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欠着,行不行?”卖盗版碟的小伙冷冷的对那个收保护费的流氓说道。
“怎么?喜子,想出头?”他俩显然认识,因为卖盗版碟小伙还戴着遮脸的帽子,收保护费的就知道是他。
卖盗版碟小伙收了收手:“小光,这是我老姨,给我个面子。她家里边不容易,丈夫下岗了。今个就算了,过几天卖到钱再给你。”
“她不容易碍着我屁事?”小光脸上不服气,不过手却不打了,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是因为手被喜子攥住了。
喜子脸上的笑容没了,他盯着小光那张瘦的跟肾虚一样瘦不拉几的脸道:“她不给你我替她给,行不?”
“不就百八十块钱吗?你跟二猛子讲,我喜子免的摊位费以后给钱,我姨的不给了,行不?你看我喜子连这点钱都给不起?还是这点脸都没有?行不?!”
最后那个“行不”几个字说的很重,根本不带询问的口气。
小光抿着嘴,思考了片刻后他点点头:“行,喜子,我今个给你个面子,明天我再来。”
放了几句狠话,小光戴上头盔跨上摩托车,脚一蹬,摩托车轰隆隆发动,他一歪身子骑走了。
陆天把车开了过去,他下车帮她扶起三轮车:“没事吧?”
“没事没事。”妇女抹了把眼泪和嘴角上的血迹道。她坐在地上,两手反拍做出哭诉状说:“活土匪!俺第一天出摊子,他要俺交摊位费,哪有钱交给他,你说说……”
“婶儿,他们要是再收钱你跟我说!妈拉个b的,我看谁还敢收?”说话的盗版碟小伙,陆天看了看他,他摘掉了脸上的巴拉克拉法帽。
陆天认出来了他。
“喜子?!”
“小天?!……”
陆天跑过去给了喜子一拳,喜子先是惊讶,又狠狠地回了陆天一拳,龇牙笑了。
……
一个熟悉的往事重现陆天脑海,梁志喜,大家都叫他喜子,陆天多年好友。
喜子他姥姥跟陆天家是邻居,他姥爷是个精明的老头,以前是集市上说书,后来改做生意。不过一辈子不生,唯一一个姑娘还是捡的。
他姥爷早年开砖窑厂,喜子他爸在砖窑上干活。喜子他爸人高马大,一下能扛近二百斤的泥坯子,干活实在人踏实,喜子妈也漂亮,所以理所当然倒插门了。
后来他姥爷得病,家里的窑厂就卖出去了给他看病,维系了几年,卖窑厂的钱花光,他姥爷也死了。
他爸倒是还在窑厂上干活,她妈跟他姥在镇上给人家修衣服,铺子就在陆天家隔壁,再加上俩人是同班同学,所以比较熟。
喜子本人是综合了他父母的所有相貌上的优点,高大白净,下巴尖尖、鼻梁高耸、一双大眼睛透露着精明劲,他喜欢留着一头碎发的三七分,至今如此。
陆天和喜子真正的友谊开始于一场斗殴。
初中时候,喜子看上了班里的一个女孩叫夏冰冰。买来了一沓情书专用信纸,写了很多情书折成心形什么的送出去。
当然,夏冰冰一封没看全都扔了。
有一天上晚自习,有几个校外的小流氓在窗户下喊夏冰冰的名字,夏冰冰哭了,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羞的。
喜子听了,撂下一句“我撕了他的嘴”就下去了。
当时喜子就是用板凳腿砸掉了那个小流氓几颗牙。
放学的时候,果不出奇然喜子让人堵在校门口。
陆天跟他一起帮了他,他拎着一个凳子腿和一把*跟喜子打出一条血路。
后来,喜子他爸砖窑上出了事,下暴雨的时候他爸拉砖坯子让拍在里面,等到他们把人扒拉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窑厂老板叫金彪,手下十多个小砖窑厂,当天就让人把喜子爸尸体拉到县火葬场烧了,象征性给了千把块钱了事。
喜子妈和他姥姥去要赔偿,让金彪媳妇打了一顿,脸都让撕破了。喜子一家连个男人都没,闹腾不出来什么花。
放学回来知道这件事后,喜子去找了金彪。
当然,他带了一把*。
据说喜子捅了金彪一刀,他把那把短小的*藏在自己的军用黄挎书包里,走到金彪屋子里喊了一声“金彪狗日的出来”后,就朝着他肚子扎去。
金彪没死,他胖的像头猪,肚皮也厚实,不过血呼啦的肠子倒是流了一地。
喜子十几岁被送去少管所,他姥去世后,他妈后来也走了。
从此集市上就再也没有喜子这一家人的音讯。
有人说他妈经常被镇子上男人骚扰,后来干脆改嫁了;也有人说他妈在喜子进去后就疯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自己总是说去找孩子,后来就失踪了;也有人是让拐卖了,反正就是没见着人了。
喜子没想到在这能碰到陆天,他冲着陆天胸口一拳,龇牙笑着说:“你怎么在这?前些时候我去过你家一趟,你家里人说你要提干了,现在干什么呢?”
陆天摆摆手:“一言难尽。走走走,不说了,咱们去那边馆子边喝边聊。”
说话这会,一个个头不高的精瘦少年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看到陆天后,他一把推开陆天,然后对着妇女问道:“妈,是不是他撞到你了?”
说着,少年拎起一块砖头,咔擦一下砸在了陆天的出租车上。
2002年春晚,火遍大江南北的小品叫《卖车》里面,赵本山问范伟说,一个醉汉搬起石头砸电视只听见“咔擦”一下电视没事,答案是“咔擦”一下砸地板上了。
后来每次听到范伟说“咔擦”一下,他仨都是想起来陆天这次经历。
“咔擦”一下,老捷达尽管皮实耐操,不过后备箱上还是出现一个大瘪窝,原本光亮的烤漆也掉了。
妇女赶紧拉住少年:“这是帮妈扶车子的。哎!你咋把人家的车给砸了?”
喜子也对着他脑袋拍了一巴掌道:“蚂蚁,怎么这么愣熊?这是你小天哥!”
蚂蚁看了一眼陆天,满脸羞愧。
他挠着头带着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啊小天哥,刚才我弄错了,那啥,我是修车铺子的,你把车开过去我帮你免费修。”
说不心疼那纯属扯淡。
陆天想骂他一顿,再让他赔偿,不过上下打量了一下蚂蚁后,心里又动摇了这个想法。
蚂蚁人如其名,瘦的如同蚂蚁,他本名马义,故得此外号。
他嘴上一圈绒毛,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是一件美孚石油的工作服,一条廉价牛仔裤上沾满了机油,脚上一双地摊上山寨“李宁”运动鞋有些地方已经出现裂纹。
从他的装束上看的出来,他应该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的汽车修理工。
“小天哥,对不起,你放心,我做事我来承担,这个我一定帮你修好。”蚂蚁拽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但颇为固执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