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祠堂便声泪俱下:“姓苏的那混帐东西!她爷爷害得我没抱着小孙子,如今那老东西的孙子又要来坏我好事不成!”
顾九城见不得他母亲哭,当即安抚:“母亲说的哪里话,原也是她身子弱……”
顾老夫人朝着顾九城背上就是了巴掌,哭得伤心欲绝:“你这是什么意思!还帮着那姓苏的说话了是不是!姓苏的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生得跟个女人似的,你是没看见,她今儿路过时给你表妹递的小眼神,能掐出水来!若是真让他苏府的抱孙子抱在我前边,我还不如死了干脆!”
言罢又寻死觅活,扯了白绫便要去上吊,顾九城忙将人拽住:“母亲这是做什么,有话好说……”
“说什么说!我告诉你,赶紧将你表妹的心给我追回来!当初若不是为娘善妒,不准你爹纳妾,怎会只有你们三兄弟,偏你大哥战死沙场,你二哥也失了踪影,怕也是战死沙场连尸都寻不着了,我也没什么指望了,只盼着临去前能抱个孙子,下去了于你父也好有个交待!”
见顾九城面色沉痛,顾老夫人换了个闹法:“相公!你何苦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啊,你何不带了我一道去了!!!”
顾九城头疼不已忙道:“好好好,我尽力。”
顾老夫人瞬间换了脸,欢欢喜喜道:“好好好,有你这话为娘的就放心了,那孙玉是个好孩子,为娘已经为你考验过了,贤淑得很,性子也温和,宜室宜家,你加油,我去瞧瞧黄道吉日。”
扔了话顾老夫人便走了,心情美得,连走路都在打飘,处处带着风。
顾九城凝着自家父亲的牌位,忽的想起父亲战死沙场的时候,他死死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其镗,为父便将妻托予你了,你要替为父护好她,逗她开心,莫要惹她生气。”
顾九城叹了叹气,苏明初那张脸确比女人更美几分,那眉角处一段天然的风流更教人流连,若真是个女人多好,可惜了,他摇了摇头,觉得自个有些魔怔,收了心续,出了祠堂月白便迎了过来。
“主上,西院莲玉姑娘请您去一趟。”
他揉了揉眉心,头疼不已:“就说我没空,备车去相府。”
月白只得同顾九城上了马车:“主上,您这般三番五次前去相府,只怕朝中大臣又要胡乱猜忌了。”
顾九城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眸色微晃。
他倒也不是直接去的相府,而是将马车停在酒风阁,在酒风阁呆了好一会儿,直至天色全黑,才从酒风阁后门出来。
暗沉沉的夜色里两道身影打相府后门而入,直奔相府的私牢而去。
顾九城到的时候苏明初还在审问犯人,确切来说,是看苏禾审问犯人,再嘴硬的犯人到了苏禾的手里,没几下便招了个干净,沐秋站在苏明初的身旁大为惊叹。
见顾九城来了不,苏明初吩咐沐秋多取了把椅子来。
顾九城环顾相府私牢,牢中铜墙铁壁,门配以相关、钥匙等,重重封锁,加之还采用了姜子牙狱的模式,再厉害的犯人若是进了这大牢,也只怕是插翅难逃,先前不少江湖重犯便是被老丞相关在这私牢里。
“可招了?”顾九城当真不是来瞧苏明初的,当真是有事儿,这一问月白才知是自个误会了。
苏明初领了顾九城去了隔壁的窗口,透过窗口可以瞧见薛中和正衣衫褴褛的被铁链锁着,身上脸上布满了伤痕,苏明初示意顾九城站在原地,她入了内室。
那薛中和一见苏明初便扭曲了一张老脸:“苏明初!老夫乃朝中老臣,先后辅佐三位天子,你竟敢对老夫动用私刑,你苏氏一族,病的病死的死,知道是什么吗?是报应!哈哈哈哈,报应!”
他笑得几近癫狂,朝着苏明初狠狠啐了一口,苏明初眸色微幽:“报应?我苏府忠心耿耿,如何来的报应一说,怕是薛大人糊涂,忘了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了吧。”
薛中和倚着墙坐在地上冷笑:“呵,苏铭宇老儿死的早,留了这么个少不更事的娃娃当丞相……”
苏明初衣衫华贵,站在他跟前,居高临下:“薛大人既然不愿意说,那便好生留在相府做客,本相相信,终有一日,本相会守得云开月明。”
薛中和猛的窜了起来扯苏明初,沐秋反应快,将薛中和一脚踹了回去:“区区一个御史中丞,也妄想伤丞相不成!”
薛中和捂着肚子,指着苏明初骂:“丞相?就你这黄口小儿也配称一声丞相!”
