振这话岂不是要昭告天下,正是如此。
北陵王此时手中握的剑,恨不得一剑劈下去,夏丽人从御书房外冲进来,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拦住了他:“王上,王上,不可啊!您怎能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怀疑我父亲对北陵的忠心啊!我夏家代代辅佐北陵王室,功不可没啊!”
“滚开。”北陵王一把推开夏丽人,缓缓蹲下身来,手指用力的捏着丽妃的下巴:“你们夏家就是占着先王的宠爱,在朝中笼络势力,平日嚣张跋扈就算了,如今连皇子都敢害,先王也敢非议,谁给你们的胆子,啊?丽妃是不是等着本王陨落,让逸儿登位,好让夏家掌握北陵啊?”
夏丽人原本还揪着北陵王衣袖的双手,吓得直接瘫软了,她边哭边摇着头:“王上,呜……王上,臣妾和逸儿从无此心啊!”
“王上,我们夏家对北陵从无二心啊!”夏振磕了好几个头,额间流着血,他怒指着木达鼎阳:“王上,就是此人,要害老臣啊!您不能轻信小人之言,断送忠良之心。”
罗季上前对北陵王说道:“王上如今人证俱在,只是不知此次春猎大会,二殿下为何突然就输给了四殿下,非要让四殿下先进入猎场。敢问夏首辅,此事是不是二殿下也同您参与在其中呢?”
若说这件事情有蹊跷,可各种了理由都能成立,而且那吏部侍郎也是夏首辅的人。吏部侍郎的二子高云付轻轻松松就能在当日比剑赢了北景皓的,但也是输了,这是要把两个最能成为北景逸争太子位的障碍清除掉。
那么多条毒蛇,不死也要大伤,至于一同进去的将臣的姓名在王位之上确实不值得一提。
“不,王上,逸儿什么都不知道啊!”夏丽人哭求着,她转头看向一旁已经一脸沧桑的老父亲。
夏振看北陵王的目光便知道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木达鼎阳这件事不过是有了一个成立的借口。
“王上,此事是老臣一人所为,与丽人,二殿下都无关。”夏振缓缓又磕了头,转头看向已经快奄奄一息的木达鼎阳:“我夏振一生与人针锋,在这北陵有权有地位,竟不曾毁在你这个无名小卒手中,哈哈……”
“父亲,您在胡说什么啊!”夏丽人拉着老父亲的衣袖,可不管夏丽人如何同北陵王求饶,夏振还是被带去了刑部。
北陵王念夏家代代辅佐北陵王室,夏振将罪责都一人揽过,夏家被抄,夏振被斩首,夏家男眷充军,女眷为仆。夏丽人降妃位为嫔人,北景逸虽没受到处罚,可依旧被禁足在重华宫中。
听闻消息的北景逸一时重病,他没想到这盘棋他还未真正的下,就输的如此彻底了。
木达鼎阳在牢房中的第二日便去世了,北陵王也知晓了一些当年北疆的事,只是他不知虞乐和北疆有关系,也不知楚无怜也算是北疆的后人,有些秘密还是随人埋进地下更好。
夏家落败,北景桓是最吃惊的,他起初也是听江湖中有位朋友,说京都城外十五里地的山谷中有一个御蛇高手。
他派人找到木达鼎阳,那人一听他的来意,竟然任何酬劳都不要就答应了,他原本只想借个机会让北景逸失宠,可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把夏家都给击败了。
原本事成后,他也是想除掉木达鼎阳的,以免留下后患,可木达鼎阳身中剧毒时日无多,而且那木达鼎阳根本就不知道幕后人是他,他就放那老人自身自灭罢了。
可没想到北景辰还是找到了人,看来他是忽略什么了,看来那木达鼎阳和夏家仇恨不浅啊!
不过此事已经不重要了,夏家没了,北景逸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和木达鼎阳接触的那几个黑衣人也被他处理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猎场引蛇一事,幕后之人是他。
只是他未想到,不过也是有人借了他的手,成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