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知非还没开口,邵琅远来了,他耳朵倒挺灵。
邵琅远一来,陆管家就弯下腰去。
邵琅远只淡淡地问:“爷爷的意思?”
陆管家点头,“是的,小先生。”
颜知非心里有火苗在蹿,你们邵家在搞什么名堂她管不着,但是,当初叩头大哭说要报恩如今翻脸不认人就是他们不对!
颜知非道:“带我去见他。”
他要找邵添关当面说清楚,就算留不下也要把他说一顿。
陆管家还没开口回绝,金管家匆匆跑来,喘着气儿催促:“陆管家你快去,董事长找您。”
金管家和陆管家一起走了,只剩邵琅远和颜知非站定在原地。
颜知非见邵琅远望着两位管家离开的身影沉思,问他:“我到底该走还是该留下?”
邵琅远咬着牙,语气却温和:“留下来。”
短短三个字,他却卯足了劲儿。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提醒邵琅远。
邵琅远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颜知非。
虽然邵琅远花了半天的功夫来争取把颜知非留下,却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她很水灵,不止皮肤,还有那双眼睛,以及脸上的神情。
她不像邵琅远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子,倒像从山里突然蹦出的一只梅花鹿。
邵琅远回答她:“我知道。”
时隔六年,再回来时已是物是人非,妈妈不在了,就连最疼她的二婶也显露出真实的面孔,把他视为继承人的爷爷反悔了,连他做的小决定也要出面干涉。要知道,往日里,只有涉及公司大业务的事,爷爷才会亲自出面。
邵琅远忽然问她:“你想留下吗?”
颜知非微愣了下,“我?当然非留下不可,我身负爷爷的遗愿,不完成不能回去。”
她原本以为进了邵家就有吃有喝,所以打小散漫惯了的她啃着今天的面包时并没有想过明天的窝窝头。如果真离开邵家,她会饿死在街头,然后被人随便用一张破旧的草席裹起来拖去乱葬岗。
颜知非心虚地试探邵琅远,小声地:“你能让我留下吧?”
邵琅远没有多想,“嗯”了一声。
有他这声承诺,颜知非放心多了,道:“你放心,不管谁来叫我走我都不会离开半步,我和你共进退。”
她指了指屋子,一溜烟跑进去了,还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很快陆管家就折回来了,急匆匆地小跑,活脱脱旧社会里裹了小脚的女人,他一看到颜知非就连连说:“得亏没走,有好事找你。”
颜知非才不信会有好事掉她头上。
陆管家见她面无欣喜,也收起了夸张做作的欢喜,说道:“有件事,董事长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颜知非见陆管家说话的时候盯着她的包袱看,她戒备地把包袱从桌上拿起来,环抱在身前。
“姑娘,你爷爷救过董事长的事,董事长一直记着,但他心痛你爷爷到死都不肯来上海看看他。这人老了就跟小孩儿似的,怄起气来旁人劝不住。”
“且不说你爷爷和董事长的旧事了,眼下有件顶要紧的事,跟你有关,只要你愿意,邵家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颜知非一声不吭,等他把话说完。
“邵家开的上海织锦旗庄在整个上海都鼎鼎有名,你要是能想办法加进来,往后就不用再回到青古邬那个小地方了,完全可以在大上海有一番作为。”
“知道伐,你们颜家手艺人很有名的,可惜一直隐居山里,手艺就这么埋汰了几十年,多亏呐?有些事还得年轻人来做,你应该也想颜家手艺被大家认可,卖出好价钱吧?”
颜知非似懂非懂地盯着他。
陆管家又看了一眼颜知非手里的包袱,眼中藏着贼光。
“也就不跟你说别的了,怕把你小姑娘家的说晕了。总之,有笔生意给你做,你们颜家隐居深山后肯定做了不少旗袍,要是能拿出来卖,肯定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原来是冲颜家旗袍来的。
颜知非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真是冲颜家旗袍来的,一开始邵添关就不会亲自站出来赶人。再说了,像邵添关这种地位的人,出尔反尔多丢面子,他突然改主意一定是遇上事儿了。而且这事儿只有她颜知非能解决,不,是颜家旗袍能解决!
颜知非抱着包袱的手紧了紧,防贼似的看着陆管家。
她道:“我不会做旗袍,也没有旗袍可以拿给你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