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华胥到达大周的第一天，就马不停蹄的派人去大周皇宫打探消息，却探到苏瑾瑶已经被送到南越去了，根本不在大周的消息。

程华胥快马加鞭，不想还是晚了一步，她去了南越，那便再无回转的余地，慕容冲只要一见到她，便绝不会放手。

骤然受此打击，程华胥十分失落，无心再去找宇文灏，也无心返回东海，一行人在温良辰的安排下，先在一处宅子里安顿下来。

宅子是温良辰的产业，温家家世显赫，有的是产业，在大周有几处宅子也没什么稀奇，温良辰不隐瞒，他索性也不过问。

这日的黄昏，程华胥在院子的凉亭里饮茶，温良辰走过来问道：“主上，苏姑娘已经去了南越，我们也无回天之力，不如早日回东海？”

程华胥摇了摇头，“我还不想回去，我想去一趟南越。”

温良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主上，骤然去南越，您可知有多危险？慕容冲虽然和我们联手，但难保他不会行龌龊的手段，您不可如此鲁莽。”

程华胥自嘲的笑笑，“鲁莽？如果我一早鲁莽的将她占为几有，或许她就不用受此劫难了。”

温良辰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程华胥注意到他的表情，问道：“还有什么消息？一并说了，我没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温良辰组织了一下语言，让他听起来尽量缓和一些，“听闻苏姑娘在大周皇宫里住过不少日子，宇文灏也把她当妃子一样照顾，只是难免招其他妃嫔嫉妒，吃过一些苦头。”

程华胥垂首，声音低了下去，“你是说宇文灏拥有了她，又抛弃了她是吗？她受过什么苦？打，还是骂？”

“是，宠幸了她，却没有给她任何名分。打骂不算什么，她受过刑，杖责，夹板，还在杂役房待过，之后不知和宇文灏发生了什么，有宫人形容，她很长一段时间状似疯癫，似乎是失了神志，可能就是如此，宇文灏才抛弃了她。”

温良辰的话轻飘飘的进了程华胥的耳朵，却像一把利刃一点点扎进了他的心口，起初是漫长的钝痛，到后来心如刀绞，疼的他直不起身，拳头紧紧的抵在胸口上。

他从没有想过，她会受这么多的苦楚，那些钻心的日子，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可有人给她一个怀抱，给她一个依靠？

“主上，您还决定要去南越吗？如果苏姑娘疯了，慕容冲未必会善待她，或许，她已经不在了。”温良辰小心的试探，每句都像刀子，一下下割开程华胥的心。

程华胥深吸几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正常呼吸，坚定的道：“我一定要去南越，如果她过的不好，我便将她带回东海，如果，如果她……”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温良辰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点头应道：“既如此，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良辰奉陪到底。”

程华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良辰，谢谢你！”

温良辰笑容温和，“我自己选中的主子，死也要辅佐。”

是夜，程华胥在榻上翻覆，白日里的话让他揪心，他不敢想，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他要怎么办？他已经承受过一次失去，再有一次，他到底能不能承受？

外头风声骤起，程华胥猛地起身，一个翻滚到了床下，目不转睛的盯着门窗的方向，危险的气息在逐渐靠近。

屋门“吱呀”打开，温良辰手持长剑走到程华胥跟前，扔给他一把，低声道：“主上，今夜风雨欲来，只怕要有一场恶战。”

程华胥“唰”的抽出剑，剑光泛出淡淡的清辉，如同他此刻冰冷的嗓音，“那便来一个，杀一个。”

“砰砰”两声，门窗同时被撞开，两道身影卷进来，程华胥和温良辰右手持剑，同时向外跃出，剑锋划过，两道黑影无声无息倒栽进屋子里，程华胥和温良辰稳稳的落在了院子里，借着月光，一道血线从剑上滑落。

