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有消息了。”洑炎也在这个时候追到他:“混入人群的暗卫看见了一个装束相似的女子在沈艮的婚礼上出现。想粉饰太平那些人都不知道姑娘和沈艮的真正关系,所以不可能是掩人耳目的做法,再来姑娘的衣物都是王府的特殊花样,他们不可能认错。”
“缨夙醒了!”龙棨赜大惊,话虽是对洑炎说的视线却落在脸色突变的萧依依身上,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王爷梦魂症到了第二阶段后的确有自己清醒的按例,一般不用治疗就会自己清醒的按例都是受到了内外因素刺激下强迫冲出束缚。应该是与昨晚的暴雨动乱有关。不过……”萧依依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龙棨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紧促了。突然怕萧依依说什么却不得强迫自己认真听下去。萧依依箭在弦上也不得顶着王爷的压力说:“……这样强迫冲出束缚的人一定会伤到自己的内神经,现在只怕是用一股意识支撑,就像是,就像是回光返照。一旦这股支撑她的意识消失,便会立刻,毙命。”
龙棨赜听着心惊,连问洑炎“她现在在那。”
洑炎也被萧依依的话吓住了,头一次面对王爷有些心虚,有些不敢说下面的消息了:“现场的人太多,他们……跟丢了。”
“跟丢了,找沈艮。”龙棨赜一马当先突尘而出。
八月的尾巴追逐着硕果九月,夜间的星空低垂明亮,透过星象排列能看清宇宙浩瀚,仿佛已经预言了这个命运脱轨的惊夜。幼小的生灵在此夜安分许多,往日嗡嗡嗡烦人的虫鸣蚁叫今日不见一声,时空安静地可怕。
辗转回了上河村,家里早已人去楼空,蒙满了灰尘,这个地方再也不是白缨夙想念畅想的圣地了,而是成为了夜夜惊魂噩梦之源,所谓亲情不过如此。白缨夙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转身而去,从今而后再也不再留念一份贪恋。
龙棨赜追逐而来看见的便是漫天火光,上河村的村民来来往往忙着灭火,瞧见一队铁骑奔驰而来村长连忙将水桶丢给旁人自己迎上来请安:“贵人们是谁,来此有何事。”
“白家为何起火了。”洑炎看了眼脸色阴沉的王爷代问村长。
村长见到贵人不敢隐瞒,跪在地上将知道的一口气都说了:“天黑之际不知为何白家起了大火,邻居发现时火势已经起的老高,白家是第一美人的故居,便是主人不在也常有人来瞻仰,现在全村青壮力都在救火。”
“突然起火?里边可有人。”
“没人,不过邻居说起火前不久家里的狗叫两次了,应该是有人来了又走,想来就是点火贼人。”村长没有隐瞒一点。
“王爷,只怕是姑娘放的。”洑炎侧头对马上的洑扬说。
村长被这一声王爷惊吓住了,全身爬伏在地上更是不敢多言了,王爷,那个王爷啊,不会是那个大名鼎鼎地第一亲王棨亲王吧!村长只是个平头百姓,一辈子都不敢想象能见到这样的大人物:“王,王爷,万福金安。”
“除了白家,白缨夙还会去哪里。”棨亲王低沉浑厚的声音如深夜惊雷,在漫天火光下各外心惊阴寒。
村长便是不知道也不敢说不知道啊,调转所有脑细胞想了半天还真想到一个地方,村长猛地抬头禀告:“回王爷,是书院!当初白家大姑娘经常在书院帮忙,对孩子们感情很深。”
对表哥沈艮的感情更深,不过这话村长看着棨亲王的脸色不敢乱说。村长声落便吃了一口尘土,捂着嘴巴咳了一阵等再抬起头时只看见尘土后的越来越远的马尾。有村民看村长还跪在地上便过来搀扶起村长,感觉村长的身体在发抖便问:“村长,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没事”村长连连擦着脸上的冷汗,望着那还没消退的火光叹了又叹:“这天,终是要变了啊。”
站在书院讲堂的中间,回顾着以往的种种,缨夙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自以为有多聪明,到头来却是一直被玩弄于掌间。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和你不会有结果,可还是自欺欺人”突然感觉到冷意,樱夙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表妹”沈艮紧紧攥着红的刺眼的衣角”对不起,你知道其实我真正爱的是你。”
“表哥,今天是新郎官哦,别说对不起新娘子的话”缨夙表现的很大方,大方到让沈艮心口绞痛。
“表哥,一定要对表嫂好啊,女人最怕欺骗了。”
“表妹”沈艮对于她直白的质问很是失措,不知要怎么解释。偏偏在这时外边火光冲天。姑娘,夙儿的呼唤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对上缨夙探究的目光沈艮连连解释“不是我,我没有报信”真的不是他。他也是从酒宴上逃出来的。
“你被跟踪了”缨夙镇定自若的望着他:“告诉他,我在望月山等他”
飘然的转过身,犹如羽化的神仙走的无声无息,只飘落下一袭掩面的红纱。
沈艮感觉今天的表妹很不一样,正恍惚不解间龙棨赜带人破门而入“夙儿那!”
