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依依疲倦地边打哈欠便往药屋走,即使再困也得先保证王妃这胎安稳,不然她很可能是小亲王的陪葬。推开门看见竹还在,也许是因为灯光昏暗的原因,竹的脸看起来有些渗人,萧依依忍不住开始唠叨:“你最近别往王妃身边凑,王妃近来心情不好拿你填坑我可再也救不了你了。还有别再用清粉治疮了,现在那东西在王府可是禁药,我这点还是偷偷藏得。”
竹这段日子听这话都听出茧子来了,连连点头堵住萧依依的嘴:“早就不用了,萧神医就放过我吧,听说酒香居新来一批海货我改天请您。”
“有大龙虾吗?”萧依依眼睛一亮,忍不住舔了舔嘴巴,小声抱怨:“自王妃怀孕开始整个王府这也禁止那也禁止,堂堂第一亲王府都成了班房,几个月没好好尝鱼鲜了。”
竹原本笑着,听了她的抱怨笑意更浓,慢慢变了味道似嫉妒,又似自嘲。
转眼又过了小半月,棨亲王妃惊胎静养闭门谢客,边关屡屡传来好消息,棨亲王隆浴圣恩大难不死并大败北戎联军,连收北戎十座城池将她们赶到草原深处。
却不知棨亲王如此大展威风可不是因为什么圣恩,只因为府里密信:王妃惊胎不稳。棨亲王心急之下追着北戎联军痛打落水狗,缩短战争时间,北戎受此教训至少十年之内不敢再往龙渊拐弯。
同样叫苦连天还有接连半月奔袭作战的将军战士,棨亲王疯了不成。
相比较前线血腥,经历一番便动的朝廷开始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宫中之人即使走路也不不敢发出声响。太子渐渐发现他被架空了,几位在京王爷平分了他的权力皇上却视若不见。察觉不妙的*众人貌合神离都开始做起自己打算,最让他惊恐的是派去追杀老七的人竟然全都没了消息,老七却没事了,太子发现最后能信任的只有柳家父子了,但柳家父子近日连连受到弹劾日子同样不好过,所以说太子现在四面楚歌也不为过,但以太子阴狠偏激的性格又岂会轻易认输。
眼见棨亲王回京在及,太子知道龙棨赜回来之日就是他倒霉之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而如今唯一能牵扯住龙棨赜的只有一个棨亲王妃白缨夙了。于是太子又想起景田来,世间女人并非都如白缨夙一样在感情面前能随时保持冷静,景田恰好是与白缨夙相反的人,即使受过无数次教训她都能为了感情火中取栗。
事实也是如此,当景田第一时间收到太子约她相见,想都未想便冲出去。
被逼到绝地的太子这会动了真格,命人将莫无痕用一根绳子绑在高处,低下是一排排带着锐利寒光的利刃,莫无痕这下是真的害怕也不演戏了,绑在上边狼狈大叫景田名字:“景甜,你快救救我,快啊!”
这就是她一直喜欢的男人吗,景甜一时迷惑,然而面对莫无痕的求救她做不到无视,景甜将嘴唇咬出血来,仇恨眼睛地盯着太子:“你到底还想要我做什么!”
“棨亲王妃七夕要到二王府上乞巧,回来时该走哪里那。”太子阴柔地眯起眼,抚着下巴期待着景甜的选择。
“不可能,我绝不会让你伤害姐姐。”景田立刻明白太子之意,再也无法忍受,说罢拔出剑来捅向自己,不舍地凝望着上方莫无痕:“师兄,我受够了他的威胁,我不能再错下去了,连累了你来生我在补偿。”
“想自杀?”太子身边高手瞬间打落她手中利剑,豪无怜香惜玉的一拳将她扇倒在地,太子蹲在她面前,眼中蕴含着被激怒的狠厉:“你以为本太子会在你死后就轻松放过你宝贝师兄吗?”
“你想怎样!”景田躲开他的禁锢,恶狠狠地仇视着他,心中此时恨不得喝他血吃他肉。
太子丝毫不将这点威胁放在眼底,哈哈大笑站起身,拾起景田掉落的剑假意要砍断吊着莫无痕的绳索,看得景田眼眸微收,就听太子卑鄙地说:“孤不想如何,只会让他亲眼看着你的尸体被野狗吞噬,然后将他变成最低微的……太监,哈哈哈。”
太子阴狠的笑声不知让景田吓白了脸,也让莫无痕下一跳,他绝对相信这次不能如太子所愿,他真的会那么处置自己:“田儿,田儿,你快答应太子啊!”