苏明初凝着他悠悠开口:“薛大人不在意自己,难不成连薛子义也不在乎了?细说起来,令郎在酒风阁的时候与本相还有一段渊源,想来薛大人早有耳闻。”
薛中和忽的变了脸,眼神着了慌:“你这畜生!!!!”
苏明初猛的提起他的衣领,面容沉冷,眸底凝聚着阴沉沉的慑人之气:“畜生?你于晋城指使人往水源下瘟疫,殃及多少无辜百姓?难道你还要自称一声清廉?”
薛中和默了半响,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丞相既不信我,那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在苏明初来之前,其实薛中和已经受了许多刑了,可是张口闭口都是无人指使,苏明初知道是信在指使,她只是需要从薛中和这个老臣口里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何身份,她的身后又有着怎样的势力,以后又会不会殃及于她罢了。
“薛大人乃朝中重臣,本相岂会对薛大人动杀心?有些事还望薛大人好好想想,本相随时等着薛大人的结果。”
苏明初话音初落,顾九城推开门进了屋,初见了薛中和颇为诧异:“这不是薛大人吗?今儿早晨还在上朝,怎会在此?”
冰冷 的牢房被火把点亮,几人的身影随着摇曳的灯盏来回的晃,晃得薛中和心里越发的恐慌,瞧着顾九城,心里仿佛有了几分倚靠,毕竟在朝中他还是多向着顾九城的。
苏明初佯装几分慌张:“顾将军不是在书房,怎么到这儿来了?府中人胆子是越发大了!此人神智不清,胡言乱语,顾将军莫要放在心上,本相还有要事与将军相商,请往书房共议。”
薛中和瞅准了机会,拽着顾九城的衣袍声嘶力竭:“将军救救老臣,救救老臣,丞相他将老臣绑来动用私刑,甚至屡次三番出言抵毁于将军,将军快救我。”苏明初暗笑,还真是老奸巨滑,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挑拔一番。
顾九城忙将人扶起来,剑眉轻拧:“当真是薛大人,不知丞相关押朝中重臣动用私刑是何用意!”
薛中和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扯着顾九城的衣袖子,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满是希冀:“将军救救老臣!”
苏明初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本相不过是差人请薛大人来府中做客罢了,许是薛大人到处乱走被当逃犯抓了回来,这入了牢的,难免会得些伤,原本身处兵部的薛大人,想来也是深碍此道才是。”
薛中和气得直哆嗦:“简直一派胡言,分明是你派人将我绑回来要我……”
顾九城猛的按住薛中和的肩膀,薛中和便不敢再多言。
顾九城笑道“既是如此,本将军请薛大人去将军府做客,想必丞相不会介意吧。”
苏明初近前一步,那薛中和吓得缩到了顾九城的身后,生怕苏明初将他留下了。
“本相不过是替薛大人拍拍灰,薛大人这么紧张做甚?”
薛中和缩作一团,一言不敢发,他是被苏明初吓怕了,先前只当此人是个初生牛犊,如今才知道,如苏明初这般圆滑厚脸皮又阴险的,最是擅长在官场里边插科打诨,原是他低估了苏明初!
薛中和被顾九城就这么带走了。
沐秋很是担心:“公子,那姓薛的本就与将军是一伙的,若是他将什么都交待了,那咱们不是人忙活了?”
苏明初摸了摸腰间香囊里头的印信,眸底泛起一抹寒意,那个呆在皇帝寝殿暗室里的深宫妇人背后,到底还残留了怎样的势力,旁人不清楚,曾作为皇帝身旁的太史令的薛中和,怕是清楚得很。
苏明初转身出了牢房,天上是满船星河,她打着呵欠回了书房,今日光顾着折腾了,连朝中一应大小事务都来不及处理,她叹了叹气,如此看来,怕是又要秉烛长夜了。
去时发现苏禾正在等她,见她来了,淡道:“折子我已经归了类,第一列为朝中要务,第二列为府中要务,第三列商户要务。皆是今日便要分发下去的。”
苏明初拂衣坐下,瞧着那堆折子眼皮直打架:“商户之事就由你打点处理,每月帐目做个汇总给我瞧瞧就是了,府中大小事务你也一并打理,对了,二叔那儿最近有何响动?”
这么久不见了,苏明初觉得,明儿许要挑个好些的时辰前去拜会一二。
相府其实很大,苏明初这个家主住在东面,而排行老二的苏仁义则在西面,二人中间相隔甚宽,平日里若非每月家族聚餐,是不会凑到一块儿去的,这眼看聚餐的时日也快到了,到时候相府东院又该人满为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