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景辰带着兵将回到京都时,北陵王早就先带着大军已回,庆功宴等着北景辰回来时才举行。
说是等北景辰,不如说是等他带回的战获,楚无怜也是战获品之一。
楚无怜是北景辰带回的,北陵王便将这质子归处交由他来安排了。北景辰年方刚二十,既未成婚,也未封王自是居于宫内。
他居住在皇宫北面的明粹宫,就将楚无怜安排在了明粹宫的左殿未央殿中。
未央殿房屋不多,可有一个偌大的后花园,若楚无怜想种红梅有足够地壤,平时他若练剑也宽敞。
北景辰同楚无怜坐同一马车回京都,经历数日,可自小少年说了那句话后,便不再多言。
通常也都只是“好。”“嗯。”“不是。”他是知道了,这小少年是将自己封起来了。
这孩子本就生的清冷,不言语显得更冷了,所以他进入未央殿时,北景辰安排好的宫人见他都只敢低着头,比那殿外三尺冬雪还冷上三分。
北陵只让北无怜带了两人来,一名侍从七云,一位自小服侍他的宫女红罗。
北景辰这几日虽没去未央殿,可殿中的消息他都了如指掌。他派遣的宫人,楚无怜虽让他们服侍,可不让他们近身。
入寝时不能进屋,沐浴时也只让红罗伊人服侍,晨起也不需他人,七云也是在外殿候着,极少进入内殿。
北景辰只当这孩子还小,兴许不习惯不熟的人服侍,年纪虽小,倒是认生的很。
他就只好将原本安排的宫人撤了,只拨了几人在外殿,内殿只留了红罗一人。
未央殿本就属于偏殿,寂静的很,反倒未因楚无怜的到来添了热闹,还是同原先一样安安静静的。
暮色时分,北景辰来了,他的肩处和青丝间都沾了雪,红罗见他行了礼“四殿下。”
“怜儿呢?”北景辰看了看这内院中,并无楚无怜半点影子,这会应该是要晚膳了。
红罗说着:“我家殿下正在后花园练剑。”这般冷天,她也是劝不住她家殿下。
北景辰踱步向后院走去,楚无怜今日穿着一身束袖红衣,在雪中舞剑。
动作间呼出一缕缕白气,动作轻盈有力,北景辰看着少年就好似看见南楚那片净雪中的红梅。既清冷又带着媚意,他实难想象楚无怜日后成年后,那双眼睛和一张清冷的脸该会迷死多少女子。
楚无怜见北景辰来了,收了剑,他的剑是一把银色,剑中有红色裂纹的长剑,剑鞘亦也是玄红色的。北景辰走上前从他手中拿过剑,此剑很轻,剑身细长,倒像是江湖中女子所使用的剑。
“怜儿剑术真是极好,不知是南楚哪位将领教授的。”南景辰将剑还与他,只见南无怜轻轻抿唇,摇着头:“并非将领所教授。”
楚无怜的个子只在南景辰的怀中,他俯下身声音极温柔的再问:“那是何人所授?”
他这般小小年纪,剑术就这般造就,实属不易看样子幼时也吃过不少苦头。
“母亲。”
北景辰这倒是听说过,南楚故去的太子娶回的太子妃不是皇室中人,也不是富甲商人的大家闺秀,乃是江湖女子。
着实是个女中豪杰,将自己儿子的剑术教授的如此之好,不知那太子妃的性子是不是和她这小儿子一样。
“为何那日,你母亲不在?”楚无怜自然是知道北景辰所说的是南楚与北陵求和那天,他手握剑柄的力度变重了,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不说话低着头,北景辰半蹲了下来,目光望着他,好似他不回答,这人就一直要盯着他不放。
“母亲春时已故去。”他别过头,眼底难得露出些许哀伤。
北景辰站了起来,觉得自己不该问这句话,戳了这孩子的心窝。
本就是在父母膝下享乐的年纪,可如今父母皆离去,自己却身在他国,不知何时归。
他伸出双手将他抱在怀中,轻拍着他背,安抚着:“你还是个孩子,自是会想母亲的。”
楚无怜乖乖的在他的怀中没有任何反抗,院中合欢树的枯叶随着风落了大雪之上。
在这未央殿中,楚无怜已住了一个多月了,往时北景辰只会来看上一眼便走了。今日晚膳他便留着了,进了房屋红罗早就烧好了炭火,红罗赶忙给自家殿下递上一个暖炉,怕刚才练剑时冷着手了。
屋内极为简素,还是原先殿内的模样,书案上还摆着几本翻阅未看完的书,书旁是那把玲珑玉笛。
红罗和另一位侍女将餐食端了上来,南景辰在屋内走了一圈就和楚无怜坐在了桌上。南楚位处南方之下,江南地区饮食偏清淡。北陵地域广辽,饮食习惯皆不同,菜式便是各色式,不似南楚这般寡淡。
“四殿下,奴婢再去厨房做些食来。”红罗询问着,楚无怜看了南景辰一眼也停下了筷子。
“不用了,吃得清淡些也好。”楚无怜本就长得清冷,再加上这简素的房屋,桌上的清食,还真是有一种深山修习的感觉。
北景辰吃了几口,转头问红罗:“每日餐食皆是你来做?”这未央殿的厨房里可没有会做南南楚菜的人,红罗点了点头。
那这红罗也着实辛苦,又是要照顾这西楚小殿下的起居,又要做每日三餐的。
桌上五样菜食,太过清淡,连重点口味菜下饭的都没有,吃上几口,北景辰便放了筷子。
“不再吃点?”见南景辰放下了筷子,楚无怜终是开口了。北景辰知这孩子是故意的,他便笑着:“我是无肉不欢,不似怜儿这般清心寡欲。”
楚无怜因为后面那句话,耳尖泛着微红,接下来不管北景辰说着什么,他都只是答话“嗯,好。”
晚膳后,北景辰又留下来喝了会茶才回自己的承乾殿。
回殿后,近侍沈怀苍正在屋内等他,见他到来行了礼:“殿下。”
“何事。”
“虞乐娘娘传书来,说要明日见殿下,还有……”沈怀苍知道这殿下刚从那南楚质子的未央殿来,此时说这话也不知会不会惹恼殿下。
“嗯?还有……什么?”北景辰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娘娘说您不该将南楚质子安排在自己宫中,不妥,她会去找王上说明。”这南楚国虽是说求和,但其实败下国,自古哪有他国质子安排在皇子宫中的,应是独自在一寝殿中软禁着。
“这南楚质子是父王钦点我去挑的,便是让我看着他,我要看着一人最好的莫不是把他放在身边?”他将楚无怜安排在宫中时,也是同父王禀明了的。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意思,他接下此事,便是参与进朝政中,母亲是要他不管此事,远离朝政。
沈怀苍里不敢回答,只好低着头,北景辰招了招手示意他退下:“明日我去与母妃详说吧!”
“是。”沈怀苍退下了,离开承乾殿,路过未央殿听见一阵笛声,笛声轻柔却杂带着些许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