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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路已乘东风去 第二章 子欣的依恋

刘子欣的降生更为这个幸福的家庭增添了一道明媚的光彩。

令人称奇的是姜白路虽然来得很少,但小小的子欣仿佛对他有着本能的微妙的爱怜,她似乎能够感知出他对母亲,对自己的家庭那诚挚却又得不到回报的爱意,因此对他格外优待:姜白路是子欣第一个向他伸出白胖胖胳膊的陌生人,他名字中的“白”字也是子欣很快就掌握的发音,子欣总会因为姜白路的到来而张大那还没长牙的小嘴,露出愉快的笑容,将满心的喜悦映在眼底和嘴角。

姜白路所享受到的这种特殊的待遇一直持续到子欣长大。

已经学会跑跳的子欣总是极其欢喜地迎接姜白路的到来。只要他一敲门,她定会第一个奔到门口,大叫着“姜叔叔”,高兴地扑到姜白路的怀里。

她对姜白路的喜爱和依恋让所有的大人都惊讶不已。刘开平甚至觉得有些小小的吃醋:子欣见到他这个忙碌的爸爸都不如这般亲热咧。

何岩笑话他有容不得女儿爱上除父亲以外其他人的恋女情结。他不以为意,哈哈大笑的点点头,谁让我的女儿像你那么美丽,我不爱她爱谁!顺道搂过妻子,在她仍旧迷人的脸上狠狠地吻一口。

姜白路也对子欣有着不同的怜爱,只有在小子欣的面前,他的孤独和冷漠才会稍微褪去,换上些许愉悦的微笑,抱着子欣高高地举飞飞,逗着子欣发出欢快的咯咯的笑声。

姜白路从心底喜欢这个孩子,她的明媚的微笑让他感受到出生的朝阳,她还没有见过音乐,也未曾习惯。她的眼睛露出的是对这个世界纯粹的好奇和喜爱,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姜白路暗暗希望她的微笑将永远不会熄灭,她的身上将永远不会有痛苦和不幸降临。即使,他知道这个愿望是天真的,不切实际的,但他会努力保护她的。

何岩和刘开平的感情甜蜜依旧,虽然越来越忙碌的生活使二人总是聚少离多,但凡空暇之时,二人往往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里。他们的眼中先是工作,然后是彼此,最后才是女儿,他们试图给子欣最好的生活,请最好的保姆,吃最贵的食物,上最好的学校。他们如同所有的父母一样深切地爱着自己的女儿,但是他们忽略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也有被陪伴的需求,以及被特别关注的渴望。

子欣从小就对父母不很亲近,她尤其不怎么喜欢爸爸,因为爸爸的眼里似乎只有妈妈一个人,从来未曾关注过自己。相比较而言,她更喜欢姜叔叔。

比起性格开朗、颇具温情的刘开平,倒是貌似冰冷、凡事漠不关心的姜叔叔更善于体察别人的内心感情。

只有姜白路会进入自己空荡荡的生活。每当姜叔叔过来时,他那稳重、沉静、敏感和体贴的性格,使他总能在恰当的时机给自己特别的关注。因此只有姜白路在的时候,子欣孤独的心灵才会得到甘霖的滋润。

他乐意与子欣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想象着世界中的公主、王子,想象着那些花儿、鸟儿,他带着她玩耍,陪她打败不知名的怪物,这些,都是小小孩童心底最恐惧的东西。

尤其是黑夜的时候,在何岩和刘开平夜晚不在家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应子欣的恳求,过来陪伴她度过那些黑暗、可怖的黑夜,而这时正是子欣一天中最畏惧的时刻。她总担心未知的黑夜会吞噬掉自己和周遭的一切,那些关于黑暗的可怕的想象,总会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让她害怕的不敢闭眼,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但是,当姜叔叔在的时候,一切便不一样了,那些她所畏惧的东西不再可怕。当妖怪抓住自己或者要吃掉自己的时候,姜叔叔一定能够挺身而出,脚踏白马,手持宝剑,飞奔而来,斩杀一切妖魔鬼怪。又或者,自己也许会被妖怪迫害,被下毒,施什么不好的魔法的时候,姜叔叔也会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一般,吻一下自己,念一些神气的咒语,自己便又会活了过来,睁开眼睛,还是这个未知的世界,以及站在自己身边的姜叔叔。这便是子欣从儿童时光起就已经形成的对姜白路的依恋。