月明星稀，院子里齐刷刷的站满了黑衣人，将程华胥四人团团围住，为首一人手持长剑缓缓上前，黑巾遮面，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黑衣人剑身出鞘，程华胥迎锋而上，刀光剑影间，黑衣人的剑划在程华胥肩头，程华胥迅速格挡，退回原地，目光注视着黑衣人冷冷的道：“戴宁，许久未见，你竟然还活着！”

此话一出，温良辰和两个侍卫同时一惊，温良辰自不用提，对戴宁这号人物不陌生，侍卫武功虽算不上顶尖，却也算是半个高手，自然也知道戴宁的大名。

如果是寻常人也就罢了，落到戴宁手里，只怕生死难料，更何况他们人多势众，无论怎么算，他们都没有赢得可能。

戴宁手中的剑晃了晃，冷笑道：“程华胥，皇上当初下旨斩杀程家逆贼，却不想你能逃了出去，今日，就让我取了你的性命，好给皇上交差。”

程华胥还没有说话，温良辰就在身后笑了笑，一副不屑的语气道：“戴宁，就凭你，也配取我家主上的性命？宇文瑄败落，你不会还想着替他卖命，东山再起吧？”

戴宁不理会他话里的揶揄，冷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温家的公子，知道你牙尖嘴利，可今夜，不是你牙尖嘴利就能行的，看剑。”

剑光一闪，直冲着温良辰而去，温良辰武功虽不及他，却擅谋，当下并不与他对抗，宽大的衣袍一甩，向戴宁抛去，一手攥住衣角，一兜一转，将戴宁手中的剑团团包住，右脚缠住衣袖猛地向后一甩，戴宁手中的剑就离了手。

温良辰趁势一掌打在戴宁右肩，生生将他打退出去，一脸戏谑的看着他，“戴宁，你是武功高，可是你脑子不行啊！怎么，还要动粗吗？”

戴宁何时吃过这等憋屈，当下有些恼怒，伸手抢过手下的剑，再次向温良辰出招，口中还不忘怼回去，“我看你有几件衣服，能夺走几把剑。”

温良辰身子轻松一躲，对他伸出一根手指，笑笑道：“剑，夺走一把就够了。”

戴宁还没有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见他躲过一招，不但不后退，还向着戴宁冲过来，戴宁大喜，剑势收回来，又转了一个方向，向着温良辰腰际斩去。

程华胥和侍卫解决了大半的黑衣人，正与剩余的人苦战，就见戴宁剑锋一闪，就想拦腰斩向温良辰，而后者还不知死活的冲了上去，他一急，返身向戴宁攻去。

就在戴宁以为会刺中温良辰的时候，却见他腰身灵活的一矮，从他剑下躲过去，剑柄在戴宁手心几个旋转，再要对上温良辰，迎面却对上了他挥过来的巴掌，一包不知名的粉末结结实实糊在了戴宁脸上。

居然是辣椒粉，戴宁一阵猛咳，手里的剑掉在地上，与此同时，程华胥和温良辰同时向他挥去一掌，戴宁前胸后背各中一掌，一口鲜血喷出来，险些倒地。

戴宁恼怒的抹去脸上的辣椒粉，只觉得脸上火烫一样的疼，这下彻底激怒了他，赤手空拳对上了温良辰，就算他不用剑，温良辰也照样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温良辰被戴宁打伤，程华胥也中了一掌，眼看不敌的时候，宅子的大门“砰”一声被撞开，一道白影疾速挡到程华胥跟前，右手一挥，直直的对上了戴宁再次打过来的一掌。

两掌相对，戴宁竟然不敌，生生被震出几步远，一条腿半跪在地上，抬起头，冷冷的注视着跟前的人。

“戴宁，你就惯会这些暗杀偷袭的本事么？”宇文灏居高临下的道。

戴宁冷哼，讥讽道：“宇文灏，你以为你就光明正大么？把心爱的女人送到别人床榻上，滋味儿如何？”

宇文灏咬了咬牙，想与戴宁再次交手，却见他身子一退，几个飞跃就消失在月色里。

宇文灏转身看着程华胥，眸中泛起寒意，“你为了她，连命也不顾了么？”

“我的命，本就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