“她从后面走了,说在望月山等你。”沈艮迷茫地指着地上的落纱。
龙棨赜上前拾起落纱,死死的攥着手里,弥补心中的空白“狠毒的女人,你敢出事看看。”
月色朦胧的望月山,今夜格外的静谧。缨夙对着这样的月色,忍不住的想试试大半年没有拾起过的舞技。没有华丽的丝竹之音,却有虫鸣伴乐,荧光伴舞。点点荧光之中仙子飞舞,美艳不可方物。
挥手遣退所有跟来的人,龙棨则没有打扰仙娥的雅兴,静静倚在树下,欣赏着奢侈的安定宁和之美。够了,他的夙儿没有事就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旋转到一半的缨夙停了下来,转回身对他恬静温柔的笑着,月光照射在她脸上是那么的温婉柔媚。龙棨赜不由看得痴了。映像中缨夙从没有对他这么亲近自然的笑过。
“王爷来早了,竟然偷看缨夙跳舞”。
她在和自己开玩笑?龙棨赜感觉自己活了,真正的身心都活了过来。
“夙儿,你今天有些不一样”龙棨赜祈祷,如果是梦,就永远不要醒来。
“王爷”缨夙主动走近他,牵起他的手。冰冷的手掌让龙棨赜微微皱眉,脱下自己的外衫披在她身上,紧紧的捂着缨夙的双手哈气“身上怎么冷,一定是受了风寒。我们要快些回去。”
缨夙抽出双手“缨夙想先和王爷在这里说些话,再,回去”缨夙将那声回去说的很轻,不知道她是要回去哪里。
收回心绪,缨夙将龙棨赜引到树下“王爷先坐下,听缨夙慢慢说。”
--龙棨赜安静地坐在树下凝望着侧站在他傍边的缨夙,听着她讲述往事“我三岁被买进百烟阁成为舞姬,被安排的人生就是成为人见人骂的青楼妓女。”
缨夙脸上的那一丝无法掩饰的落寞让龙棨赜的心揪着。
似感应到他的关心,缨夙转对他会心一笑,表示自己没有事,继续讲述:“但我不甘心,我宁愿每天在老鸨的毒打,同伴的欺负,阁外人的讽刺中过活,也不要就这么认命。我始终坚信着有一天父母会将自己赎回去,等到真的可以回家时,我是那么雀跃,开始幻想着父母妹妹会等在门口向自己招手说:“缨夙,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夙儿,不要说了”龙棨赜起身抱住缨夙,看见缨夙眼角强忍的泪水,龙棨赜比她更痛。
“不,我要说”推开他,带着哽咽,缨夙坚定:“我早就应该在她们十多年没有来看我时就应该知道,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但我依旧自欺欺人,努力的告诉自己,她们是爱自己的,表哥也是真心的,自己会很幸福。但假的就是假的,一张脸便让我自己也骗不下去了”讲述过后,缨夙泪沾满衫,月光笼罩,格外怜人。
如果说龙棨则是一块坚硬无比的严冰,那么可以融化他的不是太上老君的三味真火,也不是白娘子的百家灯火,只是缨夙的一小滴泪。就是缨夙的一小滴眼泪落在他心尖,足以融化他的铁石心肠。从不知后悔何物的龙棨赜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怎么霸道的将她扣在身边“若不是本王,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缨夙见他这般,却是笑了,缓缓向前行:“这不是王爷的错,反而我应该感谢王爷,如果不是王爷也许我现在还在自欺欺人中无法自拔。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您这是催化了它们的发生。让我更早的看清现实。王爷说的对,只有王爷可以保护我。也正是因为王爷的保护,缨夙才能安全无虞的走到今天,只是连累了王爷。”
站定在崖边,望着高挂的银月,微风吹拂起她的发丝衣角,月下的她是那么的明艳娇娆,灵动出尘。仿佛是将要羽化的仙子,她脸上的忧伤更像是对人间的不舍,这样的她让龙棨赜格外不安。
“缨夙,哪里危险,有什么话到本王身边说好不好。”有些明白了她的意图,龙棨赜心惊胆颤,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就站在那里听我说好吗”缨夙浅浅一笑,警告着他。
“好,本王不动,你也不要动好不好。”龙棨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稳定缨夙的情绪,但额头的冷汗已经出卖了他。
瞧见龙棨赜脸上的紧张,缨夙笑得欣慰,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真心待她的话,这个人就是棨亲王了吧。
笑着笑着缨夙笑出了泪水,大声道“王爷,缨夙不是无情之人,缨夙一直知道您的良苦用心,只可惜我们相识的太晚了。我们的关系充满了太多较量。不知不觉中我输了亲情,输了爱情,最后连贞洁也输给了你,这样输的一败涂地的我除了还有一张让你麻烦不断,害你与天下为敌的妖颜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不要,缨夙不要,”即使是在战场上也是临危不乱处变不惊的棨亲王此时已经阵脚大乱,早以忘了叫人帮忙,甚至是忘了还有行走能力,只能拼命的向缨夙伸出手。”你没有了亲情本王找给你,你没有了爱情本王赔给你,对本王来说你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从来都不是麻烦”他的撕心裂肺换来的只有缨夙的一句来生承诺“王爷,如有来生,缨夙一定早早认识王爷”言罢,决心已下的缨夙以坦然之姿一跃而下。
“不要”龙棨赜情急向前扑去,抓到的只有缨夙扬上来的外袍。缨夙就如同追月的仙子在月光被乌云遮住的瞬间一闪则逝,不带走一物,也未在人间留下片刻痕迹。
“不”大受刺激的龙棨赜一口怨血呕出,无力的抓着外袍瘫软在崖边。
“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啊”紧紧的抓着衣服,龙棨赜痛哭流涕,毫无那个高傲冷清的棨亲王风范。
洑炎等人闻声而至,便看见王爷抱衣痛哭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