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服摆在安庆跟前,她拿起剪刀,毫不犹豫的将喜服剪开扯烂,扔了一地的碎片,这已经是连夜赶制的第三件喜服了,却统统被她扯烂。
身后的婢女嬷嬷吓得跪了一地,口中不住劝着,“郡主,后天一早就要启程了,这是最后一件了,可怎么上花轿啊?”
安庆不管这些,指了指身后的衣架,昂声道:“给我穿上那件樱粉的衣衫,我要去宁王府。”
宁王府。
苏无双坐在南院的竹林前,一杯杯的独酌,南院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他以为是项世安,头也不回的道:“你来的真是时候,我才开了酒,一起喝。”
身后没有回应,他诧异的回过头,安庆俏生生的站在竹林前,看到他回头,含笑抬了抬衣袖,“无双,我今日的衣衫,和你的可配?”
苏无双怔怔的站起身,她的神情和往日并无异常,可他就是觉得满满的都是悲伤,唇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容,“你今天很美!”
安庆笑笑,走到他跟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饮下,扭头看向他, “那大婚那日我穿这件好不好?”
苏无双的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良久,才说道:“好啊!你喜欢就好。”
安庆神色有一丝黯然,又很快恢复过来,一双眸子望穿秋水,把他的眉眼一遍遍的刻在骨子里,“无双,我是说如果,如果没有赐婚,你会不会喜欢我?”
苏无双的呼吸一滞,有那么一瞬,他不敢直视她的双眼,不忍望穿她眼中的悲伤,“对不起,安庆,我……”
话未毕,安庆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她不要听,她想带着最后的美好回忆,陪伴自己度过后半生。
她的吻带着渴盼与不舍,满满的溢到他的口中,末了,她狠狠的咬在他的下唇,看着他一脸错愕和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她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苏无双,这辈子,你都别想忘了我。”
衣袂一闪,安庆带着无限的眷恋,决然离去,转身的一刹那,泪水早已盈满眼眶,无双,这是我的命,我不怪你。
苏无双看着安庆的背影终于消失不见,身子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心底没来由的涌上一股失落,伸手抓过酒壶,仰头灌入口中,苏无双,你到底怎么了?
安庆嫁到西蜀不过半月,匈奴使臣就打着和亲的名义再次出使大昭,替匈奴王求娶大昭公主。
这日下了早朝回来,宇文灏一进正殿就看到太医提着药箱要离开,他心中一紧,上前问道:“太医,王妃身子不舒服么?”
太医赶紧放下药箱,一脸喜色的道:“王爷,恭喜王爷,王妃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真的?瑾瑶有身孕了?”宇文灏大喜过望,扔下太医就匆匆进了里间。
苏瑾瑶躺在榻上,墨玉在给她喂安胎药,一看到宇文灏回来,墨玉笑了笑,收拾了药碗就自动退了出去。
宇文灏上前握住苏瑾瑶的手,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激动,“瑾瑶,是真的吗?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苏瑾瑶脸上一红,低声道:“是,太医说已经两个月了。”
宇文灏惊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想抚上她的小腹,又想抚一抚她的脸颊,最终还是将她搂进了怀里,欢喜的道:“瑾瑶,我们终于有孩子了,你终于有了我的孩子,你可知道,我欢喜的都快疯了。”
苏瑾瑶嗔道:“王爷又不是第一次有孩子,之前也没见你如此激动,怎得到了我这里就不一样了?”
