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晁错负气要走,萧何紧忙捉住他的衣袖。
“不可?不可什么?”
晁错心中有气,声贝自然拔高道:“君尚如此、国何以继!萧兄当之我心意。今日我身子不适,恐不能入宫为陛下授学。告辞!”
收起大笑,眼神一凝!
在晁错声音落下之际,一股杀意忽而于王莽身上滕然升起。
“你给我站住!”
几乎同时,一声冷喝亦忽而于朝堂震响。
李牧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晁错一字一句道:“晁掌故,你当此乃什么地方?是你家菜园,还是你家后院,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但听李牧所言,晁错亦愤然转身看向于他。
胸中起伏,目红耳赤,看着如此之李牧,晁错于愤慨中喝道:“那陛下以为如何?是要治臣一个大不敬之罪还是要将臣交由大将军发落?”
“治罪?哼!”但听晁错如此所言,李牧亦嘴角上扬嗤笑说道:“你也想的太美!若就这般发落了你,岂非是在便宜你?”
“晁错!”忽而抬高声贝,李牧接着向他掷声喝道:“你不是不愿随朕入宫吗?今朕就偏不如你所愿。无论你今个儿是真病还是佯病,今日这宫你是进定了。”
不怒而自威、气吞而山河!
李牧这一声掷喊,震的群臣皆是一凛。
有多久,他们没有看到这般霸气侧漏的陛下了?
自陛下迁都邺城,他们每每上朝,看到的只有陛下对王莽的惧怕与奉承。
大殿鸦雀无声,群臣皆将目光凝聚于李牧身上。
似有感受到身后的杀意还未散去,李牧在群臣的瞩目下缓缓转身看向王莽。
方才的怒容已于转身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扭捏、失措的嘴脸。
用这幅唯诺的嘴脸看着王莽,李牧语不搭调向他怯懦说道:“大……大将军,朕方才只是一时气恼,于是便有些忘形了……”
但见王莽不回,眼中杀意仍未散去,李牧又接着怯懦说道:“大……大将军,你不会生朕的气吧?方才朕有些气昏了头,所以才……”
“陛下!”伸手打断李牧所言,王莽眯缝着双眼紧盯他道:“陛下无需向臣解释,臣能明白。”
向李牧说完此话,王莽看向殿外震声高喊:“来人,晁错目无陛下,藐视朝廷法度,将他官袍脱下,拖出去斩了。”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也令得李牧对王莽再次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
方才在看到王莽对晁错升出杀意时,他已是做了最快的应对。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方才分明已经“处罚”了晁错,这王莽竟是还要杀他。
数十名身穿甲胄的侍卫鱼贯跑进朝堂。
在群臣或是惊惧或是愤怒的目光下,四名甲士不由分说便将晁错按倒在了地上。
已经开始有甲士去扒晁错的官袍,而晁错受此折辱,竟依然抬着双眸怒视王莽。
眼见知己便要被王莽处死,萧何已然气的浑身发抖。
只见他神色激昂,目露睚眦,青筋已蔓至额头,似是随时会冲出去与这群甲士拼命一般。
转瞬间,晁错的官袍已是被那四名甲士撕下。
在两名甲士已然架起晁错臂膀,在萧何已然迈出脚步欲以拼命之时,一道声音忽而于朝堂内响起。
“君尚如此,国何以继?”
李牧缓缓迈出一步,走至王莽身旁说道:“晁掌故,你方才是这般说朕的吧!”
向晁错说完此话,李牧又转而看向王莽说道:“大将军方才便是因为晁掌故这般说朕,才要斩他的脑袋的吧!”
但听李牧所问,王莽凝视晁错冷声说道:“臣的耳根可容忍他们在背后诋毁于臣,但却不能容忍他们如此诋毁陛下。”
“大将军爱护朕,朕当然明白。只是依朕看,这晁错方才不过是被猪油蒙了心,太过于嫉妒大将军与朕的感情了。”
不等王莽开口询问,李牧又接着说道:“大将军不妨就当他是个屁,将他给放了吧!”
“陛下要臣放了他?”但听李牧所言,王莽虽是在看晁错,但他的余光却已将李牧笼罩。
仿似未有察觉到王莽的余光,李牧看着被架起的晁错接着说道:“大将军为朕已经背负了太多骂名,朕实是不忍大将军为了这么一个嫉妒你我君臣之情之人,再涂添一些非议。”
明牌了!
朝堂中人皆非傻子,上一次李牧于朝堂上痛骂商鞅,便已有朝臣看出这是李牧故意在为商鞅解围。
而这一次,李牧看似句句都在为王莽思虑,但事实却是,他是在让王莽放人。
群臣能听出李牧此话中的意思,王莽当然亦能听出。
缓缓自晁错身上别开目光,王莽豁然转眸看向李牧。
于他而言,杀晁错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杀与不杀皆无甚所谓。
让他真正提了兴趣的是李牧方才对他的那番言语。
梁冀所禀,本就在他心中种下疑窦。
如今李牧明着要他放人,更让他对李牧的身份起了疑心。
但见王莽如此看他,李牧岂能不明白王莽心中所想。
只是明白如何,不明白又如何,今日,若他当真放任王莽斩了晁错,那么他将余生难安。
说来,晁错有此激烈反应本就因他而起。
他若不在群臣面前如此巴结讨好王莽,也就不会有晁错的激于愤慨。
所以,即便是冒着身份被怀疑甚至揭穿的危险,李牧也要救人。
如今话已挑明,就看王莽敢不敢不顾及于他的身份坚持处死晁错。
大殿之内,一个贵为天子,一个权倾朝野。
此刻,这二位虽未在言语上有过任何的交锋,但明白人皆知,这二人已经开始天人交战。
时间于此刻仿似凝固。
朝堂内,一双双眼睛正在李牧与王莽之间来回交替。
事情闹至到此番境地,即便是心有愤慨的晁错也已经看出李牧的心意,更论是萧何等人。
而萧何直到李牧公然要王莽放人的那一刻,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示弱并非懦弱,讨好并非畏惧。
原来陛下如此三番的在朝堂上公然向王莽示好,并非是陛下畏惧于王莽。
明白了!
直至这一刻,萧何才终于看明白了李牧的良苦用心。
实力不济,当以卧薪尝胆,以图后续。
朝堂内静的针落可闻。
被两名甲士所架的晁错满目羞愧。
于羞愧中,晁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突然挣脱了两名甲士的钳制。
身体重新恢复自由,于恢复中,晁错在萧何的一声惊呼之下忽而向着离他最近的那一根擎天大柱撞去。
“快给朕拦住他。”
但见晁错意欲自尽,李牧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嚷,便紧忙撒丫子向着晁错扑去。
于扑去中,一道身影忽而越过于他。
在李牧还未来及看清这道身影究竟何人之时,此道身影已经飞身将晁错扑倒于地上。
“哎呀!晁掌故,陛下又没说要你的命,你这是闹的哪出?”
在群臣的瞩目之下,庞涓慢悠悠的自晁错身上爬起。
爬起之余还不忘向李牧嬉皮笑脸道;“陛下,小臣这算不算立了一功?”
“算!”
止住脚步,仔细打量庞涓。
说实话,此刻的李牧还未从庞涓方才所展现的速度回过神来。
两名甲士已重新将晁错架起。
架起刹那,庞涓亦迈出一步拦住他二人去路。
但见前路被阻,两名甲士自然看向王莽。
而拦住此二人去路的庞涓也自然看向李牧。
朝堂内的气氛再次凝固。
满朝文武又再次将目光凝聚于李牧与王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