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不平静。
这庞涓当真一语中的,一句话便说到了要害。
他如此费尽周折的保下晁错,不正是想让晁错成为他在宫外的助力吗?
可惜,可惜这个晁错他不争气啊!
为君的架子还是要有,虽然他现在有点激动。
看着庞涓,李牧摆足姿态向他淡声问道:“说吧,你想向朕举荐何人?”
“这个……”但听李牧所问,庞涓眼中的坚毅忽而垮落,取而代之的又是李牧所熟悉的扭捏。
端着扭捏,庞涓一幅不好意思的向李牧说道:“陛下,小臣向陛下推荐的这个人吧,他……他与常人有点不太一样。”
“与常人不太一样?”但听庞涓所说,李牧端着严肃问道;“是哪方面的不太一样?”
“这个……陛下,小臣自个是不觉得他与常人有何不同的,只是小臣这么说,是怕陛下见了他会嫌弃他。”
“说重点!别在这吊朕的胃口,你就与朕说他究竟在哪方面与常人不同。”
被李牧这冷不丁的一训,庞涓紧忙自嘴里蹦出两个字来。
“沟通。”
“沟通?什么意思?庞涓,你别告诉朕,你与朕举荐的这个人是个哑巴吧?”
但听所问,庞涓慌忙摆手道:“不…不是个喑人……”
“那是?”
“口吃,他……他就是说话有些不利落,不能向常人一样与人正常交流。”
“口吃?”
但见李牧皱眉,庞涓急忙说道:“陛下,他虽有口吃,但在小臣看来却是天下少有的奇才。”
“在你看来是天下少有的奇才?”嚼允着庞涓此话,李牧向他沉声问道:“他叫什么?”
不敢接触李牧的眼睛,庞涓揣着紧张支支吾吾道:“邓……邓……”
“给朕大声点!你又不是只蚊子!”
被李牧这突然的一喝,庞涓打了一个激灵,扯开嗓门大声喊出了四个个字来。
“他叫邓艾!”
有鱼自水中跃,有花自枝上开。
在那跃起的鱼儿与绽放的花朵的见证下,李牧忽而扯住庞涓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并用一种无比激动的声调向庞涓喊道:“快说,邓艾现在在哪?”
无怪李牧如此激动,实乃邓艾此名简直如雷贯耳。
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所听到的第一个最具有鲜明特征,流传千古的治世名将。
ssr啊,这邓艾无论放在哪款三国游戏中都是稀有度最高级别的存在。
一扫阴霾,李牧滕然升出一种名将在手,天下我有的豪迈气概来。
如今已是九月,晌午的阳光竟还那么毒。
有几个在宫墙上巡视的阍门郎实在受不得这炎热的日头,便寻了个着阴的地方偷懒了起来。
“喂,你瞧他!”一名阍门郎扬了扬眉毛,给了身旁那几个偷懒的人一个眼神道。
“傻帽一个。这么热的天,他这是做给谁看!”另一名歪靠在城墙上的兵士斜了那方向一眼出言讥讽道。
“做给谁看?还能是做给谁看,当然是做给咱们看了,难不成,他还是做给里面那位怂包天子看?”
“嘘……小点声,别嘴上没个把门,什么话都敢往外放。”
“怕什么?咱们可是襄北军,是周札周将军的嫡系兵。”
日头正毒,这几名坐在阴凉下说风凉话的城头兵聊的愈来愈起劲。
也不知是哪个兵说了一句什么话,只听“当啷”一声,那一名先前被他们指指点点,正在巡视的阍门郎忽而丢下兵器,掉头便朝这几个城头兵气势汹汹的走来。
走至这几名城头兵跟前,来人张口便向那一名说话最是嚣张的城头兵说道:“将……将……你……刚才说……说的话再……说……说一遍。”
“你……你捋直了舌……舌头……再……再与老子说话。”这人歪靠着城墙学着邓艾说话的样子讽刺邓艾道。
无视此人之讽刺,邓艾忽而伸手揪住此人臂膀,将他连胳膊带腿的给拽了起来。
“大……大家都……都是同乡,我……我不难为你,你……你就对着皇宫向陛下道一声歉……这……这事就这么……过……过去了。”
“邓艾,你他娘的管的还真宽,你是不是忘了你他娘的是怎么被周札将军贬到这来给那怂包天子做一条看门狗的?你有奴性,老子没有。你要做那草包的看门狗别带上老子,老子眼里只有大将军。”
啪!
一声脆响忽而在城墙散然开来。
邓艾手起掌落,一掌便将这城头兵扇翻在了地上。
“以……以你好生说话……你不听……非……非要我动手打你……你才老……老实是不是?就……就你方才说……说那番话……别说传到天子那里,就是传……传到大将军那,大将军也……也饶你不过。”
这城头兵本欲要起来与邓艾干上一架,可当他听到大将军三字时,立马蔫了下来。
“快……快起来道……道歉。”
“邓艾!”宫墙下突然传上一声吆喝,还没等邓艾回话,那声音又道:“你可当真是交了一个好兄弟,陛下听你那好兄弟说你有口吃,特传旨让你觐见。”
“觐……觐什么见?”将头探出宫墙,邓艾顶着一顶重檐兜鍪(mou)向下面喊道。
“你他娘废什么话,陛下就在我身旁站着,赶紧下来觐见。”
李牧与庞涓确实便在这喊话之人的旁边站着,而这喊话之人在看到李牧过来时,非但不向他行跪礼,甚至连正眼都不带看他一眼。
这也足见,这些襄北军有多骄纵狂妄。
登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在李牧“气定神闲”的等待下,只见一名身穿重甲,头顶重鍪,颇有将军之姿的将士跌撞向他跑来。
这宫门之下也有不少军士,这些军士无不是歪戴着兜鍪,抛戈卸甲的坐在阴凉的地方凉快。
唯有邓艾!
唯有邓艾一人严以律己、恪守不渝!
这也令得李牧对他又多了几分欣赏。
一路跌撞至李牧身前,邓艾头不敢抬,气不敢喘,紧忙向李牧屈膝道:“阍……阍门郞邓……邓艾不……不知陛……陛下驾临…方……方才言语冒犯了陛下…还……还请陛下降……降罪。”
“扑”
几声憋笑同时响起。
犹是那站在李牧身旁的阍门郎笑的最甚。
这已不是骄纵狂妄也不是对李牧的轻视,而是完完全全的蔑视。
“你笑什么?”嘴角上扬,李牧转眸看向这名笑的最甚的阍门郎微笑问道。
“陛下,太好笑了。平儿这邓艾都不怎么说话,小的也是沾了陛下的光,才……”
肚子里的墨水有限,这阍门郎说到“才”字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表达他要说的意思了。
但见这阍门郎卡壳,李牧继续保持着微笑向他说道:“朕替你说。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这还是你第一次听邓艾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他自个不膈应你听着都替他膈应对不对?”
“对!太他娘的对了。哈哈……”一拍大腿,这阍门郎作势又要大笑。
“你先别忙着笑。朕问你个问题。”
“啥问题?”但见李牧收了笑容,这阍门郎嘴角一僵,忙将笑声咽进肚里向李牧警惕问道。
“朕问你,是你在大将军心中重要还是朕在大将军心中重要?”
不等这阍门郎回话,李牧又向他问道:“朕问你,是你对大将军重要还是朕对大将军重要?”
“这……这不是一个问题吗?”
脑子有些懵,这名阍门郎感觉李牧问来问去,满共就只问了他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