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声来自门外的脆响打碎了房间内的寂静。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迈着大步，缓缓地走了进来。

众多讲师连忙拱手为礼，众多学子更是长揖及地，不敢有半分不尽。

"弟子，拜见燕师!"

秦川见到这种场面那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也想学着学长们一起行礼。

可惜他倒是忘记了自己才仅仅六个月大的事实，这一动，直接栽了一个大跟头，在此时庄重的气氛里显得是格外突兀。

"老朽闻听今日有学子入学，不知人在何处啊?"

说罢，眼睛在下方的众人里扫了一圈，全是熟面孔，没有发现所谓新学子的身影。

"弟子……弟子秦川，见过燕师。"

这时，一道稚嫩的童声落进了他的耳内，引得他移目而视。

"诶?居然是一个如此大的小娃娃。真是奇哉，怪哉，如此年纪，居然能施礼说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燕老夫子把手中的戒尺搁在讲桌一侧，走过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秦川。不时的摇头晃脑，咋舌数声，不知道要想要做什么。"

"小家伙，你就是王上半年前收的义子吧?是叫……叫秦川来着?我当时还不明白为何会有此等离奇事端发生，今日一见，确实不凡啊。"

"弟子惭愧，不敢当燕师谬赞。弟子资质驽钝，还望您不吝赐教。"

"既已入得弘文馆，老夫就有职责将你等培育成我燕国的栋梁之才。你先自寻个位子坐好，今日的课业马上就要开讲。"

"是，秦川这就入座。"

他一回头，就走到了一处专门设立的坐席上，跪坐直视前方。他的身边，一群半大少年按耐不住心中的惊奇，纷纷偷眼扫来，嘴里还碎碎念着些什么，很是好奇的模样。

秦川见过的人还是少了些，此时此刻被众人围观议论，只觉得从尾椎骨到头皮都在跳舞。屁股不自觉地扭啊扭的，似乎是极为不习惯。

啪!

这一次，戒尺的振响比之方才犹烈数分，惊得全场又是无声。

"肃静!再犯一起，全员受罚!讲师速速离去，老朽要开课了。"

听着燕老夫子那深入浅出，引经据典的讲述，明明显得枯燥不已的先哲之思居然是有点类似动听的歌谣。

下面的众人不时的也跟着一阵摇晃，无一不是深深地沉醉，难以自拔。

他们是各色公卿大臣们的后人，平日里也是桀骜不驯的主，有的还是名噪一时的纨绔子弟。若单单从这里看，几乎不能让人相信这是相仿的一群人。

秦川没有想这么多，倒是很享受这一学习的过程。呆在与世隔绝的王宫深处，心智大开的他唯有通过读书来缓解那份磨人的煎熬。

以往的自我摸索，怎么比得上此时此地的讲述来得有意思。因此他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不大的小屋子，对老头儿的本领也佩服的紧。

"老朽已经述完，请各位学子书下体会，明日上缴。"

啪!

戒尺轻轻一响，众人起立，深施一礼，直到眼角里的身影慢慢淡出视野的尽头。

发觉周边之人的蠢蠢欲动，秦川顾不得许多，收起笔砚就欲开溜。可惜腿短无力，那能比得上精力旺盛的少年们。

一人掐头，一人截尾，秦川就落进了众人的包围圈里。

敢于如此做得本身身份就是不低，对着那象征着王子的衣袍也没有太多的畏惧。燕国本身的礼教也并非森严，只要不置尊者于险境，孩子间的事就不会多管。

你一言，我一语，秦川的脑海中顿时就被五花八门的提问塞得是满满当当。

混沌之中，幼儿的天性再次萌发。极少哭泣的秦川一下子嚎啕不已。慌得众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平时里只有被别人伺候，哪有伺候别人的经历。聪明些的调头就走，欲跳出这坛子浑水；笨些的呆立不动，全一副没了主意的尴尬样。

啪!

戒尺那熟悉的脆响忽地响起，接着就是少年的泣声涛涛，老人的责备呵斥由远及近，让不知道多少人惊恐无状。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恢复了正常的秦川被几个"侥幸"躲过大劫的学子们送到了馆外。

一个看上去英武不凡的小公子用力地揉了揉秦川的小脑袋，还不忘了整理了一下那有点散乱的衣角，呵护之意尽显。

"我是慕杰，算是你的义兄。小川子，还不问好吗?"

"秦川，见过兄长!"

"好，好，二哥给你糖吃!张口，啊……"

或许因为刚才的回忆着实有点吓人，秦川这时候是无比的老实。这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知道惹得身边众人心里怎样的欢喜。

秦川的怀里很快就堆满了小玩意，吃的有很多，玩具也多得很。这些都是随行的仆人送来的，在小主人的命令下，他们用最短的时间，送来了最多的量。

仆人一个接一个地返回，到了最后，足足一箩筐的各色玩具，一马车的糕点美食就停留在秦川面前，让他的心不争气地跳得厉害。

"小川子，你先带着这些东西回去。二哥保证，你要什么，我就送什么。"

"对对对，我们和慕杰一样，你要什么，我们大家给你送什么。"

待到今日负责保护秦川的邢易来到时，吃得满嘴油光的秦川指了指那一车子的美味，罕见地哀求着要带上回去吃。

邢易人老成精，虽然修为不如刘瞿，心性上倒是强出不少。一边应承下来，一边偷偷给师傅发去了讯息。

得知此事的慕钊火冒三丈，一剑劈碎了一块大石，才稍稍出了口恶气。

这敢情好，自己送秦川去弘文馆读书是要学学问，而不是吃喝玩乐的。如果让前辈回来发现情况成了这样，指点是不要想了，性命说不定也要给白白送葬。

“闲文，闲理，闲分！你们三个现在就给我去找燕伯，让他好好管束一下那群小子。”

“遵命，师尊！”

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三人如蒙大赦，自觉地脑补了一下种种原由，转身离去。

很快，杀气森森的燕伯燕老夫子就携着一众门徒，手提戒尺到了各位事主的住处。与各位家长一起，完成了对蓄意引诱同学犯错犯戒的少年们的惩罚。

作为被害人的秦川，这一次也没有幸免于难。东西都被没收了不提，也挨了一顿戒尺。

第二天，伤痕累累的众人相遇时，不由得是一阵唏嘘嗟叹。

“若论人间最无情，燕师戒尺口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