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虎一大早起床就感觉右眼皮直跳,按照老辈人的说法,左跳财右跳灾,会不会是他这个唐城市公安局副局长的仕途出了状况?当官的人信命也信鬼神,他不敢大意,慌忙烧香拜佛,祈佑自己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唐城地界上流传着一句话“当官的官再大也不嫌大,经商的钱再多也不嫌多”,话糙理不糙,很生动地反应出大多人欲望贪婪不可遏止的滋生蔓延。
耿虎在唐城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官场上那套尔虞我诈笑里藏刀他使得得心顺手,有了责任就往外推,见了功劳就拼命抢,典型的官油子风格套路。
最近一段时间局里正面临老局长退休,正局位置虚位以待,论资历他与分管刑事侦查的魏宏图是最有希望的。局长人选按老规矩由自己内部推选,以此避免发生外来人领导原班子所产生的隔阂碰撞。
下午四时许,他正坐在自己副局办公室的靠椅上回味着警队一枝花印在自己脸颊上的唇香,办公桌上那只派头十足的水果牌手机不适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色彩鲜亮的屏幕上只显示着“柳s”两个字。
柳少?他心底一亮,说曹操曹操就来了,这次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看来这正局长的位置也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柳少,我是耿虎。”他点开接听键,声音柔和恭敬地笑道。
妈的,老子当然知道你是耿虎,找的就是你。电话那头的柳少白眉棱一凸,强忍着骂娘的冲动说道:“耿局长,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有事儿求你。”
耿虎心头一喜,关系关系,就怕不联系。你有事求我就好办,凭借你们柳家在唐城的地位,这唐城市公安局正局的位置已然姓耿了。
“柳少这话太见外了,你我之间还用谈什么求不求的,只要你开口,我耿虎能做到的,那我就全力以赴,为柳……”他殷勤地笑着,只恨柳少白隔着电话感受不到他真诚实意愿为他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心情。
柳少白见惯了这群官油子的逢场作戏,很是反感地打断他的表演,不耐烦地说道:“耿局愿为我们唐城老百姓抛头颅的这一腔热血我柳少白与唐城几百万父老乡亲是有目共睹的,现在在你的辖地内你可亲可敬的老百姓中的小小一员正在遭受生命威胁,敢问耿局是管还是不管?”
当然管了,不管我怎么升官发财……死老婆,这几件事哪件能少得了你柳家帮忙?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我们唐城得罪柳大少爷,难道还想着猛龙过江不成?”耿虎凛然浩气大发,拍着桌子叫骂道。
生生怕在电话那头的柳少白听不真切,音量上很自觉地提高了好几分贝。
“有耿局这样的父母神庇佑,实在是我们唐城百姓之福啊。”柳少白皮笑肉不笑地戏虐道,然后报了自己的位置,在耿虎马上解决的叫喊中这才挂断电话。
“你不怕吗?”张琳琅看着正悠闲换水放茶叶的秦愈,一脸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要怕?”秦愈看了看她,也一脸认真地反问着。
“我以为你会怕。”张琳琅笑着说道。
“你都不怕,我当然也就不会怕。”秦愈很理所当然地耸耸肩,将茶分倒在茶盏里,接着说道:“再说,祸又不是我闯的,店也不是我砸的,罪魁祸首怎么轮也轮不到我头上,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张琳琅撅着嘴瞥了他一眼,不满意地说道:“秦小贼,我们师门里怎么会出了你这么一个异数怪胎呢?”
“怎么,难道连你也承认我是那种天生就与众不同的不世之才?浑身散发着王霸之妻,只要我抖一抖,就会有无数美女小弟膜拜臣服吗?”秦愈眼中冒着金星,激动莫名地抓着张琳琅的衣袖问道。
张琳琅将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认真仔细不放过一寸一毫地彻头彻尾打量了一番,拿起桌上的杯子呷口茶水,说道:“你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秦愈神情悲伤地放开她,满腹委屈不甘心地哭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张琳琅这种人,即便被人猜中了心里话,也用不着人身攻击呀。恼羞成怒,对,她一定是恼羞成怒了。
看来,还是那句话教训的对,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那些个单纯稚嫩的小女孩心思都难以猜透,更何况女魔头张琳琅的心思呢。
茗月轩这类娱乐消费场所在唐城很吃香,总体上来讲也算一座城市的支柱性产业。随着近几年茶叶市场行情的火爆,几乎越来越多的投资商瞄准了其中的商机,准备投身分得一杯羹。
郑绍城接到值班经理打来电话的时候,正在陪几个重要客户在主营粤菜的“唐城居”吃饭,一听说柳少白在自己店里出了事,心急火燎地就往回赶。
柳家在唐城的地位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当初自己投资茗月轩的时候还是靠柳家的人才顺利地拿到经营许可证,这份恩情,他可一直记在心里呢。
对头是刚来自己店里上班没几天的“茶女”张琳琅,一个没背景只有些小名声的野丫头,不足为虑。听值班经理说,还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女人镇场,想必就是她的后台吧。
无论如何,柳少白绝对不能在自己的茗月轩出事。他咬咬牙,给自己设置了一个最根本的底线。
幸亏,他请的这位值班经理也算见惯场面的人物,先是打120送伤者进医院,又命人换了包厢里的茶具设施,顺便请柳少白到对面的包厢坐下,这样方便监督秦愈等人暗地里开溜不说也省了自己给人充当门神的尴尬。
至于下面的安抚工作,非他这位茗月轩老板出面不可。
兵对兵、将对将的道理都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关键的。
车到门前,他连钥匙都来不及拔出就匆忙上了二楼包厢,值班经理正恭敬谦卑地立在包厢的门口给柳少白站着岗。
他放缓脚步先稳定下情绪,在脑海里滤了一遍自己刚才在车里早已想好的说词,这才变了张喜笑颜开的嘴脸边走边说道:“柳大少爷今日莅临我茗月轩,郑某有失远迎,真是万分惭愧,抱歉抱歉,实在抱歉。”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堆肥肉横流的黑色物状,接着才是柳少白那张令人作呕的肥宽脸庞以及……血流不止的额头。
“你们怎么做的工作,没看到柳少还流着血吗?还不请医生来包扎处理伤口?”紧赶忙赶,没想到还是出了事情。
郑绍城瞬间心如死灰,惶恐不安地看着柳少白,苍白着脸色问道:“柳少,要不先处理下伤口,免得感染就麻烦了。”
柳少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笑呵呵地说道:“用不着,谁砸的,我要谁加倍偿还。”
说到“谁”时,一双眯着的眼神竟直勾勾地盯着对面包厢里正跟张琳琅玩笑耍闹的秦愈。
郑绍城正疑惑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刚对柳少白动手时,扭过头正眼一瞧,那小心肝啊什么的又蓦地死了一回。
怎么会是她?