宇文灏坐直了身子,一双手握住她的,一脸认真的道:“这不一样,这是你跟我的,我们的孩子,自然不一样。”
苏瑾瑶虽觉得他这话有失偏颇,但心里还是一阵甜蜜,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她一定会好好的守护他,让他平平安安的来到这世界上。
宇文灏看苏瑾瑶一脸幸福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一时情动,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苏瑾瑶伸手抵住了他,红着脸说道:“王爷,太医说了,怀孕的前三个月不宜同房。”
宇文灏难耐的哼唧了一声,在她耳边轻咬,“不同房,我就亲亲。”
苏瑾瑶:……
匈奴使臣来到大昭的第五日,宇文瑄就下了一道圣旨到宁王府,大意是瑾容华思念苏瑾瑶,以致重病,希望她进宫探望,以续姐妹之情。
这一道圣旨,在宁王府掀起了波澜,虽然圣旨上写的明白,只是进宫探亲,可是谁都知道宇文瑄对苏瑾瑶的心思,再加上她现在有了身孕,更不能贸然进宫。
宇文灏第一次公然抗旨,宇文瑄却并未怪罪,反而接连下了两道圣旨,最后一道圣旨还附带着瑾容华的一封手书,希望苏瑾瑶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能进宫探望一眼,字字恳切,思念之情溢于纸上。
苏瑾瑶无奈,宇文灏若继续抗旨不尊,整个宁王府都会受到牵连,她只得说服宇文灏,答应他进宫探望一眼就回来,一定保全自身,宇文灏这才勉强同意,私下里却让项世安将自己的亲信全部召了回来,若有异动,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次日一早,苏瑾瑶就带着墨玉动身进了宫。
再次踏进重华宫,已是物是人非,看着重华宫极尽奢华的装饰,苏瑾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放松下来,看来宇文瑄很是宠爱若瑾,应该不会再对她心存非分之想了。
若瑾听到苏瑾瑶来了,亲自到门口迎接,一看到苏瑾瑶就热泪盈眶,俩人各自行了礼,若瑾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姐姐,你终于来了,妹妹好生想念。”
苏瑾瑶打量着她锦衣华服,珠翠满头,看来她在这宫里的确备受宠爱,就客气道:“瑾容华如今在这宫里过得安稳,我也就放心了。”
若瑾扭了扭身子,牵着她往屋子里走,娇嗔道:“姐姐,你说的哪里话,妹妹能有今日,还都是姐姐的恩德,否则还不知是什么境地。”
苏瑾瑶笑笑,听她虽然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却并未说让她改称呼的话,心知她只是嘴上客气罢了,自己也拘着礼道:“容华自有上天眷顾,并非人力可改,何必对往日之事耿耿挂怀。”
苏瑾瑶这么说,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心意,果然,她没有接话,只是笑着说道:“姐姐,我特意备下了酒席,想和姐姐一醉方休,续昔日之情,姐姐今日可不许走了。”
苏瑾瑶怔了一下,说道:“容华客气了,听闻容华身子不适,所以才特意来探望,左右还是要出宫的。”
若瑾轻咳了一声,招呼苏瑾瑶坐下,又让人奉了茶水,这才说道:“前几日染了风寒,的确身子不适,可是请了姐姐几次,姐姐总也不来,这几日虽然见好了,可是心里还是挂念姐姐,所以才特意请姐姐来,姐姐可要多陪陪我。”
苏瑾瑶听她话里话外似有埋怨的意思,心里觉得奇怪,但也并未多想,就说道:“我也是惦记容华,但前几日太医检查有了身孕,不敢妄动,所以才来晚了。”
若瑾的表情明显一僵,扫了一眼苏瑾瑶的小腹,脸上才浮起笑容,“如此说来,真要恭喜姐姐了。”
说着,对自己身后的婢女吩咐道:“你去把皇上新赏给我的碧玉镯子拿来,我要送给王妃。”
苏瑾瑶才要拒绝,若瑾就拉住她的手,言辞恳切的道:“姐姐可一定要收下,这是妹妹的一份心意,就当是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份见面礼吧!”
苏瑾瑶知道宫里的东西是不能拒绝的,只得说道:“如此就多谢容华了。”
婢女很快取了一个盒子出来,盒子雕刻的很精致,若瑾打开推在她眼前,说道:“姐姐你看,这镯子色泽这样好,可是难得的佳品,姐姐戴上试试,一定好看。”
苏瑾瑶不疑有他,伸手取出了镯子,镯子的确是上品,只是不知为什么,腻滑的很,她捏住镯子的两端,才要往手上戴,竟一下滑脱了手,镯子掉在几案的一角,又弹开来,墨玉和婢女连忙伸手去接,却还是没接住,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应声而断。
若瑾和苏瑾瑶皆是一惊,前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咬牙切齿的道:“姐姐,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把镯子摔了吧?这可是皇上赐的,你要如何交待。”
墨玉一下急了,抢白道:“不是我家王妃摔的,奴婢看的分明,那镯子是滑脱了手才掉在地上的。”
若瑾睨她一眼,语气里带了怒意,“你的意思是,本宫冤枉了你家王妃?你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苏瑾瑶起身把墨玉拦在身后,“容华,这镯子似乎沾上了油脂,腻滑的很,所以我才不小心滑脱了手,并非是故意的。”
若瑾轻笑一声,打量着自己新染的丹蔻,幽幽的道:“姐姐,我们都看的分明,这镯子是你故意摔的,你对我多有不满,埋怨我霸占了你的重华宫,所以才摔了镯子,你说,你要怎么向皇上赔罪啊?”
苏瑾瑶猛地看向她,这个若瑾,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