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子欣便总会收到张景天的邀约,有时是音乐剧,有时是交响乐,有时是艺术展。
这个热爱艺术的国度给了他无数靠近她的机会。
终于,三个月后,还在之前的那间餐厅,他们两人确定了彼此之间的关系。
张景天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那是得意的,征服后满足的光芒,子欣看见了,又或者没看见,她的心中倒是在意。
她终于向命运妥协了,
因为现在的她在已经预见到自己一生的模样,选择一份差不多的职业,寻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的未来,就和周围的很多人一样。
子欣在艺术学院的学习很不顺利。
看过她以前表演的人,如果看到现在她的表演,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她的表演技巧已经很纯熟,但是,再也没有以前的灵动,她所表演的角色,她所呈现的喜怒哀乐,总会让人感受到刻意的痕迹,似乎这些人物喜怒哀乐与她本身毫不相关,她只是一个忠实呈现出来的机器。这样的表现绝谈不上差,只是缺乏打动人心的力量。
虽说她积极地参演学校中的各部剧目,却只会获得不好不差的评价,被人很快忘怀。
这样的演员,其实也有可以走红的机会的,毕竟她是如此的美丽。
但是,子欣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自己,在她的心中那是对演员这个名字的不敬。
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干脆转行吧,按照父亲之前的规划那样,进入父亲的公司,走父亲的老路,走许许多多人的路,然后,嫁个张景天,也不错。
至少,他是一个体贴的男人,又懂经商,现实而精明,正好可以弥补自己的不足。
子欣因为冷静,可以把这份爱情看得很通透。
她知道,景天爱自己,但心中更爱别的什么东西,事业,理想,名利等等。如果爱情和这些东西冲突,他第一个舍弃的便会是爱情。
而她,也是爱他的,但她的心中更爱别的什么东西,表演,姜白路。
即使,她现在屈辱地承认,她的表演,姜白路,这些世上最美妙的东西,对她而言,都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是一场虚幻的可望而不可企及的美梦。
子欣和张景天的如今的关系仿佛是能够互相满足彼此需求的合作伙伴一般,他们互相尽着作为男女朋友应当尽的义务,仪式化的做着情侣之间应当做的事情,谈论着彼此相关或喜爱的话题,却从不做深层次的讨论,表面看上去,气氛和谐而融洽,只有自己,或许在心中,略微感到这段关系的异常,但是他们不介意,他们彼此都满足于这样的状态。
张景天对子欣很满意,他本质上是一个商人,他喜欢征服的快感,他需要很多东西,却独独不需要女人那炽烈的爱情。而子欣她美丽,乖巧,知分寸懂进退,有良好的教养和也许可以成名的未来,这些都是他最需要和喜欢的东西。
子欣对张景天也很满意,他给她恰到好处的关心,和不多不少的温情,正是她所需要的。因为他爱的东西太多,所以无法全心她,所以,她可以放心的选择他,他们之前是合适的,谁也不会伤害了谁。
无可否认的是,女人做出这样的选择,或多或少,在她内心的深处,还是渴望能够被他救赎的。
尤其是,现在她的暴食症越来越严重,她的心已经完全被空洞吞噬,仿佛一位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人,枯萎暗淡,了无生机。
她把自己放弃演员梦的希望告诉张景天的时候,心中暗暗希望他是能够反对她的,之前的谈话中,他总是透露出对于她能够当演员的期许。不管他期许的原因是什么,不管是为了成名,还是为了她的追求,她都是希望能够多一个支持让自己坚持下去。
她终究是弱者,无法像姜白路那样,我行我素,即使没有全世界的支持,他能够始终不改初心,用着坚强的毅力和勇气,执着在自己所爱和所追求的东西上,不被浮沉世俗影响,绝不妥协,绝不放弃。
然而,当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张景天,看见他的反应和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光芒却一点点地暗淡下去。
张景天哪里知道她内心的空虚和寂寞,她对于自己如今空洞心灵和无望的表演是怎样的不甘的挣扎,怎样屈服的妥协。
他所知道的是,她父亲的事业做得很成功,而这一切,也许都将会成为自己的。他可以在她遇到不懂的商业问题的时候,及时地为她提供帮助,然后,顺势,帮助她接管整间公司。他相信,凭自己的能力,一定能够做得很好的。
想来也是,当子欣淡淡地说着自己的决定的时候,他的心思已经飞到很远的未来去了,又怎么可能发现她语气中的悲哀和绝望,及时发现了,他也是决计不会理解的。
他总以为他和她是相同类型的人,虽说,她是喜爱做梦的大小姐,他是白手起家的新精英。
但是他们都是金钱和名利带来的种种好处的受益者,他们的理想,生活,未来也只有投注于物质才是最正确的。
他的思想也正是当今大多数人的思想,他们被时间和阅历消灭了所有的纯粹和赤诚,他们迫不及待的投入名为世俗的洪流中,并认为所有人都应当像他们一样,因为这就是真理。
子欣妥协了,她开始慎重考虑自己的选择,并决定,从下学期起放弃表演学习。
现在的她正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不断地妥协,不断地放弃。
自从上次约会以后,张景天更加期盼着进一步的发展,子欣则是抱着随波逐流的态度。
他们的这段关系走得越来越近,越来越久。
甚至在他的推动下,他们也走到了应该谈婚论嫁的时候。
趁着暑假,张景天预计工作能腾出几天空余的时候,和子欣约好一起回国,先一同拜访子欣的父母,再共同拜访他的父母。
最后,他和她再一同回英国。虽说子欣的假期很长,但她不愿意在家里呆太久的时间,如果不是为了这次的事情,她甚至不愿回国。
然而,就在将要动身的前一天,张景天忽然说临时出了些事,可能会要耽误几天,既然子欣的假期比较长,不如子欣先回家,等他做完手头的工作后,直接去她所在的城市找她。
子欣略微有些失望,“要不我也晚几天和你一同回去吧!”
张景天看出她的失望,轻言细语地安慰道,“我这事儿恐怕要去别的城市,我会直接从那里去你家,你先回去待几天,见一见亲朋好友,我会尽快处理完过去找你的,好吗?”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我也想和你一起回去,但实在是没办法。你似乎很不想自己回家,和家里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她有些慌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反常,她只好道,“那好吧,我在家等你。”
“嗯。”他将她静静搂在怀里,思绪却飘到了自己之前接到的电话上。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现在,她还好吗?
她和他虽是情侣,使用着情侣的行为,却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因此,她没有察觉张景天的异常,更不知道,张景天再退了机票之后,又买了一张比她的机票晚两个小时的,去他自己家乡的机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