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狗刨的戚歌最终还是被拖回了岸上,不过,成了落水狗,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外吐水柱,旁边一白发老头穿一身西装,手提着一鳄鱼皮的方包,嫌弃地盯着戚歌的嘴,见他总算把肚子里的水吐干净了,方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绑起来吧。”
戚歌对自己的命运有着算命似的透彻和深刻,他被绑了,关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
白发老头看向四周,问:“那个女娃呢?”
提着大剪子就赶来的老园丁鞠着躬回道:“被邵家的小先生给带走了。”
“你说琅远?”
“是的,先生。”
白发老头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心里盘算开了:小女娃落水,邵琅远第一个跳下去救人,可见他对那来历不明的小女娃很上心。
其次,邵琅远不是个没规矩的后生,他闯进来却连招呼都不打,必然是有很重要的原因。这个原因是什么?
戚歌那小子怎么会跟那小女娃在一起?
白发老头的眉毛突然舒展开来。
提着剪子的老园丁问他:“先生,怎么了?”
白发老头说道:“我一心想把戚歌那小子绑去相亲,他每次不是跳窗逃走就是躲在外面不肯回来,你说是不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人了。”
“先生是说落水的女娃么?”园丁问。
戚先生问:“你知情?”
园丁回答:“看样子,小歌应该是刚认识那姑娘。”
“胡闹!”戚先生生气了,“刚认识就带到我的后院去搅和,搞得乌烟瘴气的。”
“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园丁和戚歌也不知是谁影响谁,一紧张就爱说重复的话。
园丁试探地:“先生,以我愚见,可能……跟那女娃有点儿什么的是邵家小先生。邵家小先生好像是冲她来府上的。”
戚先生不屑,轻嗤道:“只要没结婚,我家小歌就还有希望。”
“那是,那是……”园丁权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一身高定西装,神色严肃,任凭往哪儿一站都会镇住全场的戚老先生跑到邵琅远和颜知非所在的书房外听墙根儿了。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只恨不会隐身、穿墙术。
门后,邵琅远手里端着一碗姜汤,舀了一勺喂颜知非。
颜知非觉得别扭,她从小就坚强,没人对她做这种肉麻的事,毕竟奶奶的眼里永远都只有爷爷。
她伸出哆嗦的手,要强道:“我自己来。”
颜知非的视线一直没从湿透了的包袱上挪开。
邵琅远并不看那包袱,只是盯着颜知非,问她:“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颜知非并不回答,只是低头喝姜汤,连勺子也不要。
邵琅远道:“你怕我要你带的旗袍?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打它的主意,也不会允许邵家任何人打它的主意。”
“为什么?”颜知非很好奇,她道:“我从邵家逃出来后,听说,你爷爷把给薛老师做旗袍的事交给你了。如果有我手上这件旗袍,你可以轻松交差。如此一来,你可以安心留在邵家,查你想查的事。”
邵琅远微怔了下,“你比我想象中聪明。”
“莫非你认为乡下丫头不该如此聪明透彻?”颜知非问他。
邵琅远凑上前来,低语:“你这么敏感,像只狮子,在上海要吃不少苦,跟姜汤一样苦。”
邵琅远凑得太近了,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鼻息,甚至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和戚歌身上哄臭的榴莲味、狗屎味截然相反。
莫名地,颜知非红了脸。
尴尬间,她把空碗递出去,结结巴巴地:“喝、喝完了,不苦。”
邵琅远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碗,问道:“你在上海举目无亲,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颜知非想缠着邵琅远,可是,怎么说出口啊?
要不还是缠着戚歌?戚歌是园丁的孙子,身份简单,好接近。虽然有些小偷小摸的流氓习气,但本性不坏,又很会安慰人……
正盘算,邵琅远对她道:“你跟我回去,怎么样?”
颜知非想点头,却突然迟疑了。
“你……一会儿想我留在邵家,一会儿想我离开,一会儿又想接我回去,为什么?”颜知非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每个人做事都得有个目的吧?邵琅远的目的是什么?
莫非邵添关把给薛老师做旗袍的事交给他了,他拐着弯儿地要从她的旗袍上下手?
都说世人千面,有人豪夺,面目狰狞。有人巧取,巧言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