到再大一点的时候,子欣就会经常跑去姜白路家。那是个租来的单身宿舍,只有一室一厅,听说是姜叔叔的某个老师租给他的,如今已经住了十几年了,子欣觉得,只有姜白路的家,才像一个真正的家。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姜白路家的情形: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她都多么希望姜叔叔能在她身边,但姜白路来她家里的次数是那么少,自己每次都盼啊盼啊,盼望姜叔叔能够按响家中的门铃,她甚至能够从脚步的回响中判断敲门的是姜叔叔还是别的什么人,但是她总是盼不到姜叔叔来。

有一次,姜叔叔好久没有来,她在空荡荡的家里实在呆的厌烦,决定不做作业,自己去找姜叔叔,她想问问姜叔叔最近在做什么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自己,是不是他不想要自己了?

子欣从小就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她很早就偷偷记下了姜叔叔的地址,带着地址,借着路过好心叔叔阿姨的帮助,她很顺利找到了姜叔叔的家。她的决心和想见姜白路的强烈的意志让她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自己找不到姜叔叔怎么办,如果姜叔叔不在家她又要怎么办。

也许是运气好,也许老天也感动于她的勇气,开门的是姜白路,眼镜布满血丝,满脸都是胡茬,很久没剪的头发长长的搭在脖子两边,子欣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无法确定眼前的姜叔叔是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白净,帅气的姜叔叔。

“子欣?”睁大的双眼,难以置信的口吻,熟悉的语气终于让子欣确定下来。

她哇的大哭起来,扑在姜叔叔的怀里,“姜叔叔,姜叔叔!”

姜白路吓坏了,赶忙把她抱进屋里,屋里因为没什么家具而显得空荡荡的,但是很干净。姜白路抱着子欣,一边安抚她的后背,一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小公主了,让她哭得这么伤心?”

子欣感受着姜白路温暖的怀抱,激动大哭之后仍然止不住的抽泣着,“姜叔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姜白路一怔,自己最近接了一部话剧,与以往的角色不同,这个角色自己从没有尝试过,很有挑战性,他一直在琢磨这个角色,况且何岩夫妇也很忙,他便未曾想过去拜访,没想到倒是子欣对她很是惦记,这个孩子,从某个角度而言,和自己很是相像,总是敏感而寂寞的。

“姜叔叔没有不要你,只是叔叔最近很忙,你看叔叔,连头发都来不及剪,胡子也没时间刮,”他挂了一下子欣小小的鼻子,拿胡子轻轻扎了一下她。

子欣听到这话高兴了,再加上姜叔叔的胡子扎自己的时候脸上真的好痒,她才破涕为笑。

姜白路见她不哭了,正色道,“不过,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路上有危险怎么办?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

子欣瘪瘪嘴,又想哭了,姜叔叔还是第一次如此严厉的对自己说话。

看到她委屈的样子,他的语气又软化下来,“以后不许这样了。好了,好了,别哭啦,把脸都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她听到这话,更委屈了,“我就是想你,谁让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还这么凶,姜叔叔最讨厌了。”

“别哭了,姜叔叔没有凶你,姜叔叔只是担心你,姜叔叔错了,好不好?”

她这才停止了抽噎。

“不过,你也要答应姜叔叔,以后不要一个人出门了。”

“那,我要是想找你怎么办?”

“那让王阿姨带你来。”

“好吧!”

“真乖。赶紧洗把脸,给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你在我这里,让她不要担心了。”

“妈妈才不会知道我出门呢,她和爸爸天天都不在家。”虽然嘴里嘟囔着,她还是乖乖给妈妈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妈妈电话接通后,姜叔叔却拿走了子欣手中的电话,“何岩,是我,姜白路,我跟你说一声,我去你们家,子欣一个人在家,我就把她带到我们家玩了,吃完晚饭,我再把她送回去,你们别担心。”电话那头的妈妈不知道说了什么,姜叔叔嗯嗯的答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子欣眼睛睁得大大的,“姜叔叔,你骗妈妈呀?”

“如果说你自己过来的,你妈妈肯定会担心的要死,你也不忍心看见妈妈难受吧?”

子欣点点头。

“所以这个,叫做善意的谎言。”

子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从此她知道了两件事,第一,说谎,并不是坏的,第二,不可以让妈妈担心。

然后,姜叔叔就领着自己下楼,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冰糖葫芦,还做了自己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那晚,她又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姜叔叔做的饭好好吃;第二,姜叔叔的家好温暖。

然而,有一件事却是她不知道的,由于姜白路专心于剧本,很久没有直接收入了,她这一顿的饭钱,本来是他未来一个月的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