“告诉孤龙棨赜是否提前知道消息故意设计孤,报信人是谁。”这时太子最在意的,若他身边亲信真有人转投龙棨赜转过头来害他,那是极为可怕的事情,比知道身边有二王的人更恼怒。
景甜哭着猛摇头:“我是真得不知道,我接触不到王府核心,但棨亲王重伤的消息传回来时姐姐确实没有多担忧,不过姐姐向来喜怒无形于色的,平日对棨亲王也并不那么在意,所以我也不知道真假。你放下我师兄,我什么都告诉你。”
“你倒是爱极了这个废物”太子抬头扫视一样头顶惊恐不堪的莫无痕,连他都替这个小姑娘觉得糟蹋了,太子挥了挥手中的剑假装要割断绳索,吓得一男一女同时尖叫:“爱人和姐姐,你只能选一个了。棨亲王妃要去二王府乞巧,你说她会走那条路那。”
“不!”景田瞬间明白太子邪恶打算,猛然想起那个惊雷之夜她初遇白缨夙的模样。景田失控地爬在地上猛摇头,不说话仿佛就能让太子放过他们一般。
“放心,你只需要做个聋哑人。”太子随手把剑丢到景田身边,确信此时的她已经没有那个毅力自杀,陷入政局中的蠢女人是活不长的。
太子这回带走了莫无痕,是在给景田施加更得压力。景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恍恍惚惚在破院子里趴了一天,最后开始期待侥幸。姐姐身边有那么多棨亲王留下的暗卫,有神秘的左右护法,有会医术的萧依依,应该会没事吧,可是师兄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太子有句话说对了,人都是贪婪的自私的,只要有一次背叛第二次背叛更没压力第三次就会习以为常。
时光在山雨欲来风满楼中流逝,平民百姓不知政治都在期盼着七夕灯会的热闹。贵族女眷过七夕过程繁琐,早几日棨亲王府就开始清点七夕礼束,临近七夕每日接到的束礼越多,然后一一按照规格回礼。这些杂事烦不到安胎的棨亲王妃,棨亲王妃同其他王妃夫人不同,府内中馈大权在握却能很放心的将事情分出去,一切按规矩行事,做的好有赏做不好重罚,棨亲王妃极擅御下之道,大权独揽小权分散。棨亲王府也是众所周知最有规矩礼制的,当然这也和棨亲王府只有一个女主人以及女主人深的男主人信赖有关,总之,棨亲王妃是让人羡慕的享福命。
《四民月令》云七月七日,曝经书及衣裳,不蠹。外院忙着礼节交际,内院管事指挥起下人们开始晒书。清漪园既有着小御花园之称名贵书籍自然不会少,管事们选了最稳妥下人将藏书一一搬出来一页页晾晒,王妃好书,天气又好,在床上修养一阵子的白缨夙也想活动活动,下人们当然不敢让金贵的王妃娘娘亲自动手搬来椅子放在凉快处让王妃坐着监工就是。王妃不免失笑:“你们确实高看我了。”
“姐姐何言?”休课过来陪伴的白璎珞不解问她。
“七月七晒书,你们让我在阳光下做着可不就是要让我也来晒晒满肚子经纶。”王妃心情不错,难得说了个冷笑话逗得众人忍不住笑,唯有一个心不在焉的景田笑容勉强。
“王妃好自恋,咱们明明是觉得您肚子的小亲王是天生英才。”
“该让外人听听咱们王妃的话,这是要挑衅状元的意思啊,不过咱们王爷听见定然是高兴的。”
围着王妃的姑娘们听王妃说笑,顺着话调节气氛,说什么的都有。
随着七月七越来越近景田越来越焦急,接连几日魂不守舍常常发呆。白璎珞此时抓着机会故意放大声音吸引所有人注意力:“景田姐姐,你不觉得姐姐说的好笑吗?”
谁知没有等来景田回应,到时引来白缨夙不满一撇,只见她红唇悠悠轻启:“田儿近来倒时懂事了些,更沉稳了。”
白璎珞心一跳,白缨夙虽然没提她一句,聪慧的她意识到自己又冲动了,教授她礼仪的女先生说过,只有上不了台面的人才会追着人弱点揪着不放逞口舌之快,实际上这是最蠢的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笨法子。就如当初三王妃屡次羞辱白缨夙,白缨夙当时退了一步只会让人觉得三王妃跋扈,棨亲王妃大度宽容,然而当白缨夙抓住能一举毁灭三王妃的时机绝不心软,下手干净利落,一招震慑住整个皇族。
当忍则忍,当狠则狠,当断则断,当狂则狂,明察时局精准时机的人方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