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非比寻常的楼宇，倒不如说是奢华的宫殿，点灯的竟然不是蜡烛，而是一颗颗夜明珠，玉桌上摆放着美酒佳肴。
夜沂辰拉着我坐下了身，我不知道我为何跟他来这里，或许我好奇他们是什么关系，可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意，总之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一起来了。
黎姬红唇微启，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睫毛如扇，她注视着杯中存余的酒，开口道，“关于三百年前的事，我很抱歉。”
“呵呵，”夜沂辰替自己倒了一杯酒，眼波流转，却平淡道，“无伤大雅。”
“果真如此，你为何消失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黎姬愧疚地看向夜沂辰，那捏着小折扇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是死了，”夜沂辰抬起眼眸，笑道，“心死了。”
又是这样看得令人心痛的笑容，和快乐的情绪毫不相干，他明明不开心，眼眸里是黯然的忧郁。
“那件事都过去了，还是无法遗忘吗？”黎姬走到夜沂辰的身边，她的手指轻点他的胸膛，那是他心脏的位置，“这里，还是会痛吗？你是否在怪我当初心狠手辣？既然活着，却一直不露面，消失匿迹，这个世界就让你如此不留恋？”
夜沂辰轻笑一声，推掉黎姬的手，顾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略带自嘲道，“你做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其实都无所谓，都不如她带给我的痛。”
“夜沂辰……”
“呵呵，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要那样惩罚我。”夜沂辰苦笑道，他杯中的酒就像水一样，无滋无味。
他们在说的“她”是谁？这样的夜沂辰，跟一声声质问我为何不记得他的时候，神情一模一样，和我的前世有关吗？好像和我有关，又好像和我无关。
夜沂辰放下酒杯，露出不再感伤的笑容，倒是有些漫不经心，看向身旁的我，却是对黎姬在说道，“你相信吗？我现在在玄山修行，他日我会成为仙界一名成员，下次你要见我，就要发帖子了，上仙可是很忙的。”
“夜沂辰，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的彦儿想要往上爬，我当然得亲自送她上去才行，免得她被人欺负了。”
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插不上嘴，可是夜沂辰的话，却让我莫名难过，我并没有想爬到上面做上仙，我没有那么虚荣。
黎姬起身回到自己位置，“你别玩过头了，人家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你别冤枉我，我是认真的，你认识我这么久，何时见我不认真过？”夜沂辰反驳黎姬，他见我对桌上的食物一动不动，看着我怀里抱着的盆栽，笑道，“彦儿真乖呢。”
我才意识到自己怀里的盆栽，连忙将盆栽放在桌上，我并非听他的话，只是没想过要做其它什么事。
夜沂辰拿起一只筷子，拨了拨漆黑的土壤，顾自喃喃道，“我的彦儿性格自闭，乖僻，却又这么单纯，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呢？”
“你当初消失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你离开以后，不管不顾，那些人怎么办？”黎姬反问道。
“烂摊子丢给我，他自己却不管不顾，我也不曾责怪过他，为何如今要反过来责怪我呢？”夜沂辰似有不悦。
“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该不该做的，我也都做了，还想如何？他总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骂我吧，他若爬得出来，我倒也认了。”
“也罢，”黎姬打开了小折扇，转动着纤细的手腕，“随你高兴便是，既然你说你此刻在修行，还真是巧了。”
“怎么说？”
黎姬挥动手中小折扇，于桌面上拂过，一张封面全白的帖子赫然呈现，“我不喜欢这种朴素的东西，我若发帖子，必然镶满黄金。这是仙界发来帖子，邀我明日去仙界一聚。”
帖子，让我想起大师兄伯文拿着类似的帖子匆匆走进殿内，还因此推延了考试的时间。
“他们仙界很少邀请外人参与，此次发来帖子，想来有重要的事发生。你如今修行，还说做上仙，若感兴趣，何不一同前往？”黎姬饶有兴趣地看向夜沂辰，随后又道，“不过你这般出现，他们若是见到你，岂不是炸了锅，那还得了。”
“为了我的彦儿，我已经豁出去了，迟早要见到他们，我还真没担心过。”
“那就是同意了？”黎姬倒是不吃惊，“不知你是以我随从的身份前往，还是……”
“以入侵者的身份，如何？”夜沂辰的唇角浮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那你就不是去赴宴的，而是去破坏的，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不然搞得一身灰尘。”
“开玩笑，我现在是准备做上仙的人，怎么会搞破坏呢？”夜沂辰侧过头，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我，“为了我的彦儿，我真是受够了委屈，不过无所谓。”
“既然如此，那在府上歇息一晚，明日一同去吧，”黎姬起身前停顿了下，莞尔一笑，“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对吗？”
“哦，不要当着我彦儿的面这么诱惑我。”
黎姬笑而不语，转身离开。
我抱起盆栽，说道，“我想回去了。”
“彦儿生气了？”
“没有。”
“那为何突然急着要回去？”
“要考试。”
“明日至少得去赴宴，玄山的那些老头们也不在，哪里来的考试？”夜沂辰凑近我，毫不忌讳地直视着我，又道，“你一直嚷着想见的人，明日可以见到，难道你不期待吗？”
夜沂辰的语调变了，毫不掩饰的不悦感，我知道他在说冷宿华，这个名字在此之前一直困扰着我，我摇了摇头，我不想见到那个人了。
“为何？”夜沂辰追问道，“不要一直摇头不说话，你这张嘴巴若是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会让我产生别的欲望。”
“我没有想成为上仙。”
“嗯哼？”
“愿意修行，一开始是为了想见自己的前世。”
“然后呢？”
冷宿华，或许和我前世紧密相关，但是今世无关，也许我没有必要纠结于此。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来看，夜沂辰似乎发生了很多事，连他都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又何必纠结遥远